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遇到师兄和师傅之前,我本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玄门之事的。佛道鬼神之类,心怀敬重,从其善者就好,不必执迷。直到某次莽撞闯入师兄的卧室,亲眼看到正在练气吐丹的师兄,将悬浮在它身前的一颗通体透明的淡金色珠子缓缓吸纳回口中,这才明白原来玄门真有其事。从此便死缠活磨着师父师兄收我为徒,教我打坐练气。最后终于在我威逼利诱外加晓以大义诸如此类的磨功之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勉为其难收我做了个俗家弟子。
至于现在我还在筑基阶段,想修到师兄那样的境界还为时尚早。不过现在每天所做的筑基课业已经让我受益不浅了,平时病怏怏的体质已大有好转,不会再动不动就感冒生病不说,就连心脏也安分了很多,发作的频率已大大减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定会摆脱心脏病的阴影。
在梅园住了几天,日子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无聊。除了练琴之外就是专心做我的筑基课业,遇到不解处就翻阅师兄的笔记。闲暇之时就去梅林修剪梅枝,检查哪朵梅花开始结苞了。不然就是扳着八卦暖玉床,研究那玉床中心的龙形紫气究竟是如何凝结而成的,而且那紫气似乎与人体接触后就变得更为鲜活生动,有越来越形体化的趋向。这着实让我惊喜不已,天天傻乎乎地趴在玉床上唧唧咕咕地对着那紫气说话,催它快点成形。不然就是睡在师兄以前睡过的位置上,甜蜜羞涩地说着平时不敢对师兄说的爱慕之情,常常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估量着梅园中也该添些日用品了,于是今天一早梳洗完毕,我便跳上公车上街去大采购。
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嘴里含着棒棒糖,耳朵里塞着音乐耳塞,我满足得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欢欢欣欣地往公交站台走去。想着回梅园后要做什锦水果沙拉犒劳自己,美容又美味,耶!
眯成一条月牙线的眼睛余光瞄到公车已经到站了,脚下连忙加快步伐小跑向车站,也没有注意到此时人行道上的绿灯已经跳转成红灯。
“叽~~~~~~”汽车尖锐的刹车声刺痛了我的耳膜,我惊恐的看着险险停在我面前不到一公分的车牌以及黑色的车身,三魂七魄似乎全被吓飞了。跌坐在地上一时竟然动弹不得,只能呆愣愣的盯着眼前的车牌。身边杂乱的喇叭声和人们惊恐的叫声似乎隔着层什么似地传到我耳朵里,交警跑过来问我能不能起来,我傻傻的看着他,嘴巴张了又张却发不出声来。
“对不起!撞到你了吗?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下?”一双白色休闲鞋伴着一个低沉悦耳的熟悉声音出现在我面前,沿着同色的裤腿向上看去,一张再熟悉也不过的面容映入眼帘。
一双俊秀的剑眉浓墨浅黛,以闲逸的姿态缓飞入鬓,双眸漆黑纯净仿若被雨后漱洗过的星空,在如天山初雪一般的面容上流转出好一个静川明波。一身白色的休闲装将他如玉树芝兰般的身姿衬托的更加优雅挺拔,举手投足间令人恍若置身于清风明月中。周围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陈抽气之声,仿佛见到了天人临世一般。
“师兄?!”我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张我朝思暮想的绝俗天颜,整个人一瞬间三魂七魄全部归位,当即从地上一跃而起,紧紧抱住他。惊恐和惊喜之下竟然又哭又笑,呜呜咽咽地语无伦次道:“你差点把我撞死了!你怎么没看清是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你没事吧?是不是撞傻了?还是去医院检查下吧!”可能是被我一连串的反应给吓懵了,交警先生一脸同情的问道,旁边围观的路人也统统附和。
“我也觉得这样最好,这边的医院在哪?”师兄也是一脸严肃地说道,剑眉微锁,疑惑地看着我死抱着他不放的样子。
“我没事!他没有撞到我,我是吓得摔倒的!你们看!”我放开抱着师兄的双手,在原地转了一圈走到交警面前给他们看,除了摔倒时手掌擦破点皮之外其余都没事。
“有些内伤一时是看不出来的,还是去检查下比较好,万一以后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交警先生一脸固执地说道,警惕的眼光注视着师兄,其中的警示的意味不言而谕。
接下来,不管我同不同意都被他们带至医院,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医生证明了我确实只有手掌被擦破之外别无他伤。只有师兄还在不放心地问医生我脑部是否真没有损伤,在医生的再三保证之下才狐疑地审视着我。
“师兄,医生都说我没事了,你还在担心什么?”我挥动着包着纱布的手在他眼前晃动,“你今天的样子怎么和往常大不一样,看我的眼神怎么变得好陌生?还有你怎么把头发剪短了?”我看着他原本齐腰的长发被扎成一束现在只垂到背部,很是可惜地问道。
“你师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吗?他叫什么名字?”他问得好奇怪,明明差点被撞的人是我啊!怎么他好像失忆了一样?
