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培风等人忽听得敲门声,都吃了一惊,纳闷不知是谁来了。但他们都心中清楚,此时此刻还会来敲门的人一定不简单。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李培风朝侯飞一使眼色,侯飞会意,当即转身去了。
侯飞轻步走到大门口,贴着门,学着伙计压低声音道:“都睡了,是谁?”
一阵静默,才听得门外人回道:“乾上坤下,六爻纯阳。”
侯飞闻言,正疑惑间,只听身后有人道:“开门吧。”这声音侯飞自然熟悉,他回头看去,果然是李培风。李培风正背负着双手,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李培风开了口,侯飞自然没有话说。侯飞将门栓拿起,打开了茶楼的大门。侯飞觑着眼看去,只见黑暗中两个人,都是黑衣遮体,黑衣上还连着帽子,盖住了两个的脸,看不清一丝容貌。
这两个黑衣人一般身材,一前一后进得茶楼,李培风又一挥手,侯飞明白,探出头四下一看,没有什么异常,随即便将门关上了。
走在前面的黑衣人走至李培风面前,便将戴着的黑帽子揭下,解下披在身上的黑披风,露出了他的面容,却是一张儒雅清瘦的脸,正是孙先生。
孙先生与李培风四目相对,良久无言,倒让一边的侯飞疑惑不已。终于孙先生转过脸去,看向他身后的另一个黑衣人做了一个手势。那黑衣人也除去伪装,现出他年轻的脸,原来就是萧瑜。
李培风见了萧瑜,眼神闪过一丝异样,但只一瞬间他的脸色便恢复如常。
孙先生面色难看,能看出他的内心异常的纠结,只听孙先生说道:“承李堂主看得起,托我大事,但在下......恐怕是有负......”话未说清楚,孙先生便要弯身。眼看孙先生凛然正色,就要缓缓拜下身去,早被李培风伸手一把拦过,道:“先生一诺,为我十年,已是大仁大义。先生还如此说,叫我怎么担得起。该是我李某代天乾堂致谢才是。”说着李培风也要屈下身去,孙先生也立即扶住,二人相视而笑,笑声爽朗至极。
李培风眼光转而看向萧瑜,他的眼光没有一丝的异样,但萧瑜只一对视当即稍稍低头,只觉得这是自己平生从未有过的感觉,这好像常人之间平常至极的注视,却比被不共戴天的仇人注视还要难受。自进屋,萧瑜早已仔仔细细地端详了面前这个男人一番,眉眼间都透着睿智和坚毅。明明从未见过,也不知为何,在李培风面前,萧瑜只觉得拘谨,不敢妄言。
李培风缓步走至萧瑜跟前,却先拱手作礼道:“萧公子,我乃逍遥门天乾堂李培风。”
无论如何,李培风自然比萧瑜年纪大得多。萧瑜有些慌乱无措,还是抱拳还礼,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李培风认得自己,萧瑜刚开始只感到惊讶诧异无比,实在没想到这今天第一次相见的李培风认得自己这么一个官家子弟,无名后生。但萧瑜稍稍一想,这李培风是孙先生的堂主,那孙先生一定是提起过自己的。想到此,萧瑜也就不觉得十分惊奇。
见萧瑜默然无语,李培风先说道:“我等虽江湖中人,但所做皆事出有因,并无半点坏心,更从未做任何有害萧家之事。所做之事若有失,还望萧公子体谅理解。”见孙先生与萧瑜一同来,李培风自然猜到是孙先生堂中的身份被萧瑜发现了,当下先解释一番。
萧瑜低头沉思片刻,数年的师生之谊,萧瑜自然相信还是自己的老师是一个好人,今日见了李培风其人,见识了其风采,又听了他的真诚话语,萧瑜心中不由更加相信。
众人正相顾无言,这时,只听得后院一阵吵闹,李培风也不顾萧瑜他们,赶紧转身快步去了,侯飞也当即跟上。孙先生与萧瑜也只得跟了过去。
原来经过郑掌柜的一番把脉施针,韩炼胸中憋着的一口真气得以化解,悠悠转醒过来。郑掌柜自然舒了一口气,那一直守在一旁的小老儿徐成道更是惊喜非常,也顾不得什么,一拍大腿,连声叫道:“太好了,太好了。”
李培风等人闻声都赶来,郑掌柜认得孙先生与萧瑜,见到他们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徐成道却是和侯飞一样从来也没见过,根本不是天乾堂中的兄弟。眼见一个书生和一个后生,心中疑窦丛生。徐成道练达机敏,谨慎小心,心中已猜出三分,看向李培风道:“堂主,这二位是......?”
李培风当然清楚,事到如今,若是不和大家说明情况,大家可能难免互相心存芥蒂。因此李培风说道:“这几年于萧府之中向我等传递消息的就是这位孙霆孙先生,孙先生于我天乾堂而言,恩情不小。”
闻言,众人心中释然,都真正放了心。徐成道更是精神一振,豁然起身,拱手道:“哎呀。原来先生便是当年名满江南的“玉笔生”孙霆孙先生。”
孙霆慌忙屈身还礼道:“徐老爷子在江南的豪杰威名远胜在下。”
徐成道听了,心中更是高兴,他那山羊胡也乐得上下摆动不停了。徐成道道:“有先生相助,我等实在有幸。”
孙霆昂首道:“遥想百年前逍遥门那位英雄尊主,一清江湖,仁义无匹!至今思之仍令人神往。今众豪杰秉承先人之志,除暴扶弱,只愿江湖无事,天下太平。在下早就心生佩服,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这时床上韩炼发出响动,只见面色惨白,气息微弱。实在与平时那清高孤傲的姿态大不相同。原来他虽双眼朦胧,但见了李培风,立即挣扎着要起来,身子动了两下,只是胸口疼痛难忍,连坐起也难办到。
李培风当即喝道:“有伤在身,还不好好躺着。”韩炼素来敬畏李培风,果然便不再妄动。
孙霆走近两步,粗粗看了看韩炼的伤势,看出是剑气所伤,不由惊疑道:“韩炼兄弟仗冷霜剑江湖有名,元音阁剑客排名第八。不说江湖上没人见过的隐士高人,不知还有何人,竟用剑伤了韩兄弟?”
侯飞刚才听知道韩炼有伤在身,不便开口,便回答道:“是一个用剑的黑衣人,虽然长得年轻,但一头白发,他使一把赤剑,当真是厉害。我也与他交过手,讨不到半分便宜。”
郑掌柜看了李培风一眼,幽幽说道:“好在我们把盘龙山之伏取消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人究竟是谁?”李培风道。
郑掌柜立即回答道:“我堂中兄弟已经查了,奇怪的是至今仍是查无所获。”
李培风脸色微变,道:“那其他各堂兄弟可有消息传来?”
郑掌柜摇头道:“同样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李培风又急又气,脸色已经大变。徐成道又摸着他的山羊须,眉毛皱成疙瘩,这小老儿呵呵笑道:“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江湖中有这般后辈,八堂兄弟竟都没有一点线索,难不成是从地狱哪里冒出来来的鬼怪?”
在场众人都知道神仙鬼怪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但此刻徐成道提出鬼怪之论,众人却又不能反驳,竟都默然不语,面色难看。
终于,韩炼开口了。
“照我看来,此人定和道家太白一派有所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