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从传媒大学一毕业,他就很顺利地进了当地最著名的电台。
顺利得就像一个梦境。
他承认或许有部分原因是源于他作电台主任的叔叔,可是更大的一厢情愿,是因为自己出类拔萃的才干。
他曾经是很想做一名电视节目主持人的,可是平庸的面貌让他在众多的青年才俊中转瞬就落了下风——他也是青年,却非才俊。
初入社会职场的年轻人的热血方刚支撑着他勇往直前。他想着,做不了“俊”,至少还可以在“才”的路上闯出一番天地。
可惜他的事业之翼夭折得很快。
尽管有叔叔的关照,他成功占据了一个广播节目最黄金的时间段,可接下来的节目选择上,他的挑剔与意见让一直恭敬温驯陪着笑脸的策划主管几次抑制不住抽搐的嘴角和上翻的眼白。
娱乐节目花边太重毫无深度,体育报道不尽不实没有意义,新闻栏目虚假空谈极尽谄媚……他夸夸其谈着自己满腔雄心难酬的不满,以为自己是这黑暗社会霹雳一声雷中挺身而出的救世主,就好像曾经的鲁迅,能用犀利的笔锋及辛辣的言辞博得所有人的尊重。
他却忘了,不是每一个时代背景都能造就出一个鲁迅——这样的太平盛世歌舞升平,他刻意寻觅评判出的种种不足,使自己不像一位富有深度的思想哲学者,倒更似一个愤世嫉俗的市井小侩。
最终,主管忍无可忍之下依旧笑颜不减:“要不您先屈就在新闻组,欢迎您多提宝贵意见。”
于是,本着一颗救国济世的心,他点头应允。欲大展宏图,渴望世界都能听到他内心慷慨激昂的声音。
在正式上岗就业的前一天,他的叔叔心脏病突发,猝然离世。
悲伤是浓厚的,可他渴望能做一个敬业负责的新闻人。于是,在一夜的忙碌纷扰后,他强打精神依然准时来到了电台。
可是那录音室里的椅子上,早已坐了别的新闻人。
他的脑子空茫茫一片,不知该作何应对。
正呆站着,策划主管走到他身边,轻飘飘丢下一句:“新主任为您找到一个很适合体察民情的新栏目,以后,你就负责主持午夜的访谈心理节目吧。”
他猛的抬头,正好对上主管的眼睛。
这一次,他清晰地看见主管轻蔑的微笑和眼角的倨傲。
再也不必掩饰了!
醍醐灌顶一般——原来,从来都是自己,刻意忽略了允许他肆意任性的背后那张最深厚的底牌。
Chapter2
这个叫做“星月之话”的所谓的午夜访谈节目,就是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听着那些睡不着的无聊的人们发的牢骚,解决他们无聊的问题,并始终让你的声音听上去是在保持微笑。
他快被这种无所事事的空闲折磨疯了。自小的好强让他尽管认清了现实却不甘心沉沦于现实——也许他无法改变社会,可是至少应该为社会做些贡献吧?
在和昔日的好友、如今的电视新闻主持人的相聚小酌中,他终于得以肆意大吐哀伤和愤懑,小酌成了豪饮,他呵呵冷笑,笑自己的无能与无用。
好友苦劝未果,沉默良久,也端起酒杯仰头灌下:“怎么,你以为别人的生活就都是花团锦簇吗?”
他醉离红肿的双眼看去,好友竟也是满目颓唐萧索之气。
“你?你…你怎么……”
话未尽已被打断。“兄弟,你也不必觉得郁郁不得志。我倒觉得,这深夜的节目,不正是我们最向往的真实吗?”
“什么?”他怔愣,目光中却恢复了些许清明。
“在没有任何条框约束的谈话节目里,倾听那些最真实的渴望与声音,感悟到最完整的人生,难道不是我们在校园里立下的誓愿么!”
他闻言浅笑,一扫阴霾:“如此说来,我倒是最幸运的了!”
“兄弟,干!”他举起酒杯,消泯于他身上已久的少年意气,再度降临,如烈焰的火舌一般升腾起来,让他的瞳仁灼灼发亮。
“你这小子!”好友也是如释重负,拍上他的肩头,“我竟然还有些羡慕你了。”
他哈哈大笑,微有酸涩,更多的却是满心欢欣。
从此,在深夜的万籁俱寂。当浮华洗去尘埃,所有的矫揉造作皆已沉睡,他得以在一片最干净纯粹的净土,建造起属于他梦想的王国。
即使这王国只能存活于月光温柔的朦胧之下,将在每天清晨梦醒时如泡沫一般碎裂——
可夜夜的交流中所感受到的真实,永远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怀,不会散去。
他终于回复了本真与质朴。工作再次变得值得期待,他在用他全部的心力,来为这个他无能改变的世界竭尽所有做着贡献。
至少他能感觉到,那些在夜里愁苦得给他来电诉询的听众,都是真心地需要他、全心地信任他。
世界之于人文,本来就是一个个个体的凝结。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能触及到的个体,拥有更好的心境,来面对更好的生活。
Chapter3
因为他的“安分”,台领导也没再难为他,就用这一档节目不上不下地吊着,各自无话。
可是谁能想到他的乐在其中呢?
