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把这么大的一块玉八卦当床来睡觉?!”他他他!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奢侈前卫的!
见我吃惊地连连抽气,师兄温雅如水的脸上难得起了捉狭的表情。当下干脆直接仰卧在玉床之上,以臂为枕,笑看着我答道:“难道睡不得?!还是你当师兄我在糟蹋什么仙家异宝?不过是一块玉石而已,比起那些动辄就花费数百万买辆跑车的富家子弟,我算是俭朴的了吧?这八卦暖玉床是为了辅助打坐入定和练气固神用的。佛道双修,对修者的要求比一般的单修更苛刻,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神乱气散。”
以玉为床还说自己俭朴……这人败家都败得这么理所当然!我感觉我的脸已经开始抽搐了,我不该忘记他也是那动辄就可以花费数百万来败家的富二代的。在一瞬间的仇富心理之下,脑中恶意把一些纨绔子弟的形象拼命往他身上贴。偏偏无论怎么丑化他,他在我面前还是依旧笑得那么风姿俊逸、絮如春风。
站在暖玉床前,我伸手触摸着他躺过的地方,以指描绘着他的轮廓。当日他一身深红西域锦袍,仰面躺卧在玉床之上,天颜初雪,神如皓月。衣襟半敞,一头顺滑如丝的长发沿床披泻直下,滑落中闪动着黑亮的光泽。因腰间只随意系了一条束带整个人显得有些随意松散,不似以往那般正式拘谨,反而散发出一种闲适自得的慵懒。
以前一直很奇怪怎么他修佛还蓄长发,后来得知其实师兄并不是纯粹的和尚,他是修道出身。从小离开家人被武当山的一位山隐老道收为关门弟子,研学道门养生之法和三清之术。
这一切要从二十七前说起……
师兄俗家复姓钟离,母亲是杭州有名的名媛淑女,嫁给了同是名门之后的青梅竹马——师兄的父亲。并在婚后一年传来了一添双丁的喜讯,这为世代单传的钟离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喜乐。但噩梦也从此开始了,就在查出怀有双胞胎的一刻起,钟离太太就开始着重复做同一个噩梦。
梦中云雾缭绕,她抱着一对双生子赤足走在山间小道上。每次在回家的路口总会有一座断桥出现,桥下是河,河边有一条很小的独木舟。桥上是肯定过不去了,只有划船过河。她把两个孩子放上船,自己也坐了进去,哪知道船立马就开始往下沉。她只有把一个孩子放在岸上,先送另一个孩子过河,然后再回头接那个孩子。当他把一个孩子送上岸,回头接另一个孩子的时候,发现那个孩子竟然不见了,岸上只留下两条巨大的阴阳双鱼在相互对噬。她都每次在噩梦中哭喊着醒来。
这个梦从她最初有喜开始一直纠缠到眼看着即将临盆了,在万般无奈之下钟离一家请来了佛门高僧,希望能够借助宗教佛法化解这个噩梦。哪知道那佛门高僧也表示无能为力,阴阳双鱼乃是太极玄门之内的东西,非他能力所及,让他们去武当山求助道门真人。于是钟离一家只有前往武当。在武当山脚下他们就被一老道给拦住,称自己已在此等候多时,让他们随他入观相谈。钟离一家见他来路不明,又没有任何能证明他是武当道人的文书证件,便当他是招摇撞骗来敛财糊口的江湖相士。看他老迈便随手丢了张钞票就想将他打发走,以免延误他们的行程。
哪知道这老道愤然大怒,将钱丢还他们,口中则厉道:“你等目中无人,竟拿贫道当叫花子相看!这山中除了贫道还有谁能救你家夫人腹中的阴阳双子?!”当下惊得钟离一家明白遇上真人了,连忙向老道赔礼道歉,后悔有眼未识泰山。
那老道见他们态度诚恳倒也未曾刁难,便让他们随他上山。入观之后几位在庙道人一见到老道便面露惊色,纷纷稽首行礼,尊称他为上善真人,并将他引为上座。
在钟离一家向上善真人询问他如何得知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时,那上善真人竟然也没有像一般高人一样故弄玄虚,说些诸如“佛曰:不可说也”之类的玄话。直言武当金顶已出异象,太极已破,两仪已生。钟离太太腹中的双胞胎乃是阴阳双鱼所化,并非凡胎。如今没有了太极的制衡,这阴阳双子必定只能存活一个。甚至相斗至死,一个不存。到时钟离家失子事小,这天地气象霍乱至大啊!
