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无声,姬灵惜静躺了一会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无声无息地爬了起来,忍着失重般的晕眩,动作迟缓地收拾身上的狼籍和伤口,哆嗦着身体在地上捡起散落了一地的衣物穿上,努力把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扯平,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两个人就这么不动声色对峙着,君东篱伸手想抚摸姬灵惜的长发,姬灵惜惊吓地躲在一旁,她没有想过要在他面前哭,只是不知不觉眼泪就往外淌,止都止不住。
君东篱一声不吭凑近来又吻了姬灵惜一下,然后用力把她抱在怀里,紧得姬灵惜的脊背一阵阵发痛,他温柔地说道:“姬灵惜,哭什么?你在害怕我?怎么办?我还是爱你,像上瘾了一样地爱你。”
姬灵惜忍痛用力推开他,恨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说过,你要给我自由,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君东篱沮丧地说道:“姬灵惜,我试过了,原谅我做不到,我能肯定我还真真切切地喜欢你啊。你知道我疯狂地找了你多久,你大哥故意往柳城寄信,我以为你在柳城,我把柳城翻了个底朝天,可是根本没有你的消息。姬灵惜,你一直在清河城,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连个音讯都不给我,为什么要躲我?你心里明明还在意我,为什么要抛弃我?”
姬灵惜突然抬起头来,眼神犀利,恨道:“那她呢?今天和你坐在同一辆车上的太子妃呢?你以前对我温柔尊重,从来不会强迫我,现在你这样对我,是不是她在床上教会你的?我真是可笑,你与她是夫妻,行夫妻之事天经地义,我有什么资格计较。”
“三个月前,你和她去了福缘寺祈福,一连去了三天;二个月前,你和她去了郊区打猎,也是三日未归;上个月,你和她去了吴城踏青游湖,整整五日未归。殿下,还要我再说下去吗?我不是瞎子聋子,我不是傻子,你为什么还要骗我?你说你还爱我,可你已经爱上她了。”姬灵惜大声质问起来,她对他并非一无所知,她时时关注着他的动态,她知道他的一切动向,包括他和太子妃的所有活动,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君东篱又再次将姬灵惜强拥在怀里,问道:“姬灵惜,为什么你从来都不信我?我去福缘寺,去郊区,去吴城,都是去找你,我一定要找到你,满世界地发疯找你,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听到我和太子妃的流言,为什么不当面来问我,为什么还要躲我那么久,现在我可以解释一切给你听。”
姬灵惜看着他的眼睛,瘦削的脸庞,毫无血色的嘴唇,她心里触动,这个男人不管爱不爱她,可她已经爱他无可救药了,他永远不会知道她有多爱他,当她以为他爱上其他女人的时候,她宁愿找个角落安静地死掉,也没有勇气再走到他面前。无数个夜里她心痛难忍,她扛着坐到天亮,却不敢去找他,因为她怕他赤裸裸地拒绝她,那样她会比死更难受。
“姬灵惜,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要躲我?每次你说分手,我都会迁就你,因为我知道你还会回来,我也一定能再找到你。可是这次,你为什么要躲得这么干脆,连点线索都不留给我,我找你找得太久了,生怕会永远找不到你了。姬灵惜,为什么要一直这么恨我?”耳边君东篱催眠般声音,不知道为何多了伤心的感觉,姬灵惜快要认输了,不管有再多倔强,在此刻君东篱这么多的为什么中,悉数瓦解,软弱的她,在爱情面前谈骨气,真是可笑得很。
姬灵惜被抱得很紧,君东篱的手臂有力地勒住她的背,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明明刚刚那么强势,这时候却显得疲倦而且委屈。
姬灵惜苦笑道:“殿下,明明你都懂是为什么,何苦还要再问我?”
君东篱眼神灰暗,摇头道:“姬灵惜,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若不爱我,为什么今夜会守在我府外看,你若爱我,为什么要鄙夷我的要求。姬灵惜,我想要你,可你却不愿意给我。”
姬灵惜失神地说道:“殿下,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无形中,她总感觉她和他之间有了一堵墙,将两人格挡开来。
君东篱抱着姬灵惜,头压在她的脖间,喃喃地说道:“姬灵惜,我不想回到过去,感情再怎么弥补也会有痕迹,我想重新开始,重新学着怎么做一个好的爱人,不让你受一点伤害。姬灵惜,心儿没有了,我们还可以孕育新的生命,不要用心儿来惩罚我一辈子,不要对我那么残忍。”
姬灵惜由着君东篱抱了一会,最终不得不闭着眼,违背心意地推开他,冷静地说道:“殿下,时间不早了,你该赶去顺城了,我也该走了。”
君东篱痛苦地说道:“姬灵惜,你好狠心。”
姬灵惜自嘲地笑道:“殿下,天下女子千千万,谁让你爱上了最狠心的女人。”
君东篱红着眼睛,吃力地克制着,没有点头,低下去,抵住姬灵惜的额头,鼻尖也碰在一起,问道:“姬灵惜,你相信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离别,姬灵惜觉得温情又伤感,她心里痛的无法呼吸,也说不话来。
君东篱看着她,拼命地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温情,问道:“姬灵惜,相信吗?你相信我吗?”
