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好箭法,好箭法!!”身后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浑厚的称赞和三声清脆的鼓掌。小玉婳回头一看,却是个蓄着络腮胡子的蛮汉。
只见后羿朝中年男人深鞠一躬,然后对树下的女孩道:“玉婳快过来,这位是我师傅闾丘梓先生。”
玉婳侧身微俯:“给闾丘师傅请安。”
闾丘梓捋了捋胡须,连瞟都不瞟玉婳一眼,只朝后羿正色道:“小少爷既然长进了,就该多去外面历练历练,坐在院子里射杀飞鸟算不上本事,你得像老爷那样,擒猛虎猎野兽,那才叫真正的英雄。”他表情非常严肃,完全不像刚才开怀大笑的那个样子。
“我还小呢,还是过几年再变成阿爹那样吧。”
“少爷你不小了,听说老爷第一次猎杀猛虎的时候,也是你这么大的年纪。自古英雄出少年,少爷可不能辱没了家族的名声啊。”
后羿听他师傅唠叨最多的便是这句话,“自古英雄出少年”,师傅每次都拿父亲说事,弄得他这个儿子好像很不孝似的。别人猎户家的孩子,在他这个年纪,都是安逸的坐在屋里等着父亲打野味带回来吃,哪里像他这么苦,小小年纪就要学习这学习那的。他实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问过师傅很多次同样的问题,但闾丘梓的回答就只有一个——他是射师的儿子。
他的父亲是尧帝亲封的射师,将来他长大了也要承袭这个职位,不管是为了钱财还是声望,他都必须继承祖宗家业,好好走这条射师之路。
小玉婳看着他们师徒俩聊天,心里觉得既羡慕又苦闷。羡慕的是,后羿有这么优秀的师傅可以教他骑射,还可以任意撒娇耍性子,她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从不敢跟长辈如此。但苦闷的是,这个师傅也太不把她玉婳放在眼里了,他跟大夫人简直完全不一样。说句难听的,这人长了一副势利眼,眼睛只看得到权贵,看不到她这样的下人。
也罢,反正是被母亲卖来当奴隶的,又不是当小姐,小玉婳早就做好充分的被人忽视的心里准备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小后羿,方才还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站在他师傅面前,早已唯唯诺诺成了颗蔫了的白菜。玉婳心中暗笑,一山更有一山高,大夫人治不住他,还得轮到闾丘师傅出场,哈哈。
*****
一天,后羿去闾丘师傅那儿练箭去了,玉婳正站在他屋子里发呆。
大夫人吩咐过,今天得替少爷收拾好屋子,晚上老爷回来会去后羿的屋子检查他的功夫,不能给老爷留下坏印象。
这小少爷还真不是省油的灯,每天把屋子捣腾的乱七八糟的,想要收拾干净可不是件易事。
玉婳欢快的打了一木桶凉水,便开始擦起石桌和石凳。这些家具都是光滑的大理石打造,一般百姓根本置办不起,多亏了后羿的父亲年轻时经常走南闯北,结交了不少异族部落的朋友,这才运回这么多奇珍异石。这些大理石对于部落里其他家族的人来说,完全只有干看的份。
后来,这些大理石被老爷命人打造成精致的桌椅、床板之类,冬天摸起来不会太凉,而夏天的时候又不会发热,最重要的是,石制的家具比较安全,平时刮个大风下场大雨什么的,不会影响到这些家具的使用。
小玉婳看着这些家具,又想想自己家的破砖破瓦,忍不住心酸起来。
“不知道阿爹的病好些了没,不知道阿娘和姐姐们过得好不好。”她小声嘀咕道,越想越觉得难受。来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可阿娘那边从此就没了消息,她自己倒是过得不错,没受什么人欺负,也很得大夫人喜欢,只是时常会担心阿爹那双腿。
“天气凉了,希望阿爹的腿不要太痛才好。”纵使和家人没什么感情,但毕竟是有养育之恩的,小玉婳还是很感激母亲把她生下来,让她能够认识这个世界,让她结交了后羿这个伙伴。说起来,后羿还真够义气,有什么好玩的一同玩,有什么好吃的一同吃,总之不会落了她。
擦完桌椅,她又开始清扫墙角的蜘蛛网,这些看不见的细尘,清扫起来还挺吃力。玉婳的一双小手浸在凉水里面,冻得她打了一个激灵。还好今天没有刮北风,不然她的手都要冻掉了。
一只拇指大小的蜘蛛,立在网中央,动也不动,像是死了。玉婳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蜘蛛,禁不住看得出了神。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小蛾子,没头没脑的撞在网上,只见那半死不活的大蜘蛛忽然朝蛾子爬去,一眨眼功夫便将蛾子吞了个精光。
“哇塞,真野蛮!”玉婳惊叫出声。那大蜘蛛似是被玉婳的声音所吓,哧溜溜顺着蜘蛛网爬到房梁上去了,再也看不见踪影。玉婳连忙勾着脑袋寻找,听说有些蜘蛛是吐毒丝的,弄不好被咬上一口就要致命,这么大个头的蜘蛛,想必活了几年了,隐藏在少爷的屋子里会造成一种威胁,小玉婳可不希望被蜘蛛咬伤,更不希望少爷被咬伤,因此她必须找出那蜘蛛,把它就地正法。
“少爷,少爷?”门外传来浑厚的中年男子叫声。玉婳被吓得一颤,赶忙转过头去,看向门口。那一米本来温和的阳光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刺眼起来,从门外直射进她的眼睛,让她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少爷不在房内吗?”这声音她记得,是闾丘师傅!奇怪了,后羿不是和师傅一起练箭在吗,为什么他师傅跑这来找他了?难道后羿又偷跑哪里玩去了?这个捣蛋鬼……
闾丘梓已经半条腿踏进房屋,宽大的肩身挡住了门口大部分光线,玉婳这才看清他的面貌。只见他面色焦急道:“老爷提前回来了,正朝这儿走呢,你快去把少爷找回来。”
“是……是……奴婢这就去找。”玉婳连忙放下手中的扫帚,朝屋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