“你不就是我师兄吗?!你别吓我啊!师兄,难道你刚才在车内刹车时撞到头了吗?”我开始紧张起来,围着他上摸下看,检查他是否哪里撞伤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近乎审查般地打量着我,漆黑如夜的眼睛中一片全然陌生的暗潮,里面除了冷漠、生疏就是惊疑:“我没事,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你师兄叫什么名字?他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他现在在哪?”
看着他不同以往的冷漠生疏,我又急又气之下赌气说道:“他叫钟离未央!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他现在就在我面前!你就是我师兄!这点就算你失去记忆忘记我了也改变不了!你这个臭道士臭和尚!!”最后我几乎是吼出声的,眼眶热得几乎有什么要溢出来,我连忙转身用手背擦过。
“原来他叫未央!未央,好名字!爸妈可真偏心啊!”他兀自在那自言自语。一阵沉默过后,身后传来他平静如水的声音:“我不是你师兄,我叫夜墀,钟离夜墀。你师兄是我从一出生就被分离的孪生兄弟。”
我震惊的转过身看着他,他不是师兄!他是师兄的孪生兄弟——阴阳双子中的黑子!我呐呐地问道:“那你的背上是不是……”
“你连这个也知道?没错,我背上有个阴阳黑鱼的胎记,我弟弟背上的是白鱼。”他紧盯着我,双臂环胸,一脸深思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我深深地做了三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确不是师兄,师兄从来不会有这样的举动,而且师兄绝对不会用这样陌生审视的眼光看我,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看来之前是我太过思念师兄了,再加上这阴阳黑子本就和师兄是双胞胎,连他们父母都要通过背上的胎记才能够识别他们,也难怪我会认错。突然之间我想起他们兄弟俩终生不能相见,黑白双子一旦相见,那之前上善真人在他们身上所结下的封神之阵就将破灭,兄弟俩将终身相斗至死。他所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师兄,难道他想破开这个封印,想杀了师兄不成?!
“你来找他干嘛?你既然知道双鱼印记就应该明白你们终身不可相见才对。”我退后三步,警惕地看着他。
他颇为意外地看着我,和师兄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真现实!一发现我不是你师兄差别待遇就这么明显,好歹我们俩也长着同一张脸啊!我只是来和自己久别多年的亲弟弟相认,这是人之常情,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说完后眼中的神情突然变得冷嘲不已,“我才不信什么相斗至死的荒谬之说,不过是几个江湖术士的把戏,竟然让我活了二十七年才知道自己有个孪生弟弟,而且从小就被活生生地分开,至今连亲生父母都瞒着我。如果命中注定我们兄弟俩不能相见的话,那今天让我遇到了你,知道了我孪生弟弟的线索,这又是老天爷安排的什么命运?”
说完将随身的手提包平放在桌面,将之打开后转向我,一沓沓钞票整齐地躺在里面。我不解地看着他,他淡淡的说道:“给我未央的联系方式和地址,这些就全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