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宁偌。
是布衣世家陈家的女儿。
父亲年轻时曾与丞相林行义交好,两家的交情经久弥珍,决定要亲上加亲。
因此,林夫人在我没出生时,就缠着娘亲指腹为婚,若我是男子就与她儿子结拜为兄,若为女子就结为夫妻。
于是在我及笄后,我将嫁与林家大公子林承。
自小我就知道我有一位夫君,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直到那天大哥带回来一个俊逸的男子。
元月初四,便是大喜之日。
然而,元月初四那天,过了吉时,花轿未抬,鼓乐未响,林家一片死寂
……
“林哥哥,你怎么会不愿意娶我?”
我穿着喜服冲进林家,眼前遍地的鲜血,亦如府前的红绸喜轿。
我眼前模糊,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林家被屠,男女老少近百口尸体层层叠放在庭院。
只一人不在其中,
林哥哥
我回首,胸口传来剧痛
鲜血迷了眼我看不见,但感觉到心口已被撕裂
是谁?是谁?
是谁杀林家众人?是谁让我辞别与世?
他们说林家少爷林承带着家传宝贝投奔敌国。
他们说林相叛国,近千名家眷与敌国奸细,均被堵截在林府,李将军与郑副将将其逆贼满门击杀。
他们还说,陈府小姐与林家少爷情深义重,当场殉情而亡。
……
五年后,满城风雨的林家叛国被屠,已被人渐渐淡忘。
我在山野林中醒来,胸口完好,恍如置身梦中。
就着溪水,在一双明亮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
细密柔软的头发,整齐的披散在身后,上面只簪了一只三股碎玉簪子,身上纯白衣裙,用彩线绣着翠绿的树叶和鲜艳的花瓣,我的眼睛很大,鼻子很高,嘴巴很小……
是我?
是我!
我怎么会活着?
—————————————
“山水草木,井灶洿池,犹皆有精气。人身体亦有魂魄,况天地万物之至大者,于理当有精神。”
—————————————————
离天子脚下最近的邺城,早市刚起,街街车水马龙,路上过往行人颇多,一副祥和昌盛的市井景象,反倒使得肃静庄严的衙门府十分凄凉。
府外两处石狮子倒是中规中矩的屹立,旁边道士打扮的人显得格外突出。
府门刚开没大一会儿,渐渐出来若些个杂役丫鬟,门前清扫、出门采购,一如往常。
道士一身白挂外罩黑杉,看见一双绣面黄底的绣鞋迈过门槛。
“道士?”
—————————————
“是气中必有精,精极必有灵,灵极则有神。”
—————————————
初见此女子,方道士微微有些诧异,听那人说此女有异,应是长相妖艳或个性颇奇方能迷惑人心,只是她一身大家闺秀模样,举手投足间绝不像是奴仆凡妇。
她只看道士一眼赶忙垂眼眼神飘忽不定,手足无措的,显得很是怕人。
没错了,准是怕被抓了去的精怪。
道士内心打定了注意,将浮尘猛的打向她,却被一阵奇怪的力量弹出去,靠着朱红色的墙,顺了顺气,还是不可抑制的喷出鲜血,未等开口。
“师傅,何为灵?”
—————————————————
展言连夜追捕,才将出逃的犯人李承载捉回牢狱间,还没走到府门,老远就看见一抹白色瘦小的背影,和一道士闲谈,走进才隐约听见什么山水万物灵神的。
听见有人走近的声音,两人不再继续高谈阔论。
道士一改之前审视的眼神,略带着恐惧,急忙对姑娘道“后会有期”,便绝尘而去了。
“展大人,你回来了?”姑娘转过身,杏眼微微弯着,嘴角上扬。
“宁姑娘,起这么早。”展言道
宁偌微微将视线撇向展言的肩膀,灰色的衣角已被划破,展言不带痕迹的把身侧过挡住宁偌视线。
“大人,连夜奔波劳碌,还望早些休息”
昨日知府新破奇案,众人饮酒庆祝,替烂醉的狱守值班展言,一时打盹儿,让李承载趁机逃了狱。
展言以为她平时默默无闻的,对这件事也是不关心的。
其实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是衙门的事,那一定风吹十里,宁偌就是不想知道也难。
此时的展言不像平时偷瞄他的姑娘们看到的那样,干净利索,头脸齐整。
他打斗时蹭的一身灰土又加上划破的衣裳,颇显得有些狼狈。
展言微微一笑,向宁偌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提剑快步走向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