芰荷后颈的荷花很奇特,凭栏第一次见到时,那荷花含苞未放,也没有半点枝叶,但是今晚却突然生长出了一片嫩叶,托住整朵花苞。凭栏御风着急地飞回了天泉尽头。匆忙走进了一座大殿——咫涯宫。
天泉尽头这座咫涯宫隐于泉水里侧,千百年来般若城百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宫羽阙堂,琉璃瓦砾,晶梯玉栏,虽然没有金碧辉煌的感受,但也绝非一般处所能相提并论的。谁都想不到天泉内别有洞天,咫涯宫位于青峙涯上,是修仙修佛之人的清净炼心之地。青峙涯也因众修仙佛的行者汇聚而立了一个没有规矩的门派,并依山而名。
凭栏穿过咫涯宫的大殿直往后山云岫阁奔去,路过时被师兄尊夷拦住了。尊夷是掌管藏有天地之间各大奇书异志的云岫阁阁主,嗜书如痴,博览灏物,平日里无事便找凭栏研究些经书道法的文字。虽然聪明,但是刻板严肃,仙道中很少有亲近他的。
凭栏蹙眉,绕过了尊夷,尊夷往前走了几步又拦住了他,凭栏无奈:“师兄,我这里可没有什么文绉绉的东西了,你先让让,我有要事找仙尊呢。”
“哟哟哟,师兄去了一趟般若城,就带回来了一个小娃娃,这娃娃是师兄与般若城哪位红颜所得呢?惊鸿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师兄这块不近女色的冰山也化了?呵呵呵呵~~”尊夷还未搭话,背后就传来了这么一句调戏的话,来人正是凭栏的师弟妙惊鸿,柳叶青羽,雪绒滚边长衫,一贯的着装,瞳眸妖艳却寒气凝人,在青峙涯掌管各司名册,看似闲散,性格最捉摸不定。
凭栏哪还有心思去搭理他的话,任由秒惊鸿在身后耍嘴皮子“仙尊在何处?”。
尊夷看不惯秒惊鸿随性的样子,也看出了凭栏是真有要是要处理,便把秒惊鸿拉开,全然不理秒惊鸿嘟嘴不满的神情,严肃地回答到:“仙尊在兮然亭煮茶,这会儿兴许还未离开。师弟,到底......”
没等尊夷说完,凭栏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有趣,说不定师兄这回遇上的不是祸,而是一场......"
"一场什么?!"尊夷看妙惊鸿欲言又止,满心的疑虑,至少他还从未见过凭栏如此惶急过。秒惊鸿笑而不语,甩了甩袖子,也离开了。
兮然亭在云岫阁的正东方向,一条长廊直通兮然亭,亭外烟雾缭绕,碧水氤氲,亭中有一位老者正在专注地烹茶。在凭栏还未赶到时,白发老者自言自语了一句:“菩提一生烟尘蓦,曲曲折折了却无。呵呵,了却无啊。”
“仙尊!!”凭栏远远望见了境涯仙尊,境涯似乎了然入心,施法将芰荷轻轻地移入了兮然亭外净池的一株荷叶上。缓缓地转过身,娓娓道来“凭栏,你可知这婴儿的出处?”
