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日进斗金
二月二,龙抬头。
这日一大早,长安东西两市的两家香胰坊前,突然聚集了好几十个身穿葛色衣袍人,当中有老有少,年老的白发染鬓,怕有古稀之年,年轻的唇下无毛,不过刚过弱冠之年。
只说东市的香胰坊前的人群里,倒是有一个人比较扎眼,只见他虽然身上穿着崭新的衣袍,但左袖却是空荡荡的随风摆动,有长在东市出入的商家见了,便能唤出名字来。
“徐家四郎,你怎地改行了,不贩油了么?”
一个担着两只木桶,桶上写着大大油字的货郎恰巧经过,见了独臂男子便停了脚步出声相问。
独臂男子见了货郎,也是一脸热切的答道:“好叫五郎得知,蒙香胰坊的东家开恩,许了一个胰坊的管事,每月俸米两石,钱两贯。”
“恭喜!恭喜!”贩油货郎听了,急忙放下挑子作揖祝喜,旁人听了却也伸长了舌子咂道:“哎吔!这胰子贵比金银,便是小小管事每月都能俸两石米,两贯钱。”
此时长安的粮价,米、面五十几文可得一斗,一石米要五百多文,合半贯钱,也就是说这独臂的徐家四郎一月工钱能有三贯。要知道此时普通农人给地主家做长工,一年到头也不过能赚两贯钱,在市里各种商铺帮忙的雇工多也不过是一年能赚七、八贯钱,到了管事级别有个十五贯钱就不错了。这香胰坊的钱俸要按年来算,可不得有三十六贯,这在此时的长安可是真正的中产白领阶级了。
早前徐四郎也是这东市里的卖油郎,每日从铺子里贩了油便挑到各个坊市零售,赚取中间的差价,做得好一月下来也能赚个两贯钱,但每日里起早贪黑,自己又是独臂,苦累不堪。倒是前几日,这香胰坊中张贴告示,要招募专职守铺贩卖的管事,条件不限,只要能识字,能会账。
徐四郎幼年时家境还好,上过几年蒙学,《千字文》之类的蒙学读物自然滚瓜烂熟,而他又是老油贩子,会账更是不在话下,只是自己独臂,怕人家不收。不过,唐人向来自傲,徐四郎便撂了挑子,大胆一试,却不想他竟凭着一手心算会账的绝活一路过关斩将,真个被聘为管事。前日香胰坊的东家亲自来见,每人先发了两月的长俸做安家费,又发了一身新袍,交代今日在香胰坊总店前集合开市。
真要说起来,当日被宣布录取时,徐四郎还真以为这是天上掉下了胡饼,真巧砸在了自己的头上。说起来近些年贩油的营生日渐萧条,主要是市面上的同行越来越多,虽然这灯油家家要用户户要使,但贩的人多了,虽然有成约不能互相竞价,但销量却是日渐少了。且徐四郎家中虽然贫寒,却也有一妻一妾二子一女要养,妻妾在家中也做些女红浆洗补贴家用,但架不住儿女渐长,且朝廷的税赋也日渐加重。
没成想这好事总是喜欢成双,徐四郎才被录取便探听到香胰坊的东家还要招募盥娘和招娘,便大胆叫了自家妻妾来试,正妻张氏出自大户人家的婢女,正巧会得许多梳头的发式,也学了些装扮的手段,竟被取为招娘中的女管事,每月也有一石米两贯钱的薪俸。
这唐代妇女的发型十分繁多,以梳高髻为美,发式有云髻、螺髻、反绾髻、半翻髻、三角髻、双环望仙髻、回鹘髻、乌蛮髻等。面部化妆也非常繁复,化妆顺序大致为敷铅粉、抹胭脂、涂鸦黄、画黛眉、点口脂、描面魇、贴花钿等,其中眉式即有鸳鸯、小山、五岳、三峰、垂珠、月梭等十数种。
黄盛开招店的目的就是为了像后世某些高档美容会所、沙龙那样去赚富贵人家的大钱,除他掌握的先进技术外,传统的唐朝化妆技术也不能全部淘汰,所以这徐四郎家的正妻倒是赶巧被选了出来。
有了徐四郎和他妻子张氏出来做事,他家的小妾便留自然在家中操持家务,想想日后两人每月可领回三石米,四贯钱的薪俸,徐四郎心里便美滋滋的,也浑不计较妻子薪俸只比他短了一石。