他的节目配置,简单到粗陋——没有电话编辑,没有节目导播,有的只是舒缓的轻音乐的伴奏下,他温醇深邃的声音,陪伴着他的听众度过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晚。
他接听的听众来电从不筛选,因为他渴望帮每一个人解决心中的困惑,排解哀伤与烦闷。别人的纾解,竟然也是他排遣哀愁的良药。
而就在素未谋面的交流中,他也结识了一些特殊的朋友。
有一位听众A,几乎夜夜来电。
他是一个和他很相似的人——因为亲戚的关系轻易在公司上位,却又因后台的崩坍而一夜间跌落谷底难展宏图。A的寂寥在之于,他已经工作一年有余,甚至也有着过硬的能力,唯一的问题在于,接替他的亲人的岗位的他的新领导,是他在公司逍遥跋扈的那一年得罪最深的一位同事的兄长。
有的时候这世间没有道理可言,作为领导,很随意地就能找到你工作上的种种纰漏。很快,降职、减薪暴风雨一般接踵而来,墙倒众人推,巨大的心理落差让A抑郁疯狂。
他永远记得A第一次打来电活时的落寞与哀愁。生活的骤变让这个骄傲的青年男子一蹶不振,声音里是掩饰不掉的沧桑:“对不起,我找不到人,愿意陪我说说话……”A不是个坏人,却是个狂人,由于才华和家庭而印在骨子里的自大让他很难得到真心的友谊。
那一晚,他听着A断断续续的叙说和压抑着的哭音,仿佛在和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对话。他向A分享了自己的故事,用耐心和睿智支撑着他走过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在他的鼓励与建议下,A递交了辞呈,在一个新的公司低调做起,很快因出众的才华崭露头角,再次春风得意。
不过这一次,A学会了谦逊。
他便这样着拥有了A这个电话挚交,起初来电为了倾诉与征询,后来是愉悦的闲聊,甚至于现今只是单纯的每夜一个问好。
他和A的惺惺相惜成了习惯。
有一位听众B,是一次错误的邂逅。
她是一个中年妇女,患有严重的失眠症,那一晚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讲述病情误拨了他的热线,迷恋上了他的关切的声音。
“小伙子,你和我的女儿差不多大啊,听着你和我说话,就好像我自己的孩子在关心我,心里真舒坦。”
B的丈夫早逝,女儿在外地上大学。偌大的家中的冷清的空气营造的氛围让她的病情日益恶化,几乎夜不能寐。
“我女儿上的是传媒大学,以后是不是能成为你这样的明星啊?”B曾经这样充满希冀地用一种很崇拜的口吻问他。他迟缓了片刻,轻轻地笑了:“当然!以后您说不定能在电台里听到您女儿的声音。”
B的笑声舒心而真诚,却看不到电话那边的他的苍白与苦涩。
他怎么会是明星呢?他若是,又怎么还会在午夜陪伴着这些寂寥的灵魂呢?
但是在B平凡而简单的热切里,他竟又有了久违的骄傲与满足。
有一位听众C,渴求到了最后的宁和与平静。
这一位垂暮的老人,在医院的单人病房里,舒适而寂寞的生活了一年。
他得的是慢慢衰竭直至离世的不可治愈的绝症,儿女不吝钱财却时间可贵,将他与一大笔钱早早安置在了医院,尔后每周一来电以及每月一见面,却也是草草了事的敷衍。
直到一年过去,最后的耐心也消磨殆尽,除了源源不断的金钱还在供应,再也没有留下过只言片语。C夜夜不安睡的时候,只能打开收音机,听午夜最后一个节目完结后信号中断的“滋滋”声。
不是没有电视来排遣寂寞,可是所有节目中的家和美满,只会加重孤独。
就在半年前,他初接手这个节目,C在一片信号中断的声音中调节出了他百无聊赖而毫无激情的主持,却是欣喜愉悦当即拨打了热线。
可以说,C是他的第一个听众。
他永远记得,他听见的这位老人的第一句话是:“老头子实在是不值!儿女把我卖给了医院,还得倒赔钱人家才愿意收留啊……”
当时的心酸溢满了整个世界。
此后,他每晚最后一个来电固定时间都留给老人,闲叙过后,放上轻舒的音乐伴C入眠。
一下就持续了六个月之久。
那一夜,他迟迟未等来C的来电,便主动打了过去。老人的声音虚弱,伴着重重的喘息声与咳声,在深夜里仿若一道炸雷震碎了他的神经。
“您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看您去!”
