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姑娘日后可不要忘了在下的好”说着挑起右侧的眉毛意味深长地眨了下眼,又是一阵纵情大笑,只听扑通一声,整个人便消失在身后的水池中。
这神情,这笑声,很像一个人。贞儿立马打住了这种念头,又回头窥探了一眼身后的水池。人事已尽,明日就看天意了。
清军的江北大营被燕王秦日纲攻破,咸丰帝极为愤怒,将折子随手甩到了地上。“这个托明阿真是酒囊饭袋。才短短数月时间,我大清几十万精兵就被秦日纲区区几万草寇打得溃不成军。真是无用,无用·····”
咸丰帝苍白的脸上青筋暴起,顿时怒火攻心又大咳不止,沅双连忙拿来帕子为咸丰擦拭,雪白的丝绸帕子上沾上了几点猩红。咸丰帝也未曾没有想过要奋发图强,可眼下内忧外患的局面早就超出了他的能力所及。且不说洋人的坚船利炮难以对付,就是洪秀全的几十万天兵天将也足以让江山不稳。眼看着祖宗基业就要毁在自己手中,咸丰帝是心有余力不足,经常对着老祖宗的画像自责,说自己没有太宗的英勇,没有圣祖的文韬武略,愧对祖宗。
郁郁不得志的咸丰皇帝,只能每日寄情于歌舞宴饮来麻醉自己。每当看到这样的皇上,沅双心中也是波澜起伏,五味杂陈。原本羸弱的他偏生于帝王家,又适逢国运日下,也的确难为了他。沅双有时候会想,不知道如果圣祖康熙爷在世的话,是否能够力挽狂澜。皇上深居宫中,不管怎样也会保证性命无忧。沅双此时更担心的是恭亲王的安危。
江北失陷,与之形成掎角之势的江南大营也变得岌岌可危。清廷革去托明阿统帅一职,随即命德兴阿为钦差大臣,重建江北大营。
2、
巳时,一支庞大的祭天队伍从天坛西门徐徐行进,皇上、太后、嫔妃,加上宫女太监,浩浩荡荡有三百余人。各色旗帜与幡幢交相辉映,宫扇、伞盖、等仪仗器物逐一呈现。气势庄严隆重。
太监手握长鞭大肆挥舞。三声静鞭,响彻长空。钦天监监正王仕臣走上祭天坛。一番祭文念毕,众人又行连拜之礼。之后还有三献和占卜。最后是饮福礼。总之,一次祭祀典礼,要从巳时开始,进行到申时才能够结束。
祭祀典礼是皇家的重要活动,并不是所有的嫔妃都能够参加。只有那些诞下皇嗣,或者母家是望族的妃嫔们才有这种资格。贞贵人沅双也在其中。
日升中天之时,太阳格外耀眼。王仕臣单手齐于眉上,抬头望向东方天际。不一会儿,又从竹筒中摇出一只褂签。思虑良久后转呈于皇上。
“启禀圣上,臣日观天象,发现木星冲日,紫微星暗淡,是大凶之兆”,王仕臣稍作迟疑,面有惊慌道“恐怕天朝将有危难”。
咸丰帝和康慈皇太后惊闻是凶兆,皆脸色大变。康慈皇太后更是神色慌张。“大清会有什么凶兆,王大人你不要故弄玄虚了,快讲······”
“我大清将面临天灾人祸。不过,请皇上、太后娘娘,莫急。臣占了一卦,这褂签上自有破解的方法。”说着双手呈上一只竹签,“皇上这是签文,请您过目”
咸丰接过褂签一看,上面娟秀小篆清晰刻着一行字“斗数之主出囹圄,杏花移出东南隅”。“这签上的意思是?”咸丰有所不解。
“回皇上,这签上是说,有紫微星下凡,临降于紫禁城东南一隅,本是天朝福泽,奈何天星被浮光遮弊,遂使我大清战乱、天灾不断”
“紫微星下凡”咸丰帝大惊,“照这么说,紫微星降临到人间,而且就在紫禁城内?”咸丰一脸狐疑。
“回圣上,正是此意”。向来迷信于此的康慈皇太后激动异常,又联想到近日来总是梦魇不断,于是更加确信不疑“难怪哀家这几天总是梦见一个紫衣女子,就觉得像是有什么征兆。原来是仙人下凡来庇佑我大清。仙人到底在哪,王大人你快快给哀家解释清楚”
“斗数之主出囹圄,杏花移出东南隅”沅双反复推敲着这两句话,不禁眼前一亮,难道这杏花指的就是······杏贞。沅双又抬头望向眼前的王仕臣。今日之事,心中便明了一二。
“这斗数之主指的是紫微星,这个哀家知道,可是杏花移出东南隅,又作何解释?”
王仕臣躬身拘礼“回皇上、太后,就是说在紫禁城的东南,有个贞姓女子,蒙受不白之冤。若要紫微星闪耀中天,就必须放出这个贞姓女子。
皇太后侧身望了一眼咸丰帝,又思虑了半晌,紫禁城的东南是?
“回太后娘娘,紫禁城东南方是辛者库”总管太监安德海从旁提醒。
“哦?辛者库”皇太后继而又问道“辛者库中可有贞姓女子?”
安德海眉头紧锁“回太后,老奴左思右想,这辛者库中并无贞姓女子”
咸丰帝、太后及众妃嫔都陷入了沉思,大家都在脑中寻找这个贞姓女子
王仕臣站在一旁默不出声。已经水到渠成,他也不用急于点破,让皇上和太后老人家自个儿琢磨吧。
在御前总管太监安德海身旁服侍的太监小李子沉不住气了,起步走上前去“回皇上,辛者库中倒没有贞姓的女子,不过倒有一位叫杏贞的宫人”
皇上及众人都被小李子的一言点醒。康慈皇太后一脸错愕,“是那个缘罪被贬入辛者库的秀女叶赫那拉·杏贞?”康慈皇太后越想越糊涂,这个杏贞数月前还是罪籍之女,这会儿又成了福星转世。实在难以置信,这到底是福是祸。
王仕臣看出了太后的疑虑,走上前来语重心长地道了一句“太后娘娘,天命不可违”
皇太后抬眼望着监正官王仕臣,眼中闪烁着几许惊恐“既然天意不可违,就请皇上定夺吧”
“是皇额娘”咸丰在一旁道“回宫之后,儿臣定当除去叶赫那拉氏的罪籍,请额娘放心”咸丰本就有爱美之心,从选秀之日起,咸丰帝就对贞儿的美貌念念不忘。只是后来康慈皇太后,以宫闱不选叶赫氏相阻,另外咸丰对此事多少也有些介怀,便只好做罢。那件绣着兰花的寝衣,咸丰不是没有看到,只是江山与美人,他只好割舍后者。
“贞儿,真有你的。竟然能从罪女变成大清福星”沅双数月来压抑于心的块垒终于散去,脸上浮现出一抹轻松愉悦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