当朝日升至东市门楼的望檐,正好是辰时三刻,香胰坊的大门按时开启,便有两名店小二抬了两个木斗出来,这木斗本是量器,上口大,下底小,用来量米粮,但眼下斗中却是装着指肚宽的木片,一见两个小二出来,原本香胰坊前还算宽敞的街面便呼啦啦的不知从何处冒出了许多人来,倒是十分有次序的排起了长队,每过一人,小二便从其中一个木斗里取一个竹片交付,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将斗中的木片都发完了,随后便有一名少妇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娃娃来到另外一个木斗前,小娃娃看着木斗便哇哇叫唤,眼中露出兴奋神色,小手伸向斗中乱抓,似乎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不过这一次少妇并没有一如往常那般让娃娃抓筹,反是静候起来,取了牌号的人群早知今天有事,倒也安静,不久就见一个穿着深青色常服的中年男子在几名眼熟的香胰坊管事陪同下走了出来,众人不用猜便知道这人就是香胰坊的东家张家大郎,他父亲原是工部的屯田员外郎。
此时的张庶,已经不是正九品下的登仕郎了,由于他再献南珠制成的玄玉珍珠霜有功,又被赐进一级,成了从八品下的承务郎,所以便才有资格穿深青色的常服。
这唐朝的官服,倒不如明清讲究,三品以上着紫色;四品,深绯;五品,浅绯;六品,深绿;七品,浅绿;八品,深青;九品,浅青。品服的花饰:三品以上绣纹:一品,径五寸独科花;二品,径二寸独科花;三品,无枝叶散答花。四至七品绣纹,均是径一寸的小朵花;八至九品无绣纹,庶人只能葛衣白布。
比如说白居易当时的职务是江州司马,司马一职在别驾、长史之下,是州刺史的佐官,实际上是闲职。其官阶是最低的文散将仕郎,从九品,所以,只能穿青衫。
三品以上紫袍,佩金鱼袋;五品以上绯袍,佩银鱼袋;六品以下绿袍,无鱼袋。
官吏有职务高而品级低的,仍按照原品服色。如任宰相而不到三品的,其官衔中必带“赐紫金鱼袋”的字样;州的长官刺吏,亦不拘品级,都穿排袍。这种服色制度,到清代才完全废除,只在帽顶及补服上分别品级。
张庶出来自然说了一大通半文不白的废话,但其核心重点倒是不少人听了明白,那就是从今日起,香胰坊又多了一种新货色,名字唤作玄玉珍珠霜,每盒要价百贯,每日出货三十盒。另外就是将在长安各坊开设香胰坊分号,却不售卖白玉香胰,而是售卖两种新型的胰子,一种唤作消毒药胰,大小形如白玉小香胰,要价二十文。一种唤作去污皂,形如白玉大香胰,要价三十文。
两种胰子各有各的用处,药胰专用净手洁面洗身,可去病消毒,开业期间每户每月限购一块。去污皂有降污去渍的效果,专门用来洗涤衣物,开业期间也是每户每月限购两块。各家香胰坊分号不做批发,只作零售,近期之内由于存货有限,优先供应长安,三月后欢迎各家商号前来洽谈批发营销事宜,愿将这两种胰子行销大唐的巨贾可提前预约订货。
这个消息一出,拿着排号聚集在香胰坊前等着抓筹的黄牛们就炸开了锅,不少人直接还了排号扭头就跑,将这消息回报自家主上,还有些人更是当场摸钱前来,想要购买这新出的胰子。不过张庶却是不急,让人搬出了香案供奉了三牲,先祭拜了天地君,又祭拜了医圣张仲景,这才命人打开香胰坊的偏门,从里面放出了一辆辆载有货物的驴车,便有大管事拿了名册来念,念着一个小管事的名字便给他一把钥匙,一辆驴车,让他去分配好的分店开门做生意。