姬灵惜低下头,心里想说:傻瓜,为什么要问我这么愚笨的问题,你的话我都信,不管我在哪里,我的心里只有你,到死也只有你一个人。可是她嘴里却不能说出口,嘴上一片沉默。
君东篱抱着她,不肯放手,喃喃道:“姬灵惜,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了?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多,屡次让你受伤害了,所以你对我死心了?你知道的,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啊,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姬灵惜难过地望着君东篱,对上他哀戚的眼神,那种神情让她觉得心痛了,她唇间还残留着君东篱的血腥味,这味道顺着喉间直达腹中,她胃中难受,全身都因为绷紧而发抖,再也控制不住,往外咳出来,君东篱的俊美的脸上溅满了血。
君东篱脸上顿时煞白,紧张地抱着她,她不敢让他说出话来,吻上了他的唇,两人的血丝在唇间混合,君东篱吃惊地反手抱住姬灵惜微微颤抖的肩膀。
唇齿纠缠了一番,姬灵惜松开他的唇,虚弱地靠在他身上,缓缓道:“殿下,如果你能在天亮之前送我回去,并马上回到顺城,我就相信你。”
君东篱脸上担忧害怕,开口想说什么,姬灵惜马上摇头打断他,道:“我没事,今天晚上你把我弄疼了,我需要点时间休息。”
说完,姬灵惜看着窗外,外面已经亮光了,说道:“殿下,你看,天马上就要亮了,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不会再信你了。”
君东篱没有说话,抱起姬灵惜,柔情一笑,道:“好。”他把他的衣服披在姬灵惜身上,抱着她出了书房,一路穿梭,姬灵惜看着天越来越亮,喃喃道:“天快亮了。”
君东篱加快了速度,当他把她放在酒馆房间的床上时,天还未完全亮,他用手指拭去她额头上的冷汗,歉疚地说道:“对不起,姬灵惜。”
姬灵惜笑着摇头道:“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完,我现在还不相信你。”
君东篱喜道:“姬灵惜,你对我的好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好,我现在就赶去顺城,你刚才答应我了,我们要重新开始,你要记住了。”
姬灵惜点头,看着君东篱消失在房间,她的心终于安稳下来,她不敢想象,今日祭祖大典,堂堂太子消失不见,还在清河城陪女人,会是怎么样的后果,即使君东篱抛下了一切来找她,可她不能让他失去一切,天终于亮了,她平静地睡着了。
姬灵惜清醒后,已不知是何时,四周已经暗下来了,她渴得不行,起床找水喝。屋外一道黑影闪过,房间燃了一只蜡烛,两名女子突然出现,恭敬地问道:“姑娘,你有何吩咐?”
姬灵惜吓了一跳,借着灯光,仔细观察着她大哥找来的这两女子,两人容貌清丽秀雅,一个成熟,一个稚气些,都是好看的人儿。
“你们是我大哥请来的人,你们叫什么啊?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我房里?”姬灵惜勉强打起精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狼狈。
年龄稍大些的女子恭敬道:“我叫千语,她是我的义妹,叫百言,霍公子雇了我们姐妹两个来保护姑娘。”
姬灵惜脸红着,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副样子叫你们瞧见了。”
千语说道:“姑娘放心,白天我替主人传了话,说你生病了,酒馆的工作要歇两天,酒馆里的人不敢进来打扰你,没有人看到。”
姬灵惜微笑道:“多谢两位姑娘了,我没什么大碍,你们都去休息吧,不用看着我。”
两个姑娘齐声答道:“是。”然后,又消失不见。姬灵惜喝了点水,脱下君东篱的衣服,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破,她找了件小二的衣裳换上。君东篱的衣服上沾了不少血,姬灵惜摩挲着上面的斑斑血迹,想到自己之前又吐血了,恐是身体又变差了,不知道还有多久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