“……不必啦.......”C笑得无力,“好孩子,你就陪我说说话,给我唱唱歌……我怕那奈何桥啊,太冷清……”
就这一句话,C说了整整三分钟。
他忍着泪水,话不敢停。他给C讲述着过去半年中C分享给他的故事——与亡妻最初的邂逅、年少蜜恋的羞涩、共同抚养四个孩子的艰辛、爱人逝去时的痛苦……最后,他唱起了曾经C为他哼唱的,夫妻二人闲暇时的对唱戏曲,咿咿呀呀的调子里,是满满的情怀与回忆。
他一直唱着,直至电话里传来听筒坠地的声音,直至他再也听不见老人粗重的喘息。
他便默默起身关上直播室的灯,在黑暗中肆意哭泣起这位再也不会打来电话的老人。
好在,他让他最后的旅程,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
这样的形形色色的人物与经历,于他这半年的职业生涯还有很多。
给予全部的温柔,来净化听众的心。
他说他希望还这个世界以真实。
他渴望这个世界最初的纯净。
Chapter4
可是他的小小城堡,有一天被别人无情侵入。
主管带来一个低眉敛目的姑娘,说这是分配给他的电话编辑。他欲拒绝,却被不耐烦地打断:“公司的人事安排怎么还轮得上你推三阻四的!等你当了人事主任再来这发表意见吧。”
他愣愣地回味着主管留下的嘲笑,身边有好心的同事忍不住来提醒:“这是赞助商的侄女,传媒大学刚毕业,就等一些工作经验的积累好去当主播的!你何必跟他们计较这些,左不过也待不了多久……”
又是裙带关系?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半年前意气风发的自己,仅仅六个月,他心境竟成了沧桑老翁。
良久,他吐出一句:“干吗不直接选个节目做主播,以你叔叔的身份,台里会满足你的。”
女孩的声音柔婉沉静:“我希望能脚踏实地地工作。我听过你的节目,我觉得很有意思。”
原来是贪玩的顽童心性,他无声地笑了——这倒也好,等腻了就会主动求去了。于是便点点头:“做这个节目的电话编辑非常简单,不必筛选,你接到了谁的就帮我接进来就好。”
她也笑了:“我知道,这是你的特色。”
新生活便也显得没有那么糟糕。女孩非常安静,也很听话,他在直播间里继续他曾经的生活,她就在外面认真地听着,安静得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只是直至三个月实习期满,她也没提过离开的事,台里也没有新的安排,好似浑然忘却。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先缴了白旗:“你怎么实习期还没结束?”
女孩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笑容,似乎还含了丝丝的委屈:“主播我是犯了什么错误你要赶我吗?”
他尴尬地摆了摆手,终究无话,这一页也就不得不揭了过去。
又过了一周有余,主管再次驾临他的直播间,孰料他放松的一口长气还未舒完,听到的一句却是:“现在她实习期满,正式成为你的电话编辑了。”
他惊愕得完全忘了反应,直到她拿着电话记录过来给他过目,他愣愣地看着她,半天问出一句:“为什么?”
她诧异地抬头,半天才反应出他的意思,轻轻说了一句:“因为我觉得你的节目很好,我想跟你多学习。”
他笑得很苍凉:“你最好改变主意,不然你会后悔的。”
她笑得很温和:“我不会后悔,我喜欢在静谧的月色里听你耐心地为那些听众解决问题。”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你很治愈系。”
他良久无言,笑意也渐渐消失:“是吗?那么,有人来疗愈我吗……”
那天晚上的DJ分享时间,他没有为听众讲精心准备的故事,而是在轻音乐的伴奏下沉默了五分钟后,讲述起自己的心情:
“每个人都有一个疗愈的港湾。有的人港湾里有一个独属的摆渡人为他划去悲伤的涟漪,但是有的人的港湾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人烟,波涛汹涌难以排遣。我们都是寂寞的人,当我们找不到摆渡人的时候,抬起头看看月亮,那些温柔的光芒里,总有一缕为你而洒。我是星月之话的主持人,我永远陪伴着大家。我们明晚再见。”
话音落下,他摘下耳机。onair的红灯熄灭,直播室的灯光黯淡,他在一片黑暗里坐着,静静享受着独自一人的时光。
直播室外的她整理好节目资料后,同样静静地坐着。她脑中回想不停的是他哀漠的声音,心头漫起了层层叠叠的难过。
Chapter5
日子便这样波澜不惊地过了下去,他也渐渐习惯起了她在身边,为他接进电话、整理资料。
后来,也有了语言上的交流。淡淡的关心络绎起来,竟也能汇成一股暖流,让生活变得有滋有味。
他的工作环境太久的单调而缺少人气,她的出现让午夜的电台不再是寂静一人,就仿若孤独已久的月亮,身边终于闪烁起了一颗璀璨的星星。
终于有一天,他踌躇片刻,问:“你…想主持一会儿么?”