不一会就念到了徐四郎的名字,他管的分店就在距离东市不远的永宁坊,接过大管事交来的钥匙,徐四郎便坐上驴车和赶车的店员一起奔赴店面。
途中徐四郎安奈不住激动心情,便在车中取过一盒包装好的药胰打开来看,只见这盒子是用加厚的桑皮纸折成,盒中整齐码放着十二块用印了花的油纸包好的药胰,一打开就有一股子混合着许多种药物的药味冲鼻而来。油纸正面是大红花纹边框里套着消毒药胰四个大字,边上还有香胰坊出品,一等正货的小字。翻过来一看,见后面的油纸上却用小字写明了本品为药用胰子,不可食用,内含雄黄、硫磺、薄荷、金银花、丹参、苦参、丁香、土荆皮、樟脑、冰片、白鲜皮、肉桂醛、黄柏、田七等二十七种药物,以此药胰洗浴净手洁面,可治皮癣疮毒、可防大风瘟疫。
甚至在侧面还印有“济世救命良药,伪制必遭天谴”的强力诅咒。
至于去污皂的包装则就平淡无奇,虽然也是油纸包装,但却没有印出这多文字,只在上面注明了去污皂也属香胰坊出品,功能去污去渍、家用洗涤必备的字样外,也就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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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四郎按捺着心中的兴奋,跟店伙计坐着慢悠悠的驴车用了足有一刻时辰,这才来到了永宁坊的分店,只见这分店夹在一间米铺和酱醋食杂的铺子中间,才漆的门崭崭新,门上挂着一把铭有吉庆有余的鱼形铁锁,徐四郎取了大管事给的钥匙往鱼口中插去,试着劲轻轻捏提,只听嘡的一声锁身一分为二,两半鱼身上分别又铭着开门大吉四字。
开了店门,店伙计也上来帮着卸下门板,又把驴车上装着胰子的纸箱一个个搬下来,最后才取了一个铜盆,将铜盆里用红布条拴着的松油柴用火折子点燃,等火旺了之后往火盆里丢下十来个锯好的竹筒,竹筒被火一烤便噼噼啪啪的炸响,自然引来了街坊四邻。
徐四郎满面红光的取了一只胡凳站在门口,举着一块胰子扬声道:“各位街坊!各位父老!今日是我香胰坊永宁分店开张大吉之日,鄙店东家为酬谢长安父老,特举行开业大酬宾活动。”
有好事者听了,便扬声问道:“香胰坊莫不是东市里贩卖白玉香胰的那家?一块白玉香胰价值上百贯钱,便是将店铺开到了咱永宁坊来,怕也没有几户人家消受得起吔。”
徐四郎忙解释道:“这位郎君可想得差了,鄙店不卖白玉香胰这等宝货!”
便有人起哄道:“哎吔!不卖宝货,开这分店做甚,消遣我等街坊么?”
徐四郎平时嘴也不笨,只不过今日有些兴奋,反倒忙乱了手脚,急忙将手中的药胰展示给众人观看,解说道:“鄙店东家仁厚,特制了此等药胰拿来平价贩售,这药胰乃是依照医圣张仲景的秘方,添加了雄黄、硫磺、薄荷、金银花、丹参、苦参、丁香、土荆皮、樟脑、冰片、白鲜皮、肉桂醛、黄柏、田七等二十七种药物,以此药胰洗浴净手洁面,可治皮癣疮毒、可防大风瘟疫。”
众人听了都做惊奇状,有人更问道:“这位掌柜,此等好物,怕是要比白玉香胰还贵吧?”
“非也非也!”徐四郎忙摇头,推心置腹的解释道:“之前某也如此问过东家,东家说此等药胰的用料比白玉香胰虽是差些,却也至少需要五、六十文的本钱,不过东家说了,他得仙人指点方得此制胰药方,仙人且还要他制将出来平价惠顾百姓,因此这药胰每块只卖二十文钱!”
