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一场闹剧过后,本来打堆看热闹的人只剩下欧阳晟主仆两个,以及还在地上哀鸣的人。
望着姑娘走远了,欧阳晟挑眉说道:“这女子,善动武力,懒得磨嘴皮子说就让打,这辣性子以后怕难找到个婆家。”
“主,那小厮是个练家子。虎口茧厚,应该是经常拿刀子的。”
“哦?你去查查这叫马老赖的和那女子是什么人。我就在这条街上走走。”
影得令,顿时没入人海,连欧阳晟也没感觉到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像是他从来没存在过。
“这下子又该怎么玩呢。”
嘴角勾起一抹笑,他唰的打开折扇,扇着带热气的风往前走去。
……
另一边,欧阳晟说的难找婆家的吴小姐正带着罗辛停在一家首饰店外。
罗辛:“小姐,要不要先回府跟老爷说说。”
“不了,罗辛,去街口刘婆婆哪里给我买两根糖葫芦。”她脸色略苍白,皱起一点眉头。
“小姐,你……”
“去吧,我想吃糖葫芦了。”她抬头望天,神色放空“去吧,你买了以后我们就回去,我知道父亲等着我们回家呢。”
嘴角又荡起一抹笑,她也不再管罗辛,迈步走进店里。掌柜的一见着她,笑眯了眼:“吴小姐,你可有些日子没来小店了,怎的今天气色有些不好?没事,来看看我这血镯子,最是养气……”
罗辛看着自家小姐进去,终是朝街口走。
“小姐,最喜欢吃糖葫芦了……”
……
欧阳晟走了一段,而影还没回来,便进了街边一家茶馆。上了二楼要间独立的茶室,叫了一壶鹤龄春。
从二楼往下面街上看去也是不一样的感觉,不算高处,却有一种俯瞰众生的感觉。往下面扫了一圈,突然发现对面铺子里有位熟悉的人。
以他的视线刚好可以看到对方的衣裳,没见面容仅凭身形,欧阳晟还是认出那是今日教唆小厮打人的那位姑娘。略有兴致的看她挑着手镯珠花,一会儿拿起至头边,片刻又放下。
想来性子泼辣但终究是个姑娘,喜欢这些小玩意。
见她走出来了点,也看得见面容了。欧阳晟又看到她在试戴一支多宝钗,金色的钗体,嵌多色宝石,坠渐变红色的流苏。衬了她略苍白的面容,也有了份血色。
流苏随着她微小的动作,轻轻晃动,透着阳光,血红的闪耀而刺目。欧阳晟似乎能听到,流苏之间摸索又碰撞的声音,细碎又缠绵。
“客官,您要的鹤龄春。”跑堂的麻利放下茶壶倒上一杯,又往他的眼神方向一看笑道:“客官可是在看吴小姐?”
欧阳晟:“这姑娘姓吴,那取的是什么名?”
跑堂打笑道:“客官问一位未嫁小姐的名讳可不太好,不过小的看您也是气度非凡,不是什么奸诈之人,与吴小姐也是十分般配的很,小的就挨天打雷劈回吧。”
他咽了口水又说“吴小姐可是咱丰庆买卖布料最厉害的一家的独生女儿,名取两字叫望晴,虽性子有时泼辣了那么点,但真和活仙女一样啊!”
欧阳晟眼神平静:“哦?怎么说?”
