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在府内第一次见到展言,那眼神似乎是认识她一般,不同与其他人的诧异,一瞬间有疑惑晃过。
也许是那天,他穿着一身不怎么新的灰白色衣裳,在一群黑色官服中太过显眼,也许是瘦长的身形似乎有些像。。。总之那天第一眼越过众人,宁偌只打量展言颇多。
进府两个多月,宁偌从来都是极其少言的,与之相谈的人寥寥可数。
衙门府虽是判案地方,小厮丫鬟婆子却是不少,之前是知府大人从家中带来,为了照顾府内杂役,招待官员的家仆。
久而久之,倒在衙门府中安置了住处,方便仆妇处事,自然灶房间日日催烟袅袅,住在府内无宅门府邸的衙役捕快们,便常常把酒言欢,摆设庆功宴。当然这一片祥和的景象,在府外百姓眼里是看不见的。他们的印象里,只要是衙门府的人都跟门口一对儿石狮子一般,严肃庄重,代表无尚的威严。
“哎,,,李承载一个富家子,居然落魄到偷海大人的东西,没想到他还能耐逃跑,以展大人的身手都这幅形容,他可不好对付啊”
“是啊,没想到,他身手...身手这么好,哎呦,真可累死我了,这一夜。哎呦”
脚程不如展言快的安仕生和穆风流,好容易到了衙,气喘吁吁的抱怨。
她对李承载的名字微微一怔。乘着两人还没注意到自己,赶忙向早市走去。
每天,早市街道拥挤的让人快喘不过气,卖糖葫芦面人的都也赶个热闹,好容易挤过了叫卖水果蔬菜的小贩,迎面就蹭了一身面粉糖浆,不大会儿就听人嚷道“哪个杀千刀的,糊了老娘新买的裙”之类的荤话。
如此混乱又嘈杂的市集,却是让她心里最愉快的,再往前就是西街的糖水铺子了。那家生意极好,要在午时前赶去买到清菊茶才行,最近海大人很喜欢喝。
这是嬷嬷在她出门前嘱咐的,第一次受到“重托”,她得完美的交付任务才行。
“宁姑娘,宁姑娘”
“劳驾让一让,大娘,大娘别扯了,那是我的衣服啊”
一身黑衣的男子一脸焦急的神色,正和一抢菜的夫人争夺揉在萝卜堆里衣角。这厢才救出揉的一团皱衣,另一边差点被人群撞得人仰马翻,离的宁偌倒是更远了。
许世宦懊恼的想自己也好歹是个师爷,现下一身狼狈可别叫那些衙役小厮们知晓,否则定是一顿嘲笑。
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回过身正看见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笑起来。
“先生,你荷包也掉了呢。”
远处一面抚着衣角褶皱,一面极快走来的男子,又赶忙摸向衣带下摆。
“真是的啊,哎,让姑娘见笑了。”
年轻的脸庞依然谦和的对着宁偌微微一笑,低声说道
“李承载审完已押入牢,只是有些事需要姑娘帮助。海大人已在旁厅等候,请速回。”
宁偌愣了愣
,“还请先生带路”两人便匆匆往回走。
这不是第一次见知府海大人,堂厅正中坐着的老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身着官服的样子比那次深夜只穿着中衣,带着众人缉拿李承载时要精神的多。海大人似是思索了一阵,手里的茶杯举到半空又放下,说道
“宁姑娘,你已在衙门府两月有余,平日见你也只是做些清扫杂事,难道你真心想留下做长久的仆妇?”海大人说话倒是直白。
“大人莫不是一直怀疑我和李承载狼狈为奸?或者根本就是目的相同的两个盗贼。”宁偌也毫不拐弯抹角。
“大人,那东西莫不是让李承载偷走了?”
知府看宁偌一脸惊慌,不像是装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那东西,只有府内亲信知晓它在我这。昨日李承载趁守狱人酒醉出逃,好巧不巧那东西,那东西居然也消失了。”
消失了?怎么会?她是不可能偷的,李承载?那也不可能,他应该是死心了的。
“大人,我——”
“我知晓你不会偷那东西,只是如今这等案件不可公之于众,缉拿之事也只能暗中行动,知晓本事的人又为数不多。”
宁偌心下明了“大人只管吩咐”
海大人垂眼,望向茶杯里浮浮沉沉的茶叶,下定决心般将茶杯落下,发出细微的响声
“还请姑娘相助。”
在会客厅待的久了,乍一出来倒不太适应光线,宁偌感觉眼睛被阳光灼的直想掉泪,不禁皱眉赶忙拿手捂眼。
“姑娘不必勉强自己,若有不便在下可以替姑娘在海大人面前说上几句。”
展言在旁厅外听的清楚,她几乎不待考虑的答应协助寻找那东西,至于那东西,毕竟也只有她和李承载见过。
“大人,误会了,今日阳光太过耀眼,一时晃了眼。”
展言早换了那身破了口子的衣服,从袖袋里拿出白色手帕。
“本就是你的,早该还你了。”
宁偌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正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递来。心中正疑惑何时给过他绢帕,还没等宁偌伸手去接,
“抱歉,怕是我记错了。”展言将手里的帕子重新放在袖袋里。
“展某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那欣长的人赶忙逃走了。
呵,定是不知哪个倾慕展大人的姑娘送与他,他却记混了。
西处小院内,
“宁姑娘,听说知府让你帮许先生誊写状书,都不知道姑娘字写的好,真是白相处这么些时日了,以后怕是女谋士了呢”
青果忙向正在井边打水的宁偌传达她听来的小道消息,以求证准确性。对于这种大小事情,青果像所有处在豆蔻年华的少女一样极其热衷。
海大人为求她帮忙,对外这么说,也是让宁偌方便行事。
青果小胳膊小腿的抱着木盆,稚气未脱的脸满满都是羡慕。
青果本是知府府内丫鬟,大约是情窦初开喜欢衙门内英雄豪气的大哥哥们,自愿来衙门做些缝补浆洗的小事。
宁偌笑了笑,“我一介女流能做什么谋士啊,净拿我说笑。”
与她又闲聊几句,突然小妮子没了声音,宁偌抬头见她神情有些忸怩的样子,抱着盆子一脸为难
“姐姐,嗯,,可否帮我缝补这杉子”
怕宁偌拒绝她又道“啊,我,有些正经事情要去做呢”
宁偌觉得好笑,还当什么大事啊,只是她这缝补的手艺...
“跟我客气什么呀,我来补就是了。”
接过盆子,看见里面一色灰的杉子,肩部一道醒目的破口
“谢谢姐姐。”小妮子一蹦一跳的跑开。
青果一路跑出好远,直跑到假山下左右确定没人了,吐了吐舌又顺了顺气,小心翼翼的从左袖袋里拿出新绣的荷包,又将右袖袋里掏出一小管灰绿色粉末,一点一点舍不得似的倒进去,一边倒一边想心上人闻到就会想起自己,脸色瞬间绯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