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中航和林卿瑶一番打斗,倒早把这小客栈中的老掌柜和唯一的一个小伙计引来了。
老掌柜和小伙计听到打斗声早已赶来,二人一个蹲在柜台里,一个躲在柱子后看,谁也没有上前。一来他们不敢贸然上前,怕被误伤;二来他们从没这么真实的看过如此精彩比武争斗,看得入了迷。
眼看谢中航与林卿瑶打斗一番又一同谈笑落座,老掌柜确信没事了这才从柜上取下两瓶酒领着小伙计走上前去。
由于谢中航是背向柜台而坐的,等谢中航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林卿瑶早就看到了。
“老人家你们……有事吗?”林卿瑶站起身来问道。
谢中航回身看二人手中拿着酒,脸上小心地陪着笑,猜到了两分,先笑道:“看来我们没有礼貌,吵到别人了。”
听谢中航如此说,林卿瑶想到这场打斗因自己而起,倒没考虑这大晚上会影响了旁人,真是不该,因此心中陡升一阵愧疚之意。
“不敢不敢,两位客官这怎么话说的。小老儿活了这一把年纪了,还从没像今晚这么大开眼界过。想不到二位年纪不大,武功如此高强,这么精彩的打斗,小老儿还以为只存在南羊市街头史铁嘴的说书里。”老掌柜将两瓶酒放下连连摆手,似乎连他那银灰糟乱的须发也在跟着否认。“今日长了见识,开了眼界,明天死了也值了。”
谢中航瞧了瞧老掌柜,又拿起一瓶酒看了看,笑道:“我们没有打坏桌椅板凳不用赔偿实是万幸。老人家放心,我们不会再动手了,这酒拿回去吧。”林卿瑶赶忙附和:“是啊,您拿回去吧。”
那老掌柜听了却站在那儿既不拿酒也不走开,搓着手陪着笑,好像有什么事难以启齿。
谢中航瞧出了不寻常,试探地问道:“老人家还有事?”老掌柜迟疑地正要开口,林卿瑶忙道:“请坐下说吧。”
老掌柜谢辞了不落座,将自己身后的小伙计推了上来。那小伙计十岁出头,怕见生人,扭扭捏捏的。
谢中航问道:“他是?”
老掌柜道:“哦,这是小老儿的孙子……”老掌柜说着又住了口,用他混浊的双眼小心地瞧谢中航和林卿瑶。此时,不止谢中航,连林卿瑶也看得出老掌柜确实有难以启齿的话要说。
林卿瑶善解人意,想着不管怎样先听听是什么事再说,说道:“老人家但说无妨。”
老掌柜道:“本来决计没有麻烦客人的道理,但方才听到二位客官好像来自金陵,小老儿有一事相求啊。就是求二位若是回金陵去,能否帮忙带着我这孙儿。”
谢中航与林卿瑶相望一眼。谢中航疑问道:“为什么?”
老掌柜道:“公子,看小老儿这个年纪,这个身体还有几天活头。小老儿死就死了,我这小孙儿不能孤苦无依啊,所以我总想着寻个机会将他送到金陵他姑父姑母家,我若死了,他也有个容身之所吧。”说着,老掌柜用手抚摸着孙儿的头,眼中充满慈爱与不舍。“况且看两位客官神采不凡,必是良善之人,小老儿将小孙儿托付给你们,最是放心不过了。”
林卿瑶女儿家更容易感动,此时已微微红了眼眶。“他的父母呢?”林卿瑶目光向着小伙计问道,眼中多了几丝柔光,心中竟陡然升起一缕身为姐姐的信念。
老掌柜叹息道:“前两年都死了,这客栈就是他们留下的。我们爷孙靠这客栈勉强度日。”
林卿瑶闻言更是伤感,差一点就要掉下泪来。但见谢中航霍然起身,哼着小调迈开步就要往楼上走,林卿瑶又急又怒,赶忙叫住。“哎,你这就要走?”
