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丑时,林卿瑶才能回房休息。这有趣的一顿夜宵,主人倒先溜了。
刚上二楼还未拐角,只听“吱啦”一声门响,一间客房中慢慢踱出一人,正是谢中航。
此时的谢中航只穿贴身亵衣,看来是早准备睡觉了。林卿瑶也想得到谢中航现在都还没休息自然是特地在等自己。林卿瑶驻足,瞧了谢中航一眼登时转过脸去,倚靠着房柱,双手抱胸打趣道:“男女有别,我好歹是个女子,谢公子如此衣衫不整见我,怕是不雅吧?”
谢中航毫无羞色,笑道:“江湖儿女,何以拘泥?心正怎会怕不雅?若林姑娘真是那等迂腐不化之人,那就是在下看错了。”
林卿瑶翘着脚尖道:“你自认为看懂我了?”
谢中航伸出右手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三个手指。“不多不多,三分。”
林卿瑶被逗乐了,笑问道:“哪三分?”
谢中航一怔,随即哈哈一笑,说道:“好吧,一分为开通明理,不拘礼法;一分为聪慧小心,应变随机。最后一分嘛,就是心慈面软,恐怕林姑娘你已经答应那爷孙了吧?”
打一开始林卿瑶就相信谢中航一定是有话告诉自己才会专门等到此刻,因此一直留心着谢中航的话头,如今看恐怕就是因为老掌柜这爷孙俩。
林卿瑶摸不清谢中航的意图,心下想着:“倒要让你先开口。”因此,林卿瑶只是笑而不语。
谢中航见状,摇头道:“罢了。不管林姑娘你答没答应,在下只想告诉林姑娘一句话。”
林卿瑶好奇问道:“什么话?”
“人天生就有一种愚蠢就是同情。”
“什么意思?”
谢中航并不回答,从袖中抽出一条手帕。
“这是姑娘的吧?”
林卿瑶见了手帕,仿佛被人用针扎了一下,立时弹起,至谢中航面前,将手帕抢过,正色问道:“你到底是谁?”
谢中航不想再回答这种问题,伸了伸懒腰,只道了一声“晚安”,便回房将门关了。
第二日,太阳才刚刚升起,安然窝在床上的谢中航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嘈杂声、哭声,搅得自己不得安宁。于谢中航而言,这世上最烦人的两件事,吃饭被打扰,睡觉有吵闹。偏偏这两件事自己在这两天都经受了。
可惜就算谢中航把整个头埋进被窝,他今天也睡不成了。只听一声巨响,自己的房门被人粗暴地打开。谢中航顿时坐起,却见两个持刀捕快大踏步进了自己房间。
一个男人,大早上正睡觉呢有人闯进房间,已经十分尴尬。更尴尬得是闯进来的不是女人,而是大男人,还是两个。
“你,快穿好衣服起来。”一个捕快粗声粗气地说。
谢中航也不多问,只抱着被子说道:“二位捕快大哥请先外面稍等吧。”两个捕快出去了,谢中航挠挠头,一大清早就来这么一出,自己最近怕是命犯太岁了。
谢中航依依不舍起床,穿好衣服鞋子,简单地漱了口,擦了一把脸。打开门,谢中航又被唬了一跳,那两个捕快还真的就迎面站着,好像守卫。再往一边看,林卿瑶也正等着自己,笑着和自己打招呼。她身后也是两个捕快。
“你也被他们闯房间叫起的?”
“幸好我不贪睡,要是和你一样情况,他们的双眼一定瞎了。”
谢中航与林卿瑶在四个捕快看押下走下楼,只见客栈门紧闭,大堂内昨夜的夜宵还在。老掌柜趴在柜台上一动不动,小伙计在身边悲伤不已,哭个不停。见此情形,二人都猜到发生了什么,林卿瑶颇有些伤感。
谢中航偷偷走向柜台查看老掌柜尸体,只见老掌柜面色铁青,嘴有黑血。谢中航还想细看其他,只听有人喝道:“嫌犯不得靠近尸体。”接着就有两个捕快走近谢中航,气势威严,神情严肃。谢中航只得赔笑着走开。
再寻声看去,只见一人从楼上走下来,一身红衣,穿官靴,持宝剑,武生打扮,气宇不凡。
此人走下楼,径直走向谢中航,至谢中航跟前,凛然说道:“嫌犯不得靠近尸体,否则会有灭迹的嫌疑。”
本来一大早被人从床上喊起谢中航心中就憋了好大一口气,现在还有人和自己这样说话,自己平生第一次被人叫做“嫌犯”,谢中航心中更是恼怒。但细细瞧了面前这人的样貌打扮,尤其是他的手中佩剑,谢中航心头一动,冷笑道:“竟然是楚侍卫楚大人,草民见过了。”
一边的林卿瑶闻言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他就是楚飞熊?”
谢中航道:“没错,“湛卢不留情,红衣是血衣”,手持湛卢,身穿红衣的这位,除了两河总捕,开封府楚侍卫还能有谁?”
楚飞熊双目如剑,道:“你知道得不少,不是一般人物。”
谢中航轻笑一声,道:“我当然不一般,大人不是认定我是嫌犯了吗?”
楚飞熊道:“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说罢,楚飞熊冷笑一声,转身走开。楚飞熊探查了老掌柜的尸体和四周,命令两个捕快将尸首运回开封府衙门等仵作检验。
谢中航瞧着楚飞熊忙活,自己既不能离开也不被允许擅自行动,只能找了条板凳,以双手为枕躺下了。谢中航刚闭了眼,忽被人撞了一下,差点翻下板凳,急忙睁眼看,原来是林卿瑶。林卿瑶朝谢中航眨了眨眼,俯下身悄悄道:“我们跑吧。”
谢中航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苦笑道:“湛卢剑下逃跑,无异于自寻死路。”林卿瑶疑道:“你竟然这么怕楚飞熊?”谢中航直起身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卿瑶道:““红衣是血衣”,林姑娘,这血可都是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的血。”林卿瑶显得更疑惑了。“这么厉害,那剑谱排名湛卢怎么没在其中?”谢中航叹口气道:“林姑娘,元音阁剑谱排名不排官家。”
林卿瑶听了便不再说话了,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远远瞧着楚飞熊,她的眼神复杂之极。这一切,自然也被谢中航看在了眼里。
谢中航又躺下了,细细回想这两天的所有事,今天的这个命案怎么想都不简单。几无客人的小客栈、离奇死亡的老掌柜、名动两河的楚飞熊以及坐立不宁的林卿瑶……这一切都太蹊跷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背后难道有人在暗中操控布局,针对的是自己吗?还是……
楚飞熊查看了客栈内外,又盘问了小伙计许久,亲眼看着尸体被运走。谢中航一边捶捶腰“哎呦”了一声,一边缓缓起身,大声问道:“楚大人,我们能走了吗?我们可真不是害人的人。”
楚飞熊闻言缓缓走近谢中航道:“你可以走。”忽又转脸看向林卿瑶:“林姑娘,你有话想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