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竹马青梅
一转眼,便是上元节。
黄巢借访友之故,并未来黄家使用书房,到了上元节这日,却又携了笔墨纸砚和黄俊联袂来访。笔墨砚一共有三套,都是长安城中有名的好东西,澄心堂出品的上好宣纸更是足足买了十刀,堆起来足有黄盛的身高。
一家人用了晚膳之后便提议去逛夜市灯会。
上元节便是元宵节,是新年过后第一个首要节日,此节兴于汉代,千年传承后已经成为大唐此时的重要节日。今年黄家过节自然不同往年,寿伯早早便架好了车,照例只留李福看家,黄盛、四娘、二姐、李二娘和珠儿露儿坐了马车,寿伯福婶坐在车辕,叔父黄俊和义父黄巢各自骑了马便往东市行去。
李二娘与龙雷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婚期,按照两人生辰八字,选的吉日良辰却在二月初八。因此李二娘自然继续待字闺中。
长安作为大唐帝国的首都,过节的排场自然比不得小乡小县,夜幕初降便见街道两边,御街通衢上悬挂的红灯陆续点亮,一些内有商街的坊市中已经是鼓乐喧天,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而东市也早将灯笼点亮,街道两旁商铺如林,道路中央游人如织,摩肩擦踵,拥挤不堪。
进了东市后,车辆马匹自然由寿伯寻了地方停泊看管,一行人安步当车,游览这盛世街景。只见这街市上的货品琳琅满目,有南方贩来的珠丝麻绢,有北地运来的参药皮草,更多的是小孩儿喜欢的灯笼玩具。
黄盛自然是个老鬼,丝毫不为这些玩具所动,可架不住二姐还是小孩儿心性,没走几步就被二姐闹着买了两个兔子灯提着,又买了两个大头娃娃的头套罩在头上。不一会各种吃食零嘴又买了一大堆,幸好福婶和李二娘跟来,要不然黄盛只怕要给累死。
并且黄盛一路上都在暗自注意着四娘、叔父与义父三人,发现这便宜的叔父果然是存心想要撮合四娘跟便宜义父,也不避着就跟在身后黄盛和二姐。走了没多远,黄巢便在一个贩卖各种配饰的摊前停了下来,伸手取过一支镶珠的蝴蝶步摇[1],唤过二姐道:“之前只顾了盛儿,却冷落了二姐,这支步摇可瞧得上眼儿?”
黄巢是黄盛的义父,也自然是二姐的义父,黄盛先得了乌金笔又得了红狐皮,二姐的这份礼物却也是跑不了的。二姐取了大头娃娃,接过步摇来看,只见整只步摇都是金子打造,上面还镶着黄豆大小的珠儿,晃动间折了四下红灯射来的光线,显得金光耀眼。二姐欢喜得紧,便要拿来插在头上,黄盛见状急忙上前,一面假装帮忙,一面却悄声咬耳。二姐试戴了一下,这才满脸不甘的取了下来道:“义父,这步摇在二姐头上却不好看,若是娘来佩才好看哩!”
叔父黄俊倒是懂得见缝插针,忙怂恿道:“哦!族嫂不妨试佩看看,若是好看我便也买一支回去。”
“如此,试试也好!”四娘此时未满三十,也是个爱美的女子,见这步摇做工精细,确实好看,便也允了。此时步摇已经被二姐交到义父黄巢手中,四娘便伸手去接,却不小心与黄巢的手碰在一起,黄巢倒没什么表情,四娘却是脸上浮出窘样,眼眉脸颊也立时红了。
“来!我来帮你插上!”毕竟黄巢这年已经四十好几,脸皮儿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厚度,当下便拿着步摇,错身一步,眼疾手快的将步摇轻轻插在了四娘的发髻。
回头一看,确实这美饰还需美人来佩,这支蝴蝶儿步摇簪在四娘脑后,味道与二姐自是大大不同,黄俊看了抚掌笑道:“好好!这步摇倒也要族嫂这般画里人物来佩。”
四娘闻言脸上的窘样更甚,想要伸手将步摇取下,黄盛只得咬牙切齿的拉住她手道:“娘,倒也是真好看,便插着吧!”