谢中航用手拍了拍嘴,打了个哈欠道:“当然,酒喝多了就应该睡觉了。”
林卿瑶更是恼怒,起身冲到谢中航跟前叉腰拦着,瞪着眼道:“你的意思是这事你不管喽?”
谢中航又打量了老掌柜爷孙一眼,双手一摊:“我又不是严山旸,不是金陵的人,这不关我的事啊。倒是林姑娘金陵名族,这件事怎么看也是砸向林姑娘你的。”说着,谢中航抛了个电眼就从林卿瑶身旁钻过,往楼上自己房间奔。林卿瑶再想叫住他,他早已溜之大吉了。
这边小客栈一番打斗吵到了老掌柜爷孙。那边沽月客栈这个大客栈可不一样了,半夜的一场喧闹又引发了另一场吵闹。
半夜三更,沽月客栈却是吵闹不休,几乎每一个客人都衣衫不整,迷迷糊糊,骂骂咧咧。他们围着掌柜要一个解释,更有大胆的在严山旸房门口抱怨不休。掌柜的苦心劝解,好说歹说,尽力抚平客人们的情绪。
客人们发泄完了心中不满便渐渐各回房间了。
掌柜的敲了门,小心谨慎地踱进严山旸的客房,四下一打量,窗户破了,凳子倒了两张,至于其他花瓶茶杯了也都碎了一地。
又偷眼见四个青衣人持剑并排立于一侧,中年大汉正在细细观察屋中的痕迹,严山旸负手立于破窗前,凝目远眺。
“这……客官莫不是遭了贼了,小人这就去衙门报案。”
严山旸并不回脸,中年大汉也充耳不闻只是查看。一个青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塞到掌柜手中。
“今晚这事,万分抱歉。但此事,还请掌柜的不用多管了。”严山旸转过身说道。
掌柜的收了钱,喜笑颜开,连连道:“明白,明白。那给客官换个房间?”
严山旸冷冷道:“不必。”
掌柜的自觉无趣,既然收了银子也不想久留,也便退下了。
严山旸回过脸见中年大汉盯在一根木柱前瞧了许久。严山旸问道:“徐师傅,您发现了什么?”
这徐师傅凝神细看,又伸出手指好像从柱子上取下了什么东西。“果然是小雨酥针。”
虽然早已经猜到了,但严山旸此时仍然不可避免的变了神色,当他从徐师傅手中接过那纤如发、细如雨的银针,他终于可以确定刚才面对自己的黑衣人就是她。此刻的严山旸心情激动,心里复杂至极。她终于现身了,带来许多的疑问。好在自己总算知道了她的踪迹,知道了她安然无恙,不由得安心了一些。
一旁的徐师傅也猜到了,疑道:“真的是她?”
严山旸点了点头,把手放在胸口上黯然道:“我可以确定。”
徐师傅更不解了,道:“这就怪了,林姑娘怎么会对你下手?她的目的是什么?和她一起的另一个同伙又是谁?”
徐师傅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很关键,可他好像从没考虑过严山旸是不是答的上来。
严山旸凝目屏气,默然不语。他在思考,当然是在思考今夜的事,林卿瑶的事。这时,掌柜的带着两个伙计又敲门走进。严山旸他们还未开口,掌柜的已先说话:“客官既然不换房间,我们总要为您收拾一下的。”说着,便打发伙计们干活,将打烂的桌椅都换成新的,将地上的碎瓷片都给打扫干净。
严山旸忽问道:“掌柜,这城中有多少客栈?”
掌柜的闻言笑道:“客官,开封乃是自古名城,城中大客栈二三十家,小客栈就不好说了。”
严山旸略一沉思道:“城西,城西客栈掌柜的你熟吗?”
掌柜的沉吟想着,严山旸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掌柜的眼中立马放出了光,忍不住伸手就要拿。
严山旸将银子推到掌柜的手下,道:“麻烦掌柜的写下城西各客栈位置给我。”
掌柜的连连点头,满口答应:“好,保证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