康熙走后,鳌拜等人便又围坐在了一起,继续豪饮。
众人饮了一回,马尔赛便首先说道:“大人,从今天皇上的表现来看,这小皇帝也颇有心机啊。”
鳌拜一边啃着鹿肉,一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我们还不能轻敌。”
“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鳌拜抬头一看,见说话的人是领侍卫内大臣校董,便道:“何事不明,尽管直言。”
校董道:“揆叙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大人为何如此礼遇?”
鳌拜笑道:“原来是这事儿,马尔赛,你说呢?”鳌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问马尔赛。
马尔赛笑道:“揆叙是小孩儿不假,可这小孩儿的父亲可是明珠啊,明珠的身后可是叶赫那拉家族啊。自从咱们满人建国的那一天起,叶赫那拉氏就和皇族有着密切的关系。迄今为止,大清哪一朝的后宫没有叶赫那拉氏的女人,而那些公主格格们,不是嫁给了蒙古人就是下嫁了叶赫那拉氏的小子们。太宗皇帝的额娘便是叶赫那拉氏,而如今小皇帝的惠妃也是叶赫那拉氏,叶赫那拉氏一族,可是大清的一根顶梁柱啊。”
接着,马尔赛又道:“明珠是叶赫那拉氏的代表人物,官职最高,才名最显,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那咱们的实力可就又上了一个台阶啊。”马尔赛说完,众人都点头不已,赞叹鳌拜深谋远虑。
“只是,明珠为人圆滑世故,很有城府,恐怕不易拉拢。”虽然众人都赞成拉拢明珠,但内大臣班布尔善还是提出了异议。
“嗯,班大人说的有理,所以,我们拉拢明珠,不奢望他加入我们阵营,成为我们的朋友,但至少,他也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而明珠是聪明人,他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马尔赛志得意满的解释着,俨然一副军师的架式。
“只要叶赫那拉氏保持中立,皇上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也只是徒有虚名而已。”领侍卫内大臣校董终于反应过来了,恍然大悟。
“确实如此,朝中大族太多,如果我们全都打压,势必是引起他们的合力反抗,这样太不划算了。最好的方法就是打压一批,拉拢一批,再孤立一批。哈哈。”马尔赛不愧是军师,一言既出,朝中局势顿时就明朗了。
“马大人妙计,妙计啊。”众人不断的称赞着。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咱们出来了大半天,也该回去了。”鳌拜打断众人的商议,便起身传令,命众侍卫收拾东西,准备回城。这时,众侍卫也都酒足肉饱了,鳌拜一声令下,便迅速动作起来。
片刻之后,鳌拜一行人便踏上了回城的大路。
揆叙见康熙命自己和他一起回城,便知道康熙一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所以,便一直在心里盘算着,准备如何应付康熙。
跟在队伍后面,婴宁见揆叙沉默不语,便好奇的问道:“爱哥哥,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揆叙含混不清的支吾着。
“哼!那头鹿,明明是我先射中的,最后竟成了鳌拜的猎物。”到现在,婴宁居然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表妹,慎言!”一听婴宁提到鳌拜,揆叙忙低声喝止。眼下康熙和鳌拜正斗得激烈,婴宁如此的口不择言,是很容易惹祸上身的。
“哼!”婴宁有些不服气。“那鹿角多漂亮啊,可惜。”婴宁还是有些不甘心。
“你喜欢那个鹿角,以后我们再出来捕猎便是了,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不过,你虽然先射中了那头鹿,却不致命,而鳌少保的那一箭,才是致命的,所以,那头鹿当为鳌少保所得。”揆叙一边劝解婴宁,一边又摆出了兄长的架子。
“嗯?鳌拜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帮着他说话?”知道自己理亏,婴宁便开始无理取闹。
见婴宁依然是这样的口不择言,揆叙不禁大惊,刚想叮嘱婴宁,却见一个侍卫从前面跑了过来。
只见那个侍卫来到近前,在马上对揆叙抱拳施礼说道:“揆叙公子,皇上请你上前去。”
揆叙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侍卫说的是“请”,而不是“命”,只是答应了一声,便催马赶上了康熙。
“揆叙见过皇上,皇上吉祥。”来到康熙身后,让过半个马身的距离,揆叙在马上躬身施礼说道。没有官职在身,不能自称臣,又不想自称奴才,揆叙只好自称自己的名字了。
“你上前来,和朕并驾。”
“揆叙不敢。”敢和封建社会的君王并驾齐驱,除非自己活腻了。
“你尽管上前来,咱们都是少年人,没有那么多规矩。”见康熙诚心邀请,揆叙便催马先前挪了半寸。
“你尽管上前来,朕有话要问你,你老躲在我身后干什么?”康熙不耐烦的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嘛,你不必拘礼,尽管上前便是。”在康熙的一在要求下,揆叙又向前挪了两寸,基本上,和康熙只差一个身形的距离了。
“你今天是和鳌少保一起出来游猎的?”
