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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喜事

紫砂府里,紫砂销魂把那三兄弟都召集一堂,连同那白童。

紫砂随梦远远地站在那大堂外,她也想要进去,但是被她大哥拒之门外。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事,那么神神秘秘的。”转头看着他们坐在那堂上,紫砂随梦一面就自言自语。

她那随身的丫鬟见说,开口道:“听白公子说,他们是要商量明天打擂的事。”

紫砂随梦道:“成天与人明争暗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想想四哥那个样子,我有时候做梦都觉得心惊胆战。”

丫鬟道:“小姐不要烦恼,刚白公子不是说了吗?四爷自从被那医生看过之后,有了明显好转。再过些天,兴许就能复原如初了!”

紫砂随梦道:“这次是侥幸,可是看他们个个都争强好胜的样子,难免会再多出些事端来,下次又如何呢?”

丫鬟安慰她道:“小姐多虑了。上次这四当家的事后,大当家不是把他们都训了一回了吗?”

紫砂随梦道:“自从我那几位兄长被大哥训过之后,他们都倒是规矩了许多。我对五哥和三哥倒是放心,就担心我那二哥,脾气又猛,又听不进劝。除了大哥还镇得住他,任何人他都不放在眼里,上次就是他,害得四哥变成那个样子……”

——从小她就很听紫砂销魂的话,在他们几位兄妹中,她是最小的。但与她最要好的只算这几兄弟中的老幺紫砂一生。倾狂的火暴脾气给她的印象最不好,无恨对她最冷。但毕竟手足情深,自从见到这位伤残不起,危在旦夕的三哥,她才深深被震动。

她虽然没见过柳飞雪,但平时听人把他传闻得神乎其神,处处跟他们紫砂家作对。特别这次事后,她更是把对方想象成了一个大恶棍,大恶魔。她不敢想象,如果这事再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话,那么——她一想起这些的时候,一副伤感忧郁之情就尽现在脸上。

“小妹,来,让二哥抱一下!”一浑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她抬头就见他们有说有笑地前后从厅堂里走了出来。紫砂倾狂一把拦腰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才放下。

紫砂随梦终于才笑出来。以前他每次抱她,她都恼怒非常,可是现在,她突然有种很温馨的感觉。紫砂倾狂似也觉察到了她的变化,叫道:“呦,小妹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讨厌!大哥!我被二哥欺负你都不管吗?”紫砂随梦便向走在他身侧的紫砂销魂撒娇。

紫砂销魂那不怒而威的脸上,这时才显现着不同往常的和蔼,包括他的话语:“老二,还这么没大没小的,妹子都是大姑娘了,你以为还像小时让你随便搂抱呢?”

紫砂倾狂道:“哥哥抱妹妹,也没有那么奇怪吧。我只怕现在不抱抱,以后恐怕再没这个机会喽!”

紫砂随梦听了却是一愣:“二哥这话怎么说?难道你要出远门不成?”

紫砂倾狂笑道:“我倒不出远门,是……”他正要说,一旁的紫砂无双打断了他:“二哥,这事也还没定,我们还得尊询小妹的意见呢!”

“哦,对对对,你看我这话说的!”

紫砂无双这时走过她面前,也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只是冲着她笑。

紫砂随梦问:“三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紫砂无双道:“有好事情啊!”

紫砂随梦一脸地疑惑:“有什么好事了?”然而紫砂无双只笑着并不答话。

“白大哥?”紫砂随梦看着随后走来的白童问,然而白童留给她的只是苦笑。苦涩的笑。白童回头看了紫砂一生,对她道:“是关于小姐的事,你问你五哥好了。”

紫砂一生走在最后。他站在她身旁,他的神情和白童一样,有着些许凝重。紫砂随梦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立时追问紫砂一生道:“五哥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紫砂一生看了她,凝重的神情一下散了。他向她眨了眨眼:“是关于小妹的事呀!喜事!”

紫砂随梦一愣:“我的喜——事?”

“是啊!小妹年纪也不小了,前时大哥还正愁着小妹的事呢,如今好不凑巧,这事不意就不请自来了。小妹可知道看上我们的,是什么人吗?”