随后黄巢又选了支珠钗给二姐做礼物,黄俊也选了支不同款式的步摇,付过钱后便继续逛夜市。
逛了一会儿脚累,选了一家酒肆小歇,黄盛和二姐用了些茶点后看不得四娘与黄巢谈笑,便扯了二姐出来假装玩灯看杂耍。
却说酒肆外就是东市最繁华的商街,街上表演杂耍的档口一家挨着一家,有的表演刀枪剑戟,有得表演吞云吐雾,还有的能表演口吐烈火,甚至连波斯的玩蛇人都有。更让黄盛感到惊奇的是他竟在一家杂耍档口看见了五个黑人,并且其中一个体壮如牛的黑人居然当街表演胸口碎大石。
黑人呐!胸口碎大石呐!看持锤人一下将壮硕黑人胸口的石头击碎,黄盛自己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准备从腰上的荷包里摸出几文钱打赏,哪知到手刚入荷包,袖子却是被人紧紧攥住。黄盛扭头一看,自己却是被一个五、六岁大小,打扮的很是可爱,却满眼泪花的小女孩子给攥住了。
“扯我做甚?”黄盛纳闷,这哪来的小姑娘还一脸委屈的样子。
小姑娘鼻头一皱,脸便花了,当即嚎啕大哭道:“呜呜呜……九郎,九郎……我是妹娘……”
“我管你是什么娘,撒手!”黄盛被她扯得火起,不由挣了一下,可没想到这小姑娘手劲奇大,扯着黄盛的袖口就是不放。黄盛虽然号称仙人,可他身体还只七岁,个头比起一般孩子也不魁梧高大,一时间竟挣不脱。
而小姑娘也是怒了,一只手拽着黄盛衣袖不放,一手却向黄盛头上的大头娃娃拍来,哭叫道:“九郎坏,九郎不要妹娘……坏坏!”
一连几掌,直拍得黄盛眼冒金星,心想这女娃娃好大的掌力,急忙伸手脱下头套,辩解道:“快撒手,我不是九郎。”
哪知到小姑娘气迷了心,扯着黄盛的衣袖乱摇起来,口中喊道:“就是就是……”
黄盛真恼了,将大头娃娃的头套一摔,伸手就去扣她抓着衣袖的手指,小姑娘却也不甘示弱,举掌劈头盖脸乱拍,一时间就连看杂耍的人群都给惊动了,纷纷侧头来看这好戏。
没成想小姑娘好像练过一样,拍得黄盛根本无法抵挡,一晃眼头上就被拍了好几下,脖子上更是被挠了一抓,恼火得他猛然一推一绊要使小擒拿将这小女孩绊倒,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听见耳旁突然传来一声童音稚嫩的暴喝,跟着一团黑影奔至眼前,黄盛下意识的要躲,可哪里躲得开,跟着便觉得左眼一黑,整个人好似麻袋一般摔了出去。
这一拳挨得结实,倒地之后黄盛好半天醒不过神来,还是二姐和珠儿露儿扑上来抱着他一阵摇晃,他才感到左眼剧烈疼痛,眼中满是金星晃动。
好一会儿,黄盛才缓过劲来,这才用右眼看清了此时一位十来岁的小男孩将女孩儿护在身后,正对他怒视。
“你是……李保?”黄盛细细一看这孩子,方才想起他是自己的新同学。
哪知到这李保却是趾高气扬的冷哼一声道:“哼!你这小贼,胆敢当街拐人?来人!给我将他拘了,送官法办。”
黄盛莫名其妙,什么当街拐人,是那小女孩撒泼拉扯自己好不好,气得跳将起来,指着李保鼻子道:“你才是小贼,光天化日殴打良人,合该我拉你去见官才是。”
可黄盛话还没说完,人群里却突然奔出两个体型健硕的青衣小厮,其中一人只用一只手便捉住了黄盛的颈脖,让他不能动弹。
“住手!”也在这时,只听之前撒泼的小女孩突然尖叫一声,又从李保身后跳了出来,先是冲着抓住黄盛的青衣小厮吼叫了一声,接着却反过脸去抓住了李保的衣袖,再次用上了刚才对付黄盛的招数小手劈头盖脸向李保乱打,口中还道:“九郎坏……九郎戏耍妹娘还乱打人,妹娘回去要跟阿母说。”