看着她惊讶的脸,他吞吐道:“你想要从工作中学习,那电话编辑的造诣性不大。你还是需要从真实的听众互动中得到你想要的经验。”
她惊讶转为惊喜,连连点头:“那谢谢主播给我的机会!”
看着她的眉眼弯弯,不知为何,他也有了难得的欢悦与舒怀。
当晚,他语调轻快地向听众们介绍了她。在来电环节,成了他们二人共同的天地。
与他的温厚低醇不同,她的声音欢快轻灵,如山涧中激荡的小溪,每一个转弯处都有清脆的笑声。令他惊讶的是,她的广播腔拿捏完美,字字珠圆玉润——
看来她的确拥有做主持人的实力,而非靠家族关系才能上位。他如是欣慰。
“星月之话”在这个夜晚变得圆满起来,月话的朦胧深邃之余,星话的娇美风姿跳跃于上。
A的电话如期打来。听见她的声音愣了片刻,很快开怀大笑起来:“恭喜恭喜!寂寞的月亮找到星星了?你的节目终于完美了哈?”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电话那端的坏笑,莫名红了脸颊,回嘴几句便投降似的挂了电话。她在一旁抿嘴笑着,却偷眼看向他。
随后的听众来电,他和她轮流接听。听众大多是他的老朋友,听着他和她的合作,语气中都露出了赞赏,以及为他而有的快乐。在越来越融洽的氛围里,他和她偶尔眼神交汇,惺惺相惜的欢乐逐渐膨胀起来,最终爆炸成了盛开在眼底的烟花。
最后一个来电,是B。电话接通后,她一声问好,电话那端寂静得可怕,随后,竟是轻轻的啜泣声,然后哐当一声挂了线。
他和她都错愕起来。查询了来电显示之后,她跌坐在椅中,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独自完成了DJ时间的分享,放出音乐,带着她走出直播间。询问之下,她闭着眼睛,泪水清澈晶亮:“她,是我妈妈……”
“你就是,她在外地上传媒大学的女儿?!”
看着她缓缓点头,他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原来,命运的齿轮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咬合,推动着所有人奔向同一个既神秘却又早有预示的方向。
Chapter6
从她的叙说中,他了解了更多的关于B的故事。
“自从我爸爸去世以后,我妈妈的身体情况就每况愈下。我叔叔当年的学费是爸爸以不去上学的代价凑出来的,所以叔叔一直很照顾我们,为我们买了大房子,还供我去上传媒大学。可是妈妈因为太寂寞太伤心,竟然得了抑郁症,后来治好后,也落下了失眠的毛病……”
他默默为她递上一张纸巾,她擦去眼角涌出的泪水,继续道:“……我在外地一直很担心,可是学业不能搁置,就托叔叔为妈妈请了一位家庭医生。再后来,我在假期回家,发现妈妈整个人都变得开朗明亮起来,那天晚上,我听见她偷偷地打电话,才知道是因为你、你的节目,我妈妈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快乐。”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因为泪水的浸润变得格外晶莹:“所以,主播,我真心地感谢你。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觉得你的节目不应该这样默默无闻下去,我希望你的才华能真正地有所施展!”
她话语里满是晋级的热火与狂热,他目光迷蒙地看着她:“你,真的觉得我这么优秀吗?”
“当然,你很值得。”她一字一顿道。
他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瞳仁里那种整日存在的哀愁随着泪水的漫上而化为轻盈一缕,仿若润泽的云雾。她也是在此时才发觉,他的其貌不扬下,有着怎样一双好看的眼睛,就像两轮夜深时分清露洗涤过的月亮,沐云而出,精致又脆弱。
四目相对,红晕烧上面颊,广播站的空气凝结得火热而炽烈。
就在此时电话又响起,他接听后发现是情绪平复的B,惊讶激动之后成了惊喜欢愉,电话便很自然地递到了她的手上,让骄傲的母亲和女儿可以好好说说话。
指尖相触的柔腻清凉让她脸上红晕更盛,但很快投入到妈妈的电话中。而他则愣愣看着自己的手指,片刻后又看向她,幸福感满溢着。
20分钟后,她挂掉电话,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沉寂好久,声如蚊蚋:“一个人的直播间变成两个人的,你会不会觉得很挤?”
他的喜不自胜溢于言表,除了连连摇头再做不出其他反应。
她便扬着嘴角,走向他,给予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夜深人睡,星星和月亮不再说话,却无声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此时才恍如梦醒:原来她早已成为属于他的摆渡人,在不觉晓间偷偷住进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