“告诉你吧,是洛阳王爷——王家贵族——你说不可喜可贺吗?”紫砂一生只顾在那说,“啊呀,就是我们也没想到,这王爷怎么就知道小妹呢?还派专人来议亲——直到有人来说亲,我也才想起,原来小妹已经长大了,成熟了。”紫砂一生叹道,“这时间过得也真快呀,一眨眼,当年的郎当小孩,如今都已长大成人喽……还是二哥说得对,来,让五哥也抱抱,再不抱,恐怕以后……”他一个人在那说,笑着刚要伸手,紫砂随梦已先靠到了他的怀里。

紫砂一生一下愣了。不是因为她抱他,而是他看到她的脸上,两行晶莹的泪无声滑落。

“小妹怎么了?”紫砂一生连忙问她。

紫砂随梦低了头,以袖擦了擦眼泪,勉强笑道:“哥哥们都关心照顾我,我很开心啊!”

紫砂一生才放下心来,也把手抚了她的头,叹道:“兄长如父,理之常情——”

紫砂随梦看了他那副模样,一时笑起来:“算了吧,你也学大哥他们那样,你不要忘了,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呢。”

紫砂一生看了她也笑,事实也的确如此。有时候她很沉静,还处处关心教导他,那让他也一时迷糊了她究竟是姐姐还是妹妹的身份。但有时她又活脱像个小女孩,让人随心随时地要去关照她的一切。

紫砂随梦笑过之后,一时又低头沉静下来。

紫砂一生见状,叹了一气,脸上已换做一副严谨的神态:“大哥让我来跟小妹说一下,我们想听听小妹的意见。”

紫砂随梦沉默着,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们都商量好了吗?”

“还没有呢!”紫砂一生道,“我们意见不同,正决定不下。最后我们还是认为得听听你的想法!”

紫砂随梦道:“我想知道你们的意见!”

“大哥和二哥一听说是王爷的时候,都很高兴,都表示赞成。” 紫砂一生道,“你知道,洛阳这地方,是王爷的天下。要是我们能跟王爷攀上关系,那这里还有谁敢和我们相争?”

紫砂一生感叹了一下,接道:“大哥还掏心掏肺地说出了他的担忧。他说他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十数年,什么大事小事都经历过了,就是老三无恨身受重伤,他都撇下了。但是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小妹你了。他说小妹不像我们几个兄弟那样令人放心。他每次见到你形单影只,又柔弱和郁郁不欢,他看着都很难受。也不知道能帮你做些什么。现在,为了小妹的幸福,也是为了我们大家,他见有这样的机会,对方又是一地之王,所以他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紫砂随梦道:“这是大哥和二哥的看法。那三哥和你还有白大哥呢?”

紫砂一生看了她,突然笑了。

紫砂随梦恼了:“谁和你嬉皮笑脸了,你们是不是也看我不顺眼了,也想着要早点把我赶出去……”她说着的时候,眼圈一下又红了。

紫砂一生忙安慰她道:“我没有!我还反对大哥他们来了呢!”

“你又怎么反对了呢?”紫砂随梦有些破涕为笑地看着他问。

紫砂一生道:“我是这么反对的。我说小妹长得又漂亮,又通情达理,谁要是娶了你呢,那将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紫砂随梦哭笑不得地骂道:“你这是反对吗?分明是变着话要把我送出去!”

“我说的也是事实吧。”紫砂一生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呢。其实要不是什么道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只希望小妹一辈子不要离开我们呢。当然了,这是不可能的。我想说的是,要是真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人,那当然是好了,一切都不在话下。只是……”他看着随梦,似不忍心开那口。

“只是什么?”紫砂随梦似并没有感到他那忧虑。

“你知道,一个王爷,身边的女人肯定不少!”紫砂一生忧心道,“我是怕小妹会受委屈。你知道,我们有些男人一般都喜新厌旧,当然除了我们几兄弟以外……”

紫砂随梦白了他一眼:“还有呢?”

紫砂一生道:“而且我还听说这王爷性情暴烈,甚至传言他——有很多不好的习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想绕过一些让人听了忍受不了的词,他怕那会影响到她。然而一说起这话的时候,他都很后悔。他怕随梦不明白,想再表达得更清楚些,“我的意思是……”

“传说王爷性劣,糜乱,还有养了恶鬼一说。更拿下人不当人看,你是不是想说这些?”紫砂随梦一脸平静地看了他说。

紫砂一生几乎差点没目瞪口呆,问:“你是从哪听来的?”