这一次李保可没像对付黄盛那般彪悍,足足挨了好几下打后这才止住了小女孩,喝道:“妹娘住手,要不是九郎在,妹娘可就要被这小贼拐走了……”
“九郎才是小贼哩!”小女孩一下挣脱李保,反倒跑来黄盛身前拦着,一脸正色的答道:“妹娘将才当他是九郎,是妹娘要拐他哩。”
也不知道李保有没有听明白,两名壮硕小厮倒是明白了,其中一人当即放脱了黄盛,另一人还好心的拍了拍黄盛身上的灰尘,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脸。李保自己也是愕然,便上前来问,这妹娘别看才五、六岁的样子,口齿却是伶俐,很快黄盛就听明白事情的经过是李保带着她出来逛夜市,这小姑娘贪玩自己跑丢了,路上见着戴着和李保同一款式大头娃娃的黄盛,杯具也就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你是黄盛?”李保瞧着左眼青肿的黄盛,好像见了他这个造型之后才记得这是同学一般。
黄盛左眼肿的难受,伸手指了指自己左眼,怒道:“李保李九郎你可记下了,你欠我一次。”
跟李保这种极有可能是皇亲国戚的家伙是没理可说的,黄盛也不想惹事,当即拉着二姐和珠儿露儿便走。哪知才走了两步,便觉得衣袖再紧,扭头一看却被那唤作妹娘的小魔星给再次扯住了,不过这一次小魔星倒不是要撒泼,反是一脸喜庆的递上了一只漂亮的绣花荷包道:“我家九郎打人不对,妹娘的荷包你且拿了去看大夫吧!”
黄盛不差钱,可不要就白吃亏了,于是黄盛拿过荷包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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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般形式为凤凰、蝴蝶、带有翅膀类的,或垂有流苏或坠子,走路的时候,金饰会随步摇走路的摆动而动,栩栩如生。取其行步则动摇,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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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酒肆,看见黄盛顶着个肿胀的左眼回来,可把见色起意的四娘吓得不轻,虽然黄盛自称是仙人转世,可也是从她怀中孕出的心肝肉肉。听了二姐叙述,气得四娘要去找这李保的家长评理,倒是黄巢冷静,要了黄盛得来的荷包细看。
荷包的做工倒是平常,但黄巢看了从里面倒出的几枚金币后,却告诉众人这理只怕是没法评了。荷包里的金币俱都是大唐皇室私制的钱币,都是用来给皇帝天家赏赐所用。
黄盛早就知道李保家世显赫,对这妹娘怀揣御赐金币也没想法,只不过眼睛肿胀难受,又不好用圣光术治疗,便要店家煮了鸡蛋热敷。这逛街的兴致也减少了几分,不过难得过上元节,便也没闹着回去。
小歇之后,一行人继续在东市逛了个把时辰,又买了不少东西这才打道回府。黄盛的眼睛用鸡蛋热敷后好了不少,但还是有些肿胀,一想到明日书院还要开课,黄盛咬咬牙没用圣光术治疗。
第二日一早,黄盛照例坐着寿伯驾驶的马车去往长安书院,却不想在书院门口碰上了李保。李保今日穿了一身书院发的青色常服,头戴小幞头,脚下蹬着一双鹿皮靴儿,见着黄盛之后居然迎了上来,口中唤道:“黄郎,眼伤可好些了?”
