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骄回到宿舍坐在楚诺的铺上默默地点起了一根烟,宿舍里一片寂静,就连烟丝燃烧的“嘶嘶”声,都能清楚的听见。
那一夜之后,唐天像是丢了魂一样,无论做什么都很迟缓,显得格外的漫不经心,尤其是当他知道方叶秋已经离开学校那之后这种情况尤为的明显。他成天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着,也不知道究竟要去什么地方,每每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也是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就像一具带着体温的尸体。
楚诺也已经好几天没有来学校,他也曾经去楚诺家找过他,可是无论他如何按门铃,都没有人来应门,他知道楚诺在里面,可是那扇门就这样紧紧地关着,他越发地感觉那扇门就像是一个挂在墙上的装饰品,一旦拿下,背后就是一面厚实的墙壁。
他叹了口气,六神无主地坐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本闹腾的宿舍,莫名的竟成了一座空荡荡的冰窖,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
“滴滴”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心灰意冷消极地暗讽着自己:“呵,看来也只有10086还记得我呀。”随后垂头丧气地掏出了手机。
当来件人的名字显示为楚诺时,他的眼中闪耀出了一丝炙热。
“车站,下午三点开往南宁。”
杨子骄立马跳起身来,冲了出去,就像是马拉松最后的百米冲刺一样,卯足了劲儿拼命地奔跑着。
“请开门”
门开了,紧接着是一个女人一连串的咳嗽声,以及嫌弃地抱怨着:“要死啊,这里成鸦片馆了?”
房子里,光线昏暗,即使是大白天窗帘也紧紧地掩着,空气混浊,四处烟味,透过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芒甚至能看到弥漫在空气中的缕缕青烟。
她脱下鞋费了好大颈才从鞋柜里找到了一双拖鞋,穿上,随后像是误入雷区的平民一样,垫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越过重重障碍向着窗帘紧掩着的落地窗前行。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沙发上翻坐了起来,她惊慌着失控地叫了起来:“啊!!!”
“吵死了。”
那个黑影突然嫌弃地埋怨了一句,那个声音虽然含糊低沉,但她能分辨出那是楚诺的声音,但毕竟置身黑暗又受到了惊吓她试探性地询问了起来:“诺诺?”
那个黑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凌乱的茶几上摸出了一包烟,点了起来吸了一口。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不然么?鬼吗?”
那女人突然挺起胸膛,双手插腰趾高气扬地咒骂了一句:“要死了,你怎么没死过去?”
楚诺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抽着烟。
那女的也是格外恼火,索性放开了架子,迈着大步走到窗前,“嘶啦”一声,拉开了窗帘,阳光照射进来,楚诺皱了皱眉,强烈的阳光刺激着他的双眼,他的头都有些被晃晕了一般。
那女人打开了窗户,趾高气扬地插手在腰上转过身来,看着脏乱的房子,她愣了两秒随后不禁冷笑了一声,“要死了,你是怎么做到把好端端的房子搞得和废品回收站一样的,真的是为我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说着她走到楚诺跟前,看着楚诺不由尴尬地挑了一下眉毛,一脸嫌弃地尖叫了起来“Comeon,要是犀利哥没火我一定把你的照片上传到网上去。相信我,你绝对会成为一代网红。”她语调尖锐,尤其着重在“一代网红”四个字上加强了语气。
楚诺一脸茫然地看了眼那女子,她衣着时尚前卫,一头干练的短发,化着超模般的妆容,眼神尖锐魅惑像一只猫一样。她是楚诺的表姐姜纯,相比她的中文名字,她更喜欢别人叫她Alice,因为她是时尚杂志编辑部的主编,或许她的中文名字与她的气质十分的不符合的缘故,又或许是这个名字在某些口音不准的人嘴里分分钟会由“姜纯”变成“装纯”,所以她十分抵触这个名字,每每有人叫她“纯姐”她都会仰起头,瞥一眼对方随后甩一个犀利的白眼。但是楚诺却总喜欢用这个梗来捉弄她,即使如此,但是不得不说,除了远在海外的堂哥以外,姜纯是他最亲近的人之一。
楚诺看了姜纯一眼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从口型可以很清晰地辨别出“纯纯”两个字。
姜纯瞪大了眼睛瞥了她一眼,随后毫不留情地顺手抄起沙发上的靠枕朝着楚诺摔了过去。讲真的如果是在厨房说不定她真的会抄起一把刀朝楚诺扔过去。值得庆幸的是,她从来不进厨房,因为她讨厌油烟味,每每闻到都会令她作呕。
楚诺没有躲闪,任凭靠枕砸在他的头上。
“你看看你,几天没洗澡了?都发臭了。还有你那个头发,我感觉我们家接下来一年都不用买油了。”姜纯对着楚诺指指点点,毕竟作为时尚编辑部主编的她眼睛里是容不得半点瑕疵的,更何况楚诺现在颓废的模样却是有些不堪入目,简直就像在垃圾堆里打了个滚杂狗一样。不过就现在这间高档公寓的状况来看却是垃圾堆没什么区别,到处都是空的酒瓶子易拉罐,一次性方便食物的包装盒也是随处可见,有的残渣剩骸甚至洒了一地,茶几上的烟灰缸也早就盛满,里面的烟蒂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样高,空的烟盒子也是铺满了茶几。看着这一幕姜纯简直像冲进卫生间吐个半个钟头,但是考虑到或许卫生间更加的不堪入目她还是拍着胸口忍了忍。随后她走到门口,从她随身携带着的时尚巨大的手袋里翻出了一件类似于防晒服一样的白褂子,一只白口罩和一副白手套一边全副武装一边口中抱怨着:“真的是上辈子欠你这个讨债鬼的。”姜纯是从来不会触碰垃圾的人,她在人前总是高傲地就像是早年间就失去了弯腰低头这项功能一样。但是却偏偏对这个表弟及其上心,即便是她一边抱怨一边发出“呕呕”的干呕,还是默默地蹲下身子将垃圾一点一点清到垃圾桶里。