凭栏踩上晶梯,拱手向境涯行了礼,退至一旁,双手附于身后,神情疑惑而凝重。“弟子在菩提树上寻得她的,不过如何也看不出她的身世,更匪夷所思的是她身附莲花,我想绝非常人,求仙尊告知一二。”
“凭栏,你可知道千万年前这般若古城勾起的劫历祸患?”境涯不答反问。
“弟子曾在云岫阁看过一卷书,记录了当年佛神与邪祟一战,战后形神化作了天泉尽头的菩提老树。”凭栏回忆古卷记载的内容,却始终无法将芰荷与这些因果联系起来,毕竟古卷上也只有寥寥几笔,又写得不清不楚。
境涯抚了抚长须,摇头轻笑了声“佛神披荆斩棘,痛敕邪祟,终与那邪祟同归于尽。佛神身前御座莲花坐台尽被捣毁,幻化坐台的四颗莲子犹存。近日有心术不正的人想集齐四颗莲子重炼莲花坐台,说是这样便可召回佛神,借以吸取佛神法力与精气来一统三界。”境涯端起了一杯茶,小泯了一口。
凭栏心中还是有许多疑惑,但眼神中突然闪现一丝精光,惊讶道:“难道...难道芰荷是......”凭栏不可置信地望着荷叶上已经醒来的芰荷,正憨笑着远远地望着他。
“不错,这女娃娃便是莲花坐台的第四颗莲子!菩提花种,莲童芰荷。因缘巧合,花种落于凡尘,化一女婴,她灵气未散,却妙不可言。同凡人一般生长。她后颈的花种会随灵气的凝集而生长,你这几日给她输送的真气正是让花种复苏的原因。待到花开之时,她自然会化为莲子。”境涯摆手一挥,将芰荷后颈的荧光掩了下去。“花种复苏,金光必会一直闪现,我已经施法帮她掩去。”
“仙尊,弟子还有一事不明。”凭栏垂首,心中的某个想法让他感到越来越不安。“若有办法让这孩子停止生长,咱们再找一处地方将芰荷保护起来,那么佛身便不会重铸了。”凭栏深知生命自由天道,若执意违背,逆转天意,那么也会招来不可预料的祸患。
境涯摇摇头,就着身旁的木椅坐下来,将已经冷却的茶胚在之间慢慢熨烫,“非也,非也。修仙之人不得背离自然轮法。这一子的出现必然会牵连起其余三子,如果被奸邪之人得逞,那三界太平就岌岌可危了。如今只有一个最险最两全其美的办法。”
“仙尊?”
“敌暗我明。”境涯将茶具收进了墟盘,空留一杯茶,消失在烟雾缭绕中。
凭栏将净池周围的结界打开,飞身抱住了芰荷,回到兮然亭内。不住地叹气,黯然地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樊音殿。
不出所料秒惊鸿不请自来在自己的大殿中潇洒地对月弹箜篌,秒惊鸿察觉凭栏回来时,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你还是樊音殿主人么?整日神出鬼没地,让我等得好苦,你还没把手上的小娃娃解决掉啊?!”秒惊鸿背对着凭栏,凭栏看不出秒惊鸿的神奇,但是也才想到此刻他一定是在取笑自己。同时也惊叹秒惊鸿的本事,竟然在境涯仙尊不知觉的情况下隐在净池内偷听刚才的一席话。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正为此事烦恼呢。”凭栏变出一座紫晶摇车,觉得少了点什么,又挂了一个缀着红璎珞的铃铛在摇车旁。
“你还挺在意她的。”秒惊鸿收了箜篌扶身闪到摇车旁“不过,决定在你。仙尊倒是安逸了,让你保护这孩子,直到花开,又让你在她花开前找出余外的三莲子,同样是唤回佛神,如此一来,即可铲除沌恶又可常保三界安宁,确实是一个最险最两全其美的法子。”
“你倒是聪明。不过我始终有些担忧,终究是不知道芰荷何时花开,在这期间,难免会出现异端,有人必定会有所行动,如今我们连敌人是谁都全然不知,那要如何应对呢?”
“你是杞人忧天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啊,我最关心的还是你把这小丫头怎么处置?我看着她挺怪惹人怜爱的,如果你不愿,不妨交给我,我代你照顾她。”秒惊鸿试探性地说。看凭栏眉头紧锁的样子心想。果然,咱们一尘不染的凭栏仙者居然也有动凡心的时候,哈哈哈~~~
“不用了,我自会照顾她。我决定了,收她为徒,护她佑她,直至她花开,归于莲子之后......”凭栏坚定地宣告着自己誓言,秒惊鸿一脸看好戏地神情望着他。
道阻且长,谁能料想将来,谁能决定生死,谁又能勘破因果缘劫呢?秒惊鸿又拿起了笛子,吹出了一首《红尘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