这李保也就十一岁的样子,口气却似老人精一般,黄盛寻思着来者不善,便脸上露出苦相,抬头给他看。昨夜李保的这拳势大力沉,又正中眼眶,虽然用鸡蛋热敷过,但今天早上起来还是肿得吓人,整个左脸几乎胖了一圈,眼皮儿好似熟透的烂桃儿,只能勉强的开出一条缝儿。
一看黄盛这个样子李保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昨夜打人的时候倒真没觉着自己使了多大的劲儿,这年月也没人会故意弄伤自己来讹人。不过这小子倒是早有准备,只见他急忙向身后唤了一句:“陈太医,快些来给黄郎瞧瞧。”
“太医?”黄盛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小子的老子果然牛逼,这能够使唤太医的级别可比皇亲要高,他老子铁定是郡王级别了。
随着李保的呼唤,一个身穿葛衣常服的老者从一群侯在书院门外的伴当中走了出来,瞧作态很是对李保恭敬,他来看了看黄盛的眼伤后,便道不太严重,需要一间静室。随后便领了黄盛进入书院,找了一间无人书房,取来药箱先用银针在黄盛头上扎了几个穴位,然后又用手轻柔头脸各部,只小半个时辰就将肿胀消去不少,又开了药方,这才告辞离去。
这李保也真个牛逼,自去叫随从抓药,便携了黄盛的手去课室上课,平日一向严厉的董挺此时正在检查学业,却浑不计较李保和黄盛两个迟到,甚至也没检查两人的学业。只不过这日说的新课却是讲了《周礼》中一个有关学子同窗相敬如宾的故事,这当然不是说给刚从幼儿园升级上来的黄盛听,言下之意反倒是在旁敲侧击的教育李保要跟同学交好而非交恶。
午间休息时,早上开出的药方也熬好了药汁,这李保假惺惺的端来吹上几口,便要拿来喂黄盛。黄盛看着漆黑的药汁,心想昨天的误会不算严重,这李保应该不会想要杀人灭口,便咬咬牙捏着自个鼻子一口饮下,还好这药汁除了苦臭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不然他铁定先施展圣光术救自己,跟着拿过裁纸用的小刀一记圣光打击将这李保切做两断。
见黄盛喝下了汤药,李保这才露出笑容,起身振衣向黄盛作了个揖道:“黄郎,昨日九郎鲁莽,还望黄郎见谅则个。”
李保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应该是家教使然,黄盛在书院里一贯和幼儿班的奶娃娃打成一片,可不敢装老,忙扮成小孩模样道:“李九郎,三郎吃了药便不疼了。”
“好好!不疼了便好!”李保脸上显着小孩儿不会有的市侩笑容,坐在黄盛身边低声道:“黄郎,昨夜妹娘给你的荷包可还在?”
“荷包?”黄盛不知他要干嘛,便装成想了想的样儿回道:“还在呀!三郎交给娘了!”
“哦!”李保听了,脸色不由一变,不过他似乎脑瓜儿一转,表情就由变了回来,从腰下解了玉佩,拿来在黄盛眼前晃了晃道:“黄郎,你看这佩可好?”
黄盛装作小孩儿模样去瞧,只见这玉佩是一整块鸡蛋大小的白玉雕刻镂空而成,外壁就是玉石镂成的壳子,造型攀龙附凤,里面有三个圆润的玉球,轻轻摇晃时玉球会在里面滚动,发出悦耳的碰击声。
“好!”黄盛心想难不成李保是想拿这玉佩换荷包,便装傻从自己腰下解了叔父黄俊送的青玉道:“好是好!却不如我这块,我叔父说这块青玉可值三十贯钱哩。”
“呲!三十贯?”李保啐了一口,他这块玉佩价值多少虽不知道,但这可是他老爹李漼赐给他的东西,想来就算不值万贯,几千贯也是能值的吧。当即李保道:“黄郎,便与你打个商量,你若将妹娘的荷包还来,这佩便换与你,如何?”