“要是你也能像这些垃圾一样会发酵腐烂我也不用遭这份罪,直接丢掉就好了。”她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的。谁都知道楚诺是她的大宝贝,没有理由,即便是和家里闹矛盾她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站在楚诺那一边,即便是她明知道是楚诺的错,她还是会绞尽脑汁说着一些连自己听了都会觉得可笑的歪理。
楚诺看着姜纯,没有说话,他打开茶几上的烟盒,空空如也,他长满稀里哗啦胡茬的嘴动了动,随后把那个烟盒搓成一个球,奋力一扔。
“要死啊!我刚弄好那里又给我扔。”姜纯咆哮了起来,回头一脸不可理喻地看着楚诺。
楚诺站起身来,耸了耸肩,随后朝着冰箱走去。
姜纯再也忍受不了,站起身来快步跟上去,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一把把他甩在沙发上就像是丟垃圾一样毫不留情,随后取下手套和口罩用力摔在楚诺的肚子上。“看看现在这个样子,你想死没人拦着你,那样倒好了,我也不用操那么多心。”说着她叹了口气,随后挑着眉扯着嗓子就像个操碎了心的母亲一样,“事儿我是听说了,这件事你确实做的太过于鲁莽,被唐天揍一顿也是你活该。”
“你以为我想吗?”楚诺咬了咬牙用一种小到几乎让人难以听见的声音说着。
姜纯叹了口气,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态度,随后双手插腰气势凌人地嚷了起来:“有你这样做的吗?为了你所在乎的朋友去伤害他心爱的姑娘,你这种做法无形当中伤害你所在乎的兄弟,遇到这种事,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是你仅仅是个外人,你有什么资格介入人家的事?你这样做只会弄巧成拙,你懂吗?”
“难道就看着他伤心?”楚诺突然咆哮了起来,“你身边有朋友吗?你总是以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姿态凌驾于众人之上,你有设身处地地为身边的人着想过吗?”楚诺说着冷笑了一声,“没有吧?你身边有真正在乎你的人吗?看惯了那些对你阿谀奉承的人也习惯了别人对你溜须拍马了吧?呵,不懂就不要他妈的在哪瞎扯淡。”
姜纯捏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沉默中等待着爆发:“我没有,对我确实没有,你有你都干了些什么破事?你牛你别在这躲着呀,你牛倒是出去呀,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真牛啊你。你的那个几个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你不是在乎他们吗?你有管过他们吗?”
楚诺大喘着粗气,看着面前面部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达到狰狞地步的姜纯,他选择了沉默,却是姜纯说得没有错,在和方叶秋谈过以后,他意识到自己错了,他和所有人一样都戴着有色眼镜看着方叶秋,伤害了唐天,他觉得姜纯说得很对,他总是过分自信认为所有事他都可以游刃有余地以最好的方式解决,过分自信一直是他的缺陷,正因为这样当他在唐天受到伤害时才显得束手无策。内疚,自责使他往日的自信汤然无存,那那种感觉就像是偷了别人家孩子的糖果一样,内心惶恐不安。
他甚至开始后悔那样对姜纯说话,姜纯正是因为在外人面前太过于强势,不经意间总是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所以她至今还是单身,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姜纯却是及其在乎楚诺这个表弟,有什么事都会替他担着从未有过一句抱怨。仔细想来每个人都会有两幅面孔,正是因为姜纯在外人面前太过于坚强所以她才会把内心温柔的一面在楚诺身上尽情地释放,正是因为楚诺是个幸运儿,所以他此刻才异常懊悔刚才对待姜纯这么恶劣的态度。
楚诺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低下了头默默地说了一句:“姐,我错了。”
姜纯翻了他一个白眼,随后双手插着腰冷哼了一声。虽然是这样,但是他脸上神情却是有所缓和。她叹了口气冷静地说道:“你不该和我道歉。”随后昂首挺胸,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去。“记得把家里打扫干净。”她打开门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补了一句:“记得洗个澡,你身上的气味简直能够毒死一窝老鼠,真该送你去世界卫生组织,让那些怪老头拿你做研究课题,这样至少还能为民除害。”说完她摇了摇头甩下了一句“讨债鬼,真不让人省心”之后重重地甩上了门,只留楚诺一人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楚诺躺在沙发上看着门口,嘴角不由得上扬了起来,随后看了眼周围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真的有够脏的。”楚诺说着站起了身来,这时他的视线不由得落在门口鞋柜上的一张纸条上。他走了过去,拿起纸条看了一眼,随后脸上洋溢起了灿烂的笑容。
楚诺立马飞奔茶几,从一大堆凌乱的膨化食品包装袋下找到被食物碎屑盖满了的自己的手机,打开了通讯簿,翻到了唐天的号码,正要拨打,他内心忐忑惶恐手指不由地停顿住了,就像被牵线捆绑住了一样无法动弹,他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说了句“真的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尴尬地笑了笑,随后翻找出了杨子骄的号码,随后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迟疑了许久才按下了发送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