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楚皱了皱眉头,“你是怎么当爸爸的,医生说了要吃清淡无糖的,你放这么多糖想害死你儿子啊。”
一把抢过保温桶,用勺子舀了一小口尝了尝,发现不是很甜,这才放缓了脸色。
苏学北面色惴惴的,听着苏楚的呵斥也不反驳,似乎两人的角色兑换了。
薛长乐有点替外公打抱不平,“妈妈,你别老吼外公了,你对我说过,要尊老爱幼,你怎么自己都不尊敬长辈啊。”
苏楚被噎住了,尴尬的转过身当自己没听到。
看到外甥将姐姐噎得说不出话来,苏子楚很不厚道的笑了,苏楚瞪了他一眼,上前将床头摇了上来。
舀了一勺小米粥,放在嘴边吹了吹,才喂给苏子楚,苏子楚觉得自己现在幸福极了,爸爸,姐姐,小外甥都围着自己,这是他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吃着吃着,他的眼眶又红了,苏楚搁下勺子,无奈的看着他,“我说你一个男孩子能不能放坚强点儿啊,长乐都没你爱哭。”
薛长乐凑上前,看了看妈妈一眼,又看了看舅舅一眼,最后视线落在苏楚手里的保温桶里,狡黠的说道:“妈妈,你错怪小舅舅了,他不是在哭,是这里面的的水蒸气进到他眼睛里了。”
说完,还怕苏楚不相信,又指了指冒着热气的保温桶。
“噗嗤。”苏楚被逗乐了,斜睨了一眼儿子,这小子,还真是个鬼灵精。
苏子楚也笑了,对着薛长乐竖起了大拇指。
苏学北看着病房内这温馨的一幕,忽然想起了妻子齐絮,如果他没有出轨,如果子楚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一家该有多幸福啊。
“楚楚,明天是你妈妈的忌日,带着长乐去看看她吧。”
这话一出,病房内的气氛瞬间变了,苏学北一愣,接着心里有些后悔自己贸然的举动。
苏楚拉着勺子的手僵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回答:“我肯定回去的。”
苏学北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女儿不虞的脸色,只好讪讪的闭了嘴。
苏子楚见脸色变了,神情有些黯然,阿姨的死是姐姐心里永远的痛,而这个痛却是他的出世所引发的,他不禁有些害怕,害怕姐姐会忽然收回对自己的疼爱。
薛长乐人小鬼大,见几个大人脸色都怪怪的,妈妈沉着脸,外公低头不语,小舅舅似乎又要哭出来了,他扯了扯苏楚的袖子,“妈妈,别发呆了,小舅舅肚子还饿着呢。”
听了儿子的话,苏楚才反应过来,接着喂苏子楚吃饭。
到了第二日,苏学北将苏子楚转到了军区医院,并且让黄妈去医院照顾他,安排好后,他又开着车去花店买了一束白日菊,然后去了香山公寓接苏楚母子。
到了墓园,苏楚看到苏学北手里的白日菊,不禁嘲讽道:“白日菊,永失我爱。人死了,才知道后悔,有意义么?”
苏学北的视线在齐絮的遗照和手中的花束上来来回回,女儿的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刀一刀割在自己心上。
白日菊,日出开花,日落凋谢,这就像是打开了爱的大门后,却因爱的离开而永远关上了爱人的那扇门,妻子的死,不仅仅让他关闭了爱的大门,也让他终日活在后悔里。
苏楚的一时泄愤让苏学北的神色变了又变,接下来,父女俩什么都没说,静静的站在齐絮的墓碑前,时间似乎就这么静止了。
薛长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坟墓,以前在岷县时,那里去世的人都会土葬,埋成一个小小的土丘。
而这里,四四方方的石碑被整整齐齐的摆成一排,每块石碑上还贴着照片,看着有趣,他趁着妈妈不注意,一排排的看了过去。
在离苏家墓园不远的一座墓碑前,一个穿着黑色套裙的中年女人正在用毛巾轻轻的擦拭墓碑上的照片,动作轻柔小心,嘴角带着笑意。
薛长乐不经意走到了这一边,看到那个女人的动作后,上前好奇的问道:“奶奶,你也是来拜祭亲人的吗,可是为什么你要笑呢?我妈妈和外公来拜祭外婆,两个人一看到外婆的照片就哭了。”
中年女人一听,转过身来看向面前的小男孩,当她看到薛长乐的长相时,不禁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
“阿狐。”
薛长乐疑惑的朝自己后面看去,咦,没人啊,这位奶奶是在叫谁呢?
“奶奶,我不叫阿狐,我叫薛长乐。”他好心的解释道。
那中年女人愣了一下,“哦哦,对不起啊,小朋友,奶奶认错人了。”
“没事,我不怪你。”他很大方的摆手。
中年女人听他这么说,又开始出神,透过薛长乐的脸似乎在看别人。
“奶奶。”
薛长乐伸出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中年女人这才回过神来。
“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女人蹲下身,柔声问道。
薛长乐伸手一指,“我妈妈和外公在那边拜祭外婆呢,我爸爸他…他犯了错,被关起来了。”
一提到爸爸两个字,薛长乐亮晶晶的眼睛一下没了光彩,“妈妈说,只要我听话,爸爸会来找我的。”
中年女人听了,叹了叹气,她看着这个孩子觉得喜欢,就随口多问了两句,谁知,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他说他外婆的墓地也在这边,可这边的墓地都是私人墓园,死后能够进到这里的,不是家里有权有势,就是出身于世家大族。
照着孩子的话来看,家里应该也是背景雄厚的。
薛长乐也很喜欢这个奶奶,和她又说了一会儿话,听到妈妈在叫自己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的和她分开。
中年女人起身,目送着他一路小跑回去。
薛长乐回来后,苏楚和苏学北这才离开墓园,在墓园的出口,他们遇见了先前和薛长乐说话的中年女人。
薛长乐被外公抱在怀里,看到那个女人,连忙缩了下去。
“奶奶,这是我们家的电话号码,你要是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递给中年女人。
苏楚嘴角抽了抽,那个是她放在他身上的,免得跑丢了的时候别人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中年女人结果纸片,笑着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收了纸片后,她又看向苏学北,“好久不见了,小四。”
苏学北笑了笑,喊了一声:“容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