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切齿道:“就算你知道我是丐帮的又如何?你魔教作恶多端,岂能与我丐帮相提并论?自古正邪不两立,邪向来胜不了正,你们就等着覆灭吧。”
辛赞差点又暴躁起来,不过一想观心大师在旁,奈何不了这无耻之徒,只好忍住怒气,道:“看在大师的面子上,我暂且留你一命。趁早给我滚吧。”
这时,大相国寺的一些武僧也继观心大师之后到来,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身负九只袋子的老丐也从暗处走出,向那灰衣人道:“好!好!没丢我丐帮的脸面,好样的。”原来武僧们感知力不如观心大师,他们在大师冲出去后也跟着过来;那老丐比观心大师还要早一点到来,恰好看到灰衣人偷袭辛赞,但他不露声色地观察,待到辛赞要杀灰衣人时才现身欲救人,只是慢了观心大师一筹。灰衣人在观心大师到来后便见到老丐在一旁远观,气势顿时不一样了,连痛呼声也改成宁死不屈的大言。辛赞冷冷看了那老丐和灰衣人一眼,已经明白这人被自己制住后的话语,都是说给这老丐听的——他只要细心观察,不用他人提醒,迟早会知道灰衣人是丐帮的,但这灰衣人却“傻傻”的坚持不说,不是他有多么硬气,而是他知道附近有个九袋长老在看着自己,之后对明教的批判更是显示出他的“正直”。同时,辛赞发觉那灰衣人似乎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竟然做到了八袋的高位!怎么升上来的?怕是城府极深!这样的人最是可怕。辛赞不知怎地,忽然觉得浑身有些冰凉。
灰衣人叫道:“长老,大相国寺的诸位高僧,眼前这人是魔教的乱臣贼子,手上沾满无数平民百姓的鲜血,我拼着性命才把他拦住的,请你们务必拿下他!”这句话在众人听来诚恳之至,没有拒绝的理由。众人纷纷把目光聚集在辛赞身上。但观心大师却眉头一皱,轻声道:“这位丐帮的施主,你可曾亲眼见到这位少侠乱杀无辜?再者,你也不是凭借个人能力、更不是以命相搏才拦下他的,为何要说谎骗人?”这话声音很小,只有身旁的灰衣人听得见。
灰衣人像是没有听到观心大师的话,继续对众人道:“各位,我敢保证这人就是引起今夜皇宫动乱的罪魁祸首,只要擒下他,细细盘问,必有不少收获!”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围上来。辛赞暗暗叫苦,只得撒腿跑路。那九袋老丐横路阻挡,五指微曲,一记“锁喉擒拿手”直指辛赞的气管,辛赞抬手一招“云开雾散”便消去了老丐指上的锋芒。这“云开雾散”是明教教主方腊所创制出的绝技,他无意间得到一小部分星宿派的“化功大法”,潜心研习,并与“乾坤大挪移”相结合,领悟出这一新招。“云开雾散”不能像“化功大法”一样化去敌方所有内力,只能消去一次攻击的力量。
那九袋长老一个照面便已吃了大亏,暗自心惊,稍有退缩之意。趁着对方攻击停顿之际,辛赞没命地狂奔起来,逃向不知名的地方。身后的僧众因武功较低,完全追不上,也就各自放弃,回寺院去继续巡逻了。九袋老丐走过来,看向灰衣人道:“吴起,你没有辱没本帮的威名,而且差点抓住魔教的重要人物,这次回去吴帮主必会将你提拔为九袋长老。从此,你我便能平起平坐了。你现在赶紧回本帮的驻地,静心养伤为好。”
灰衣人吴起恭敬道:“多谢长老。”丐帮现任帮主吴海风拥有“降龙十八掌”掌法和“打狗棒法”两大至尊武学,但都只能传给继任帮主。吴起眼前这人便是其中一名权势滔天的长老,只要他在帮主面前美言几句,说明吴起的惊世骇俗的表现,那么吴起不日便可高升,真正成为帮主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观心大师闻言,已猜到几分,心下厌恶,却不便明说。吴起见观心大师没有去追辛赞,很是不高兴,质问道:“大师,你为什么不去抓魔头?难道你私下中与魔教有联系?”他不说则已,一说更增添了观心对他的憎恶。
观心大师不仅武功强,对佛法的钻研也未落下,自然不为旁人的言语所动。他平心静气,道:“吴施主,你疑心我与魔教有联系,若是如此,我何不让那人击毙你?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应多造孽端,放他离去,乃是皆大欢喜之举。”说罢,口念佛经,一步步慢走回寺。吴起不知怎么反驳,只好默然离开,转念一想,不能就这么放任那该死的家伙跑掉,于是他找到一队官兵,说明刺客的身份信息,让官府多加注意,还说刺客手中抱有一孩子,那孩子也是魔教的,或许是“魔种”,如若不除,将来必成大患。官兵大喜,通报给其他各队人马,并上报朝廷,赏赐给吴起一笔巨额金银财宝。这笔钱是吴起私下领的,连丐帮也不知情。就这样,吴起边养伤,边拿钱,还一边坐上了九袋长老的位子。
辛赞再一次踏上逃亡之路。这一夜,他已经辗转多地,曲折行进,足迹踏遍汴京各地了,依然见不到曙光——与少爷分离,少奶奶生死不知,其他教友也没见到。他焦心,他着急,他惶恐,只盼能在下一个路口,众人平安等候着他,善莫大焉;又自知不可能,只有无头无脑地游荡。他跑了一宿,战了几场,身心俱疲,内力损耗严重,不得不缓缓行走,保持心态平和,装作普通的怀抱婴儿的汴京居民,若无其事地吹着小曲散起步,想到这样的话即使碰见官兵,也不会有人对他盘查。但没想到途中有一队兵士,一见到他抱婴便围追过来。辛赞大窘,再次没命跑开。跑出数百步远,又见另一队人追杀而来。辛赞由惊慢慢转为疑,细细一想,才知手中婴儿成了磁极,被官兵这根指南针给锁定了。这时,他的内力已消耗殆尽,必须找个地方恢复才行,可若是官兵再度寻来,怕是难以逃走。他陷入两难之地。
天边渐渐亮了起来,原来不知不觉间,一夜已过,现是黎明时分。辛赞四处观察,发现已来到汴京最大的病坊——宝胜病坊附近。他喃喃道:“宝胜病坊,宝胜病坊……”眼睛逐渐明亮起来,像是找到了避难圣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