“不是,是后来碰巧遇到的。”
“哦。”康熙点了点头,对揆叙的回答表示满意。
“你是想在父亲的余荫下苟活呢,还是想凭自己的才能建一番功业?”
嗯?揆叙心里一惊,康熙怎么问出这么一句话来?揆叙琢磨了片刻,一时猜不透康熙的用意,不知该如何回答。
“朕的皇阿玛曾有言于朕:‘一生之时在年少,人若少年无为,则年老日颓也。’朕每想到皇阿玛此语,便惭愧万分,国乱民愁,王不出头谁作主?”见揆叙半晌无语,康熙便望着远方,怅惘的说道。
“天寒地冻,水无两点不结冰。”对于古代的经典名联,揆叙还是很熟悉的,所以,康熙一出上联,揆叙便顺口说出了下联。不过,祸从口出,揆叙在不经意之间也显露了自己的心事。
“是啊,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揆叙既有为国出力之心,为何又如此唯唯诺诺?”抓住揆叙的把柄,康熙便抛砖引玉。
“揆叙虽有青云之志,却无济世之才,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知道康熙有意拉拢自己,揆叙便故作试探。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历世事,不经打磨,谁又能成为国之栋梁?你放心,我们都是少年人,这就是我们最大的资本。”康熙说话的语气很是自信坚决,而且,康熙一直都目视前方,憧憬未来,并没有转身看着揆叙。似乎,在他心中,揆叙是无足轻重的。
“皇上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揆叙如释重负,重见青天。只要皇上信得过揆叙,揆叙愿誓死追随皇上,鞍前马后,一生无悔。”得到康熙的肯定,揆叙便忙表忠心,同时也不忘拍马屁。
“如此甚好,你我君臣一体,少年意气,定可让后世传为佳话。”康熙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随即,康熙终于又扭头对揆叙说道:“你且回去准备一番,明天我便命你阿玛带你入宫。”
康熙说完,揆叙便忙点头答应。不过,揆叙心里却暗自琢磨:“让我入宫干嘛?不会是做太监吧?”
鳌拜一行人来到城门下,刚要入城,就见从侧面闪出一支队伍,看样子竟也要入城。
那支队伍见了鳌拜一行人,便忙停在了城下,为首的三人也忙上前来打千请安。
“弘文院大学士、户部尚书苏纳海,直隶总督朱昌祚,直隶巡抚王登联,请鳌少保大安。”原来这三人竟是三个朝廷大员。
鳌拜低头一看,果然是这三人。而一看到这三个人,鳌拜便气不打一处来。因为鳌拜主张让镶黄旗和正白旗换地,可这三个人却极力反对,所以,鳌拜便冷冷的说道:“你三人负责核查两旗换地一事,可要尽心尽力,不得有一丝马虎。”
“属下等替皇上办事,不敢怠慢。”苏纳海坦然答道,中气十足,且言语之中也只提皇上,不提鳌拜。
“嗯,此事关系重大,如果办好了,皇上和我都重重有赏,加官晋爵自不必说,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而如果办不好呢,恐怕尔等身家性命也难以保全。”知道这三个人一直都不服自己,总是和自己作对,鳌拜便赤裸裸的威胁着。
“鳌少保放心,属下定会尽全力。”苏纳海又是一句不软不硬的话。
“你等起身吧,我要入城了。”看着这三块茅坑里的臭石头,鳌拜便打响了一记马鞭,恨恨的说道。
“喳!”三人说完,便忙起身闪在路旁,目送着鳌拜一行人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