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有预料,旖ni还是微微冷笑。“你冒着杀头之罪来找我,就为了让我救常忆?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吗?”云飞扬郑重其事地“求”自己,让旖ni不由得心中发堵。不过自己说的也是实话,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权利,救常忆这颗可动全局的棋子的权利。
“毒不是常忆下的。”云飞扬并不理会旖ni语气中的嘲讽,继续道。
“是不是她下的又如何?”
云飞扬被这样一反问,哑口无言。其实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云飞扬早就看得清楚,只是实在担心常忆,刑部大牢又进不去,思来想去只得铤而走险来找旖ni。此刻云飞扬倒是有些泄气,算到旖ni不会帮忙,也不能帮忙,为何还要来呢?
月光有些朦胧,旖ni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有些黯淡,带着倦态。想到旖ni在储君的房中守了几日几夜,寸步不离,云飞扬幽幽叹了口气。自第一眼见到旖ni,便猜到了凌家的计谋。虽然叔父随机应变地将常忆推了上去,但算来算去,旖ni还是来到了本该来的位子。
叔父终究是算不到,常忆比不得旖ni,若仅仅是国色天香的美貌,也许日久会厌倦,但面前女子的一切似乎都蒙着面纱,朦胧不可测。这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想到这儿,云飞扬愣住了。难道,自己也被她吸引了吗?自己冒着杀头的罪夜访王宫,是因为想着能见她一面?
见云飞扬一直不说话,旖ni有些担心和不耐烦起来。自己出来有一会儿了,若是温昔鉴醒了或是御医来了找不到人,又或者被人发现,说也说不清楚。
于是旖ni推了推云飞扬,道:“若是救常忆的事,那我无能为力。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该走了。”
见云飞扬仍是不出声,旖ni侧身就要走,却被云飞扬一下子拉了回来,推在假山上,伸手捂住了旖ni的嘴,整个身子压了下来。
云飞扬口中温热的气扑在旖ni脸侧。“没动,有人。”
话音刚落,只听有整齐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由远而近,之后又由近而远。是巡夜的侍卫,旖ni拼命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此刻这样的状态,若是被发现了,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终于,那队巡夜的侍卫走远了,云飞扬直起身子,长出了口气。“刚才若是晚了一步,可就糟了。”自顾自地说着,转头看向旖ni,却发现旖ni靠在假山上,微微喘着气,脸上即便是在朦胧的夜色下,也看得出一片酡红。
难道是憋到了?想到自己刚刚捂着她地嘴,云飞扬歉意地笑了笑,问道:“你没事吧?”
旖ni狠狠瞪了云飞扬一眼,自己被那样压在身下,躲避侍卫,又惊又羞,没事才怪。可这话又说不出口,只能用眼睛狠狠地瞪过去了。
云飞扬再次歉意地笑笑,转而收起了笑脸,再次求道:“旖ni,云某求你了,帮我救了忆儿。她是无辜的。你也知道她的性子,单纯又倔强。当初让她趟这趟浑水,就是错误。”
听云飞扬言辞恳切,却是是为常忆担忧,又想到常忆与自己无冤无仇,平日里待自己如同姐妹,旖ni心下有些犹豫。
“忆儿视你为姐妹,你忍心让她含冤而死吗?更何况很多事情忆儿并不清楚,放过她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云飞扬见旖ni沉默,面上的表情也有所缓和,知道她已经开始动摇,便继续道,“你并非冷漠无情的人,这个忙,你会帮的。”
最后一句,云飞扬说的肯定,似乎是在为旖ni下决定一般。
旖ni挥挥手,沉了沉声音道:“如果找得出人代替常忆,我便帮你。”
云飞扬欣喜万分,刚要出声道谢,却被旖ni打断。
“还有,你并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若是你找来的人不成,我一样什么都不会做。”冷冷地抛下这句话,旖ni侧身走出假山,快步向温昔鉴的房间走去。
夜已经深了,寒气越发重了起来,这样的夜晚,在外面站得久了,会觉得发凉。云飞扬抖擞了下精神,心中却是暖暖的。旖ni的话说的虽冷,却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她承诺给忆儿一条活路。
一阵夜风吹过,云飞扬恍惚间似乎再次闻到了一缕淡淡的幽香,跟刚刚在旖ni脸侧问道的幽香那么相像。
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云飞扬几个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温昔鉴的房间,见他还在熟睡,旖ni松了口气,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缓缓闭上眼睛。
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才会说出那些话来。要是凌渊和凌傲寒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是否告诉他们呢?还是等云飞扬找到另一只替罪羊时再说?
幽幽叹口气,旖ni自嘲地冷笑。做一颗听话的棋子,最大的好处便是不必烦恼下一步该做什么,一切皆由下棋者决定,因此自己走得轻松自在。如今自己踏出偏离轨道的这一步,却发现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变得艰难起来。
但愿云飞扬能够找对了人,凌渊和凌傲寒也能够妥协。原本事情的结点在常忆身上,自己竟然就这么也将自己绑了上去。
幽暗中,旖ni缩了缩略显单薄的身子,朦朦胧胧却无法安然入睡。
王宫果然是最幽暗的地方,没到入夜,即便是点着无数的油灯,也总有照不亮的角落。那些角落里,便上演着各种戏码,肮脏,丑恶,善良,反抗。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交谈声在旖ni的脑中飘荡,让她皱起了秀气的眉头,脸上一派的厌恶。忽然,一个明朗的身影出现,似乎带来了一缕伴着清风的阳光。幽暗开始退散,周围开始宁静。
旖ni终于松了口气,安然睡去。嘴角噙着一丝,无人看见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