“哦!你要荷包?回去我便跟娘要来就成。”黄盛早就猜到,便顺着他的话说,这下李保总算放下心来。便高声唤起了伴当,不一会两个小厮打扮的伴当便搬来了一张可以折叠的胡桌和两张胡凳,几名梳着宫娥髻的婢女搬来两个食盒,从里面取了八样精致小菜,由于有炭火保温,此时还是热的。又取了一个大胡饼,一小罐银耳莲子粥,李保豪爽,让人分了小半个饼,盛了一碗粥,又亲自给黄盛夹菜,边吃边谈些书院里的笑话,大有笼络之意。
不消说,黄盛觉着这十一岁的孩子一言一行不但陈达老练,还精于世故,接人待物的本事更是把他这个两世为人的仙人给比了下去。
次日一早,黄盛便把荷包连同荷包里的金币收好,揣在怀里准备好了还给李保。他自然是不差钱,但既然李保如此看重这个荷包,昨天又屈尊结交,倒不如将这荷包做个人情,与这等贵人子弟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哪知到才到书院门口,刚才下车便看见李保又如昨日那般在书院门口相侯,黄盛下了马车便往怀中一摸,却不想李保身后突然奔出了一个穿着书院常服的小孩子,径直来到黄盛面前伸手道:“快将妹娘的荷包还来!”
黄盛一看,这孩子自然是害他眼睛挨了一拳的小魔星,眼下却做男孩子装扮,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却是带着怒气,也不知怎么惹着她了。黄盛倒也不屑跟孩子一般见识,便掏出荷包给她,哪知这小魔星接过荷包之后却是先掏出了荷包里装的钱币硬塞进黄盛手里,跟着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小金剪子,三两下将荷包绞成了碎片儿,这才嘟着嘴走去拉李保。
黄盛一看这摸样,心下有些纳闷,不说李保昨天可是愿意用它来换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光说这小魔星当着面用剪刀将荷包绞烂,换了不知情的旁人可不知道要怎么想,便随口问了一句:“你这是做甚?”
“哼!”小魔星将剪子扔给一个伴当,小脸一扬道:“阿母说了,女儿家的荷包是不能随便给人的,妹娘将来可不要嫁给你。”
“你个小人精!”黄盛给逗乐了,信口逗她道:“去去,谁稀罕娶你!你长得美么?”
“要你稀罕!”小魔星拌了个鬼脸,奚道:“妹娘日后要嫁大将军,才不要嫁赖哭郎。”
赖哭郎指的是喜欢耍赖哭闹的小孩,黄盛听了这话还真有些呕了,也怪他入戏太深,真当自己是七岁的孩子,马上还嘴道:“呸!呸!谁是赖哭郎?”
“就是你!”小魔星伸手指着黄盛还未完全消肿的左眼嬉笑道:“羞羞赖哭郎!叫九郎打了便赖哭,大羞大羞!”
黄盛翻了白眼,这时才想起跟小孩子吵嘴掉份儿,便也不理他,直接进了书院。
哪知到这小魔星竟是跟他杠上了,一手拉着李保跟在黄盛身后,口中赖哭郎赖哭郎的乱叫,甚至进了课室之后,这孩子竟然直接坐到了黄盛身后的席位,而李保和他的两个狗腿子则满脸苦笑的坐在四周。
情况直到蒙师董挺前来授课才有改观,小魔星倒是碍于董挺的威势规矩了些,可等董挺查完了昨日课业,闭目诵读今日教授的新课时,不安分的小姑娘便肆无忌惮的从背后伸指去戳黄盛背脊,低声唤道:“赖哭郎!赖哭郎!刚才你怎地不赖哭?”
适才董廷检查课业,黄盛抄的书故意错了三字,便挨了三下戒尺。戒尺啪啪啪打在手心,那点疼痛黄盛自然忍得,不过这小魔星忒烦人了,正巧黄盛手中正在研磨,便用笔蘸了墨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左画一笔,右捺一撇,给这妹娘添到了一道八字胡须。
“赖哭郎……你坏!哇哇哇!”小魔星怔了足有五息的功夫,这才惊天动地的嚎哭起来!
看着蒙师董廷勃然大怒的表情,黄盛的脑瓜子里突然想起了李白著名的诗句《长干行》: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