一番话把钟离先生一家吓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不信吧!他能未卜先知他们的一切。信吧!这样的事情他们听都没听说过,叫他们怎么相信?但人家既然说得这么头头是道,那捡着点听应该没错,当下问他该怎么解救。
上善真人说在目前太极已碎的情况下,没有找到足以制衡阴阳两仪的法器之前,只有在钟离夫人产下双子之后就将他们分开,这样才能暂时避免双子陨落的命运。以后该怎么走只能看造化了。
这话一说出来钟离先生一家怎么可能答应。开玩笑!亲生的儿子一出生就要把他们拆散,还有没有人性啊!死也不答应!当下就要起身走人,你武当什么东西破不破的关我们家什么事?凭啥要我家还未出生的儿子来为你们作牺牲!走人走人!
那上善真人见状叹了口气也并未阻拦,说现在要你们相信那也不现实,等你们儿子出生后你们会来找我的。
钟离先生一家回去之后没过多久,钟离太太就在医院产下一对宛若金童一般漂亮的双胞胎儿子。所有见过那对双生子的医生护士都不舍得离开钟离太太的病房,声称这绝对是他们所见过的最完美最神奇的双生子。因为在这对双胞胎的后背都各生有一枚鱼形胎记,一黑一白。这两枚胎记也被钟离一家用来区分这两个孩子,实在是这对双胞胎完全没有别的可以区分的不同特征了,完全就像是一个人。
喜得贵子的钟离一家并没有开心多久,就从这两个孩子开眼之后恐怖的事情就接踵而至。先是家中电器莫名爆裂,常常引发一系列莫名的小灾难。然后发现到只要这两个孩子看到对方的存在,家中必定就会爆发一系列的连串电器爆炸。后来将他们隔离开来依旧没有用,只要他们感应到对方的存在,破坏就会继续,有时甚至殃及邻居。后来他们发现双子之间有个规律,白天白子引发的灾难比较严重,晚上黑子的破坏力比较强大。无奈之下只有将两个孩子分成两家来带,但随着双子逐渐长大,他们之间的感应力也越来越强,即使不在一个家里也能相互攻击对方。在双子刚满3岁那年,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黑子通过雷电的跨幅从城北直击身在城南的白子。使白子当场昏死过去,身上流窜的闪电使得钟离太太瞬间崩溃,对一个母亲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到亲子相残。在第一时间将白子送往医院抢救,结果医院宣布抢救无效。抱着白子冰冷的身体钟离太太决定去找上善真人,连夜和钟离先生赶往湖北武当山,昼夜不停。
还是在那个山脚下,还是那个老得看上去连路都走不动的老道,钟离先生和太太一下车就冲到他面前,哭喊着求他救救他们的儿子。只要能救活他,哪怕一辈子不能相见他们也愿意。上善真人将他们带至武当金顶,集金顶之光洗礼白子之身,并召集六位在庙真人一起布下北斗封神大阵,将白子的白鱼之力统统封死在那胎记之内。从今以后,只要白子与黑子不再相见,那白鱼胎记就永远不会苏醒,白子的能力也将永远被封存。在七大真人耗尽整整一日时间之后,终于在日落之前将白子唤醒救活。救活白子之后,老道原本灰白的须发已经变得苍白如雪了。看着白子死而复生,上善真人便对钟离夫妇说道:“此子死而不绝,生而未尽,太极重归之日不远。以后就称之为未央吧!”
经过一夜修养,将白子未央留在观中交由弟子照看。上善真人便偕同其他六位真人随钟离夫妇回了杭州,在杭州以同样的封神大阵将黑子的能力也永远封印。从此之后便回武当与其他六位真人共同教导养育未央,再不出山,直至五年前羽化仙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