“每块二十文?这岂不是亏了老本么?你这药胰之中当真有药?”有老者听闻,眼中满是不信,徐四郎便将手中的药胰递给老者查验。
“快看,这位不就是坊中济慈堂的吴大夫么!”恰有人将老者身份宣扬了出来,但见老者拿了香胰一闻,鼻头便抽了起来,又撕开包装油纸边看边闻,好半响才还了药胰,捋须笑道:“好好好!这药胰用药何止二十七味,老夫细细辨来,怕不下三十味!果真是好药……嗯!好胰子!”
听了这吴大夫的话,街坊脸上都是惊奇之色,更有人问道:“敢问吴大夫,刚才听闻这药胰用来洗浴净手洁面,可治皮癣疮毒、可防大风瘟疫,此话当真?”
吴大夫捋须道:“这雄黄、硫磺、樟脑、冰片、肉桂醛、黄柏、都是逐风驱湿,解毒疗疮的良药,只是这方子老夫闻所未闻,药效如何尚未可知。罢了,老夫便起个头,买了这块回去试上一试。”
言毕,吴大夫便从钱袋中掏了二十文来,哪知徐四郎却是不收,直言东家交代这开张第一位顾客不收货款,相赠以谢。随后乘着众人情绪都被调动起来的好机会,徐四郎又忙着介绍去污皂,之后便和店伙计售卖起来,虽说每家每户都有限额,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却也将整整一车的胰子售卖完了,换来了足有小半车的铜钱。
当即店伙便用装胰子的纸箱把铜钱装好,让徐四郎看住店面,架着的驴车赶回总店,半个时辰后又拉了一车胰子来。
一整天下来,光是永宁坊分店就售出药胰一千二百余块,去污皂八百余块,总价虽然只有五十多贯的样子,可收上来的数万枚铜钱却足有数百斤之重。一家分店尚且如此,二十余家分店的总量可就难以估量了。
当晚,徐四郎关了店门,拿着账簿坐着驴车赶回总店时间,发现总店后院点起了数十个灯笼将偌大一个院子照的亮如白昼,而院中则堆着一座用铜钱垒成的小山,十余个伙计正在钱山脚下一边数着铜钱,一边用麻绳穿好,看这架势没个几天时间怕是整理不完。
之前香胰坊卖的白玉香胰本就是宝货,收的货款自然是金银这等贵重金属,如今的药胰和去污皂所面对的是长安百姓,收来的货款自然就是这等铜钱了。
钱山虽然碍眼,但徐四郎却没心思仔细端详,小心翼翼的向大管事交了帐之后,便在伙房囫囵用了一餐夜食,之后便和其他的分店的店长聚在一间长屋等着开会。徐四郎的分店今日销量总计两千多块,适才交账的时候还受了大管事夸赞,没成想跟其他店长一对账,比他销量更高的大有人在。互相对了对,发现销量最高的竟是属于小坊的昌乐、安德两家分店,昌乐分店售出一千八百余块药胰,一千五百余块去污皂,安德分店的药胰销量所差不多,也是去污皂略少了一些。
徐四郎心中暗自算了一算,便得出了光是今天便出货药胰三万余块,去污皂两万六千余块的销量。再折算为铜钱,总数自然达到了骇人的一百四十万文。折算成金银也不过一千四百贯,还抵不上白玉香胰一天的销售额,可全是铜钱就有些恐怖了,仅是一日销售额便能在院中堆起一座钱山,要是明日、后日、大后日都有这般销量,岂不是整个香胰坊总店都要被铜钱给堆满?