紫砂随梦平静地道:“外面也有传言,就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罢了。”

紫砂一生见说,也一下就放开话了:“既然有传言,想来也不会是空穴来风,所以我就谨慎起来了。可是二哥说不是这样,他见那王爷不但年轻有为,一表人才,一郑千金,而且谈吐莫不彬彬有礼,跟小妹搭配再合适不过了。最后我们都犯难了,也不知道该信谁!后来还是白大哥说宁可信其有,大家才决定再商量商量,当然还要征求小妹的意愿。”

紫砂随梦低着首,这时抬了起来,淡淡地道:“几位哥哥都决定不了,我一个女孩子,如何拿得定!凡事也都由哥哥做主好了。”

紫砂一生听了,看着她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种心痛的感觉。

“洛阳王——”紫水随梦再站在水廊前看那莲池时,这几个字就在她口中轻念着。那洁白的,中间带着点黄的不知道什么花,缓缓飘在面前。

白童从紫砂销魂处出来,他听到了她在念。

她望着池面,伸手接过一朵旋落的花瓣,连他来到身边还浑然不知。身边的丫鬟告诉她“小姐,白公子来了!”她才醒悟过来。

“白大哥!”她小声地说,手中的花,因敛袖而悄然滑落。她看着花,缓缓地飘落到水里。

白童在听到她思语着“洛阳王”几个字的时候,眉头一皱;又见她看到自己一出现即又恢复往常的淡漠时,心头已是一阵风般凉。

他似没听到她招呼,也没看到她的神情。

他站在她面前不动。

“白大哥!”紫砂随梦再叫,她看到他的脸色很白,白得就像是一张纸。

他头束绸巾,身着文服,一身的素白。他的脸很白,眼很有神,他的身段硕长,这显得他更是一介无庸的文人文士。他还负着一身出众的武艺,但很少显露出来,紫砂随梦只知道他的眼光谋力不凡。他从紫砂销魂处出来,有意地,他还是想见到她。

他来到紫砂府近一年,他原以为凭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处境会好些。一年来,他觉得能见到她,这已是习惯。或许有她可以凝视,只要呆在她身边,时常看到她,他就心满意足了。他甚至觉得这应该就是一层不变的了,但是当他刚才突然发觉到了那一点时,他才明白,现实原来就是现实。有些事情还是会改变的,而且还会改变得那么容易,那么突然。以至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惘然若失,一片空白。

当一切习惯的突然改变,一时的愣呆,他又应该做些什么——白童看到她那纯洁得让他心痛的脸时,他心内已不知是什么滋味。

现在似乎才是刚开始,他在想。

——这又是不是个借口?他摇头心里苦笑。

他走到栏边,也望着池水,却一脸地失落:“你五哥都跟你说了吧?”

紫砂随梦低下头:“是,他们还拿不定主意。”

“那你的心意呢?”白童问。

紫砂随梦半晌才道:“家里的事情,你知道都是我哥哥他们做主,也包括我的事在内!”

白童忍不住转过身,凝视着她道:“你哥哥他们很关心你,所以他们都很慎重,害怕会失去你……”他那关切之情全显露于脸上,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我害怕会失去你!

紫砂随梦似明白了他言下之意,道:“白大哥,你,言重了。我已经不小了,我懂得自己照顾自己。”

白童道:“我想我有义务告诉你。你哥哥希望把你送到洛阳王府,目的只是增加我们实力的筹码。可是他们却没想过,这种用你的幸福来做赌注,未免有些太过于残酷。”

紫砂岁梦听了一愣。

白童继续道:“况且我们对这李傲并不了解。所以当你哥哥谈及利弊的时候,我在心里首先就反对了——却不只是因为我自私。”他故意说了这一句,就看到她缓缓地低下了头。

白童沉默了一下,语重心长道:“王侯相府,听起来好像十分令人神往。人人都以为在那里的人都能呼风唤雨,一手遮天。可是你也该知道,那个人却并不是你。而我们呢,说白了也只不过是被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或许根本就是身不由己。我们不能全指望别人能给你什么,你手中把握着的分量,最终只有你自己才知道是多少。”他说完的时候,就看到紫砂随梦全神贯注地面对着他。

或许是被他的话所感染,她看他看得是那么仔细,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亦真亦幻的脸就在眼前,他们之前还从来没离得这么接近过。白童真想伸手去抚触一下。他甚至还生出了把她搂在怀里的冲动。他的手几乎忍不住刚要抬起,他几乎忍不住刚要表白自己的爱慕之情——因为她毕竟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面前。但是紫砂随梦的一句话,让他忍不住有些懊恼地放弃了。

“白大哥,我突然想出去走走,你和我一起去好吗?”

懊恼之后,当然也是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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