“客人您才来我们丰庆,可不知道,吴家上上下下都是顶顶的好人啊,丰庆前两年有旱灾,吴家拿了自家的储备粮救济百姓啊,棉花活不了灾民没衣服穿,就拿库里的布给他们做衣服。”
“丰庆的老人看到吴家老爷都要尊称一句吴善人,吴小姐也是仁慈又善良,灾时拿了自己的首饰出来救灾,而且路上见到老人摔了都要扶一扶的。”
跑堂的一通说完,觉得口干舌燥,但见到欧阳晟从袖子里掏出了的小碎银子,再渴也不觉得难受了。
“客官还想听点咱丰庆的什么?对了,刚还听到楼下的客人说吴小姐刚教训了那马老赖,按马老赖性子就怕他缠上。”
欧阳晟见跑堂的神色着急,看来这吴家在丰庆人心中可是不一般啊。又看了那位吴小姐一眼,这次她在试耳坠子,拿了一副琉璃蓝色的宝石坠子在耳边比试。
那吴小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头一望——似珠玉落地,两人的目光再次撞上。他扬起嘴角轻轻笑,反而像跟她打招呼一样。
那双杏眼里满是被人窥探的怒气,眉头皱起,以眼神给欧阳晟警告,又不再看他。
欧阳晟倒不见得这眼神如今有多大的威慑力,再凶狠点,目光再深沉点或许还能让他心惊。
不过现在任谁都只觉得这吴小姐是小女儿家家的被登徒浪子窥探了心里愤怒恼羞而已。
咦,他似乎把自己想成了登徒浪子。
小二也惊道:“哎呦,客官,您这是被吴小姐发现了?幸好吴小姐不追究你,不然她闹腾起来,街口卖糖葫芦的,街尾炸酥果的都会抄起家伙来了。”
“可是抄起家伙来打我?”欧阳晟抖开扇子,笑着,手一扇一扇的。
“这您可不知道了,吴小姐对老者贫者极为和善,若不是吴小姐是富贵人家的女儿,怕街上的老人想认她当干孙女的多得不得了呢!”跑堂的表情极为夸张,似乎他就是吴小姐一般。
“谁要想欺负吴小姐可就是跟这街上的人过不去!”
……
吴望晴知道有人在盯她。那目光和今日教训马老赖时感受到的一样,充满探究打量。普通人若是皮子不硬,还真怕那目光的主人会看出点什么。
她顶着那目光,挑完了发簪,等那目光终于离开了,放下心来又挑了佩子。试耳坠时,那目光又摸到她身上。
任谁被偷看了这么就也是受不了的,吴望晴终于忍不住直视那道目光——果然还是那人!管他皮囊多好,也改变不了他血液里的罪恶。
而他还对着她笑了,怕是繁花争艳也不敌他吧。
吴望晴恼了,往他瞪去,又不再看他,转头让掌柜的把她挑好的东西装好。
……
茶馆二楼,跑堂的似乎跟欧阳晟讲上瘾了,又说起丰庆的事,后者也没阻止他,又掏了块碎银子放桌子上。
跑堂的说那马老赖经常加租子,而他跟太守有那么层关系,没人敢查他,在他地里干活的百姓,没有不唉声叹气的,一年到头也只是全家饿不死的前景。
“多收租子,耍无赖,给不了还打人,久了就叫他老赖了。”
跑堂的叹气:“就怕他找太守老爷对吴小姐做出什么来,吴家上上下下的好人啊,可还是敌不过一个官啊。”
“那吴小姐,看着早已及笄,为何还没有婆家。”欧阳晟拿扇骨一下一下敲打木桌面,话题又扯到吴望晴身上。
“说来也是吴小姐命苦,小时候常病,后来大了慢慢转好,等她及笄后有人给她拉煤,吴家老爷却说前几年请了高人为吴小姐治病,代价就是吴小姐不能早早成婚。”
跑堂的又偷偷摸摸靠近欧阳晟,小声说道:“外面有人说用那高人是用的吴小姐的姻缘来换的身体安康。”
复又唉声叹气:“真是苦了吴小姐了,耽误大好年华,客官,刚才我说的您和吴小姐相配也别骂我,虽吴小姐如今不能成婚,不过小的可是说的实话,客官相貌不凡,腹有大才,若有功名在身,必是各名家争抢的贵婿!”说到最后又情绪激昂。
欧阳晟没有接话,若有所思,似乎在深思跑堂的说的。终是又摸了一块碎银子给跑堂的,让他下去休息。
……
跑堂的转身,摸着三块碎银子,心想哪有穷酸秀才这么大方啊,肯定是谁家公子跑出来了,希望自己没说什么得罪他的话,不过得罪了也拿不到这么多银子了。
想着,跑堂的觉得今天的天真是蓝啊,把银子揣回衣兜,却听到外边街道传来男人的吼声:“贱人!就是你跟你的狗害我哥哥伤了脸的?”
跑堂的听到这般狠毒的话心里一惊,又听到一女子声音传来:“那是他应该得的,况且本小姐也不是不给他赏钱,怎的,嫌少?”正是吴望晴!
跑堂的一听是吴小姐又被人缠上了,心里着急,赶忙跑到窗边看。而本该坐在窗边的欧阳晟却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