胡思乱想了一会,大管事这便才来,先是开口褒奖了今日销量大好的几家分店管事,跟着却是交代了一个让众人都感到意外的事项,那就是明日起售卖胰子收取的铜钱可在分店里就地挂牌兑换金银,总店还将对分店注资白银二百两,黄金五十两做本。兑换的价格按市价略高一分,既现在市价一两官银可兑换铜钱一千一百六十文,香胰坊兑价便是一千一百七十文,比市价高出十文钱。
这坊中商家平日里做生意时也做兑换,却都是私底下悄悄兑换,各家兑换的价格上下略有浮动,以便谋取其中的差价,可若是香胰坊的分店在各坊统一挂牌定出这比市价略高一厘的兑价,只怕会引起其他商家的不满啊。
徐四郎虽然今日才算真正吃上了香胰坊的饭,但心思却早就融进了这个团队里,便将这疑虑给提了出来,哪知大管事却是笑吟吟的拿出了一张官府发的执照出来,笑道:“这便是长安府商税司发给的兑换执照,许了咱们五分的火耗,如此兑换自然不亏。”
古代官府有专门的税司负责银钱兑换,但牌价确不如民间随行就市,就说此时长安府专门负责兑换的司库所挂出的兑换牌价就是一两官银兑铜钱一千一百文,一千二百文铜钱兑换一两官银,一进一出,它要吃掉足足一成,也就是一百文的火耗,除非是冤大头才会选择去司库兑换。
如今张庶得了皇帝宠信,又得了皇家的珠引,找长安府通通关系拿个五分的火耗也不算个大事。有了这五分的火耗,也就是说除掉多兑的十文,每贯钱还能落下四十文的钱息,虽不是一本万利,倒也是肥马的夜草,多一点儿是一点儿。
训了话后大管事却是叫人抬来了两箱胰子,给每个店长发了两块药胰,三块去污皂,直道这是东家给的赏赐,也叫大家用用好知道效果,日后贩卖的时候才好说道。
徐四郎美滋滋的抱着胰子返家,心里可是把东家千恩万谢,他一个残臂的卖油郎便是睡破了十张胡床,也不曾梦见过此等美梦一般的生活。三转两转回了家,徐四郎瞧着堂屋之中大亮,心想今日也是妻子去招店应卯上班的日子,此时也应该回来了,便抬腿进了堂屋。
恰巧看见小妾正举着一面铜镜与妻子照看妆容,徐四郎将怀中的胰子往桌上一放,便唤了声娘子,妻子张氏回头来望,徐四郎正眼一瞧却是“哎吔”一声大叫,急退三步险些跌了个屁墩。
“你……你……”徐四郎看着眼前好似仙女一样的娘子,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平日里一向素颜的张氏,此时她一双粗眉变作了柳月弯眉,眼睑上涂上了幽蓝色的眼影,额头正中贴着闪着金光的花钿,本是有些麻点的鼻头、脸颊和下巴此时白如温玉,一双**涂着粉色蔻丹,看上去很是撩人。
“郎君,这妆瞧着可好?”张氏见自家男人这般惊讶,却是脸上乐开了花儿,今日她去应卯,却被名唤李二娘的总管事捉住做了她口中的“模特儿”,在头脸上费时足足两个时辰,将原本姿色平常的她变成了眼前这般仙女模样。
“好!好!”徐四郎倒也真认出了这是自家娘子,不过他脑中一转,便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娘子这般妆容,定是招店所贩的技艺,却不知要几多银钱?”
“倒叫郎君猜猜!”一旁不曾答话的小妾将铜镜搁了,笑道:“若猜对了,姐姐便将那宝物奖郎君一个新奇。”
徐四郎当然知道招店专司为人梳头打扮,看这装扮简直是巧夺天工,却是不好估价,不过凡事若是扯上了香胰坊,往高了估肯定没错,于是徐四郎便大胆估道:“十贯?”
张氏摇头,又和小妾咬起耳朵来,徐四郎只得再猜:“二十贯?”
“全套妆容,作价百贯哩!郎君这般作价,忒也看轻了姐姐!”小妾啐了徐四郎一口,笑道:“姐姐这妆容又唤作新娘妆,且还得了一件用在洞房的宝物,能叫郎君今夜再做一回新郎哩。”
“啊……”徐四郎瞠目结舌,不知缘由。不过他倒是明白,这般妆容便要价百贯,日后招店真个开起来,岂不是日进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