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面款步走来男子正是沧州永定堡堡主郝连庭,环视一圈,含笑道:“贤侄女,来沧州都不去进家门,你是彻底把你郝叔叔忘了。”
霍兰馨轻身站起,拽着郝连庭撒起娇来,道:“叔叔又来笑话人家。”
“若非桂儿告知,叔叔还蒙在鼓里,你怎能与父亲闹翻?真是胡闹。”郝连庭厉声喊道。
众人闻言皆望向霍桂馧,这郝堡主定是其找来,难怪多时不见,心思各异。
霍兰馨道:“因为侄女有几名江湖好友同行,不便打扰,所以并未去叨扰叔叔。”
郝连庭一整面容,严厉说道:“你这傻孩子说的哪里话,与叔叔见外,叔叔可是不高兴。”说完向众人一扫,抱拳道,“想必这几位青年俊才,便是兰儿口中的江湖朋友吧?
霍兰馨点头称是,方要一一介绍,便听暮蝉高声叫道:“难怪吃饭不见人,原来是去通风报信的,”伸手向郝连庭一指道:“有什么招式快使出来,少在这装模做样。”
郝连庭先是一怔,继而捧腹大笑,摆起手来,未等解释,其身后同来的侍从骂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来沧州撒野,活的不耐烦了吗。”
“不可对客人无礼。”郝连庭呵斥一声,那侍从顿时变色,惊骇的弯身退了下去,郝连庭微微一笑,接着道,“想必这位凌厉小姐便是桂儿口中的暮蝉女侠吧?”
暮蝉知道这霍桂馧与自己不合定会去诉苦,面前这中年人英气内敛,揣测武艺必是不凡,鼓起勇气,喝声道:“哼,是我怎样。”
郝连庭连连点头,笑道:“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两位侄女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也是福气。”
暮蝉闻言默然不语,暗忖:看来这郝连庭也不是个仗势欺人之徒,哼,算你运气不然定要你知道本小姐的厉害。
路索上前一步,在暮蝉耳边轻声道:“蝉儿郝堡主是长辈,莫失了礼数。”
郝连庭内功精湛,耳力甚好,虽是轻声细语也清晰的听到,心中好感横生,笑道:“这位小侠必是东海剑派的路索吧。”
路索躬身行礼,“小辈正是路索。”
郝连庭道:“彼派之事桂儿都和我说了,还请宽心,若是不嫌弃可投入我永定堡,必能保你周全。”
路索道:“谢过堡主,不过我即以拜入东海剑派也不愿再改投他派。”
郝连庭面生异色,但一闪而逝,道:“路少侠真是忠义之辈,相信不久必能救出令师尊。”路索再次抱拳谢来。
郝连庭又与叶苒智圆寒暄了几句,便要带几人回堡内招待一番,盛情难却,路索等人一并跟去。
两位仆人在最后面窃窃私语,一人道:“这些江湖小辈何劳堡主大驾相请,吩咐一声叫我们来不就行了吗?”
另一人道:“你知道什么?堡主的心思哪里使我们这些下人猜测到的,只管小心伺候,莫出纰漏惹堡主生气。”两人点头称是。
这一番对话被特意殿的暮蝉听到耳中,柳眉一扬,暗道:“看你们有何诡计?”
进到堡中后,众人不禁赞叹,白砖石瓦,错落有致,高台厚榭,鸿图华构,整体外观是向上翻滚的半圆形,叫人一览无余,置身于内叫人不由升起安全舒适之感。
叶苒感叹道:“永定堡的建造真是巧夺天工。”
郝连庭闻言甚是得意,笑道:“都是祖上留下的福荫,让不孝子孙坐享其成罢了。”转首叫来几名仆人道:“几位小侠路途劳累,你们带他们好生去休息。”
夜色幽静,暮蝉心中疑虑趁着众人熟睡夜行查看,来到书房门外,隐约间听到里面有人谈话,听声音甚是熟悉,戳窗屏气窥视。
郝连庭道:“孙兄也是为此事而来吗?”
“哼,居然不是天残门派的,害我担心受怕十多年,落入我手必叫他生不如死,”一个阴阳怪气深沉无比的声音响起,暮蝉小心环顾如何也找不到发声之处。
“师父,你莫听钱师叔一面之词,我看路师叔就像天残门人。”暮蝉一看此人膀大腰圆,方面扩口,便认出正是多日不见的刘矮子。
“你懂个屁,若是再见到路索那小厮不用废话,先给我毙了他。”那古怪声音再次响起。
暮蝉心中一惊,是谁与索哥哥这么大仇,仔细寻找,却如何也找不到那放声之人,早年听父亲说起这世上有一异族,名唤鬼族,其中便有专门以幽灵为修炼法门的种群,肉眼难辨,难道碰上鬼族之人?
刘矮子争辩道:“师父你想,路师叔从小双目失明,乃是祖传疾病,若非有天残秘法怎能复原,单凭这点便是天残门人无疑。”
“你还叫他师叔,”紧接着从一长椅上传出一人影,“嘣”的一声落到桌上,这人影分明是一四尺不到的小人,正是南恶侏儒孙海洋。
窗外暮蝉本是偷眼观看,小女儿做贼心虚,心中也怕极了鬼魂一说,突发事端吓得惊声尖叫。
“谁?”孙海洋呵斥,打了一个法印大喊道,“去。”一道白光如流星般向窗前砸去,“咚”的一声墙倒窗毁,孙海洋与刘矮子腾身跃来,并无半个人影,兴中疑窦横生。
暮蝉在危机关头倏出,以扶墙花影步逃离当下,不敢迟疑,来叫醒众人,说明缘由。关乎身家性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然霍家二女坚持不信,但还是在众人劝说下先行逃走。
刚刚出堡便见到钱乐天到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众人举剑便刺。
钱乐天抽出宾铁指招架。
“三弟莫慌,二哥在此。”孙海洋知道不妙,恐消息走漏,早早带着刘矮子查看,正好见到钱乐天力敌众人。
孙海洋手打法印喝道:“金瓜击顶。”一道白光直冲众人而来。
智圆缩头并立,腾身飞跃,如离弦之箭向那白光对撞。
“当”一声巨响,相撞处震得空气波潋滟粼粼,流星宝锤倒飞而去,孙海洋随手而接,那双锤看似沉重无比,但在其手中却像是轻如鸿毛,随意耍弄。
智圆对撞后,趔趄坐地,头昏脑胀,金刚不坏童子真身,隐隐有些破裂,一拨浪脑袋,来个鲤鱼打挺,再来相斗。
孙海洋奇道:“好硬的脑袋,好厉害的小和尚。”抡起流星锤便来厮杀,小和尚施手空拳每每与垂相撞,咚咚乱想,二人皆是硬功,旁人观之,不由迟疑,这哪里是在打架,分明是在打铁嘛。
刘矮子此时也跳入战场,力斗路索,开山掌法连绵不绝,路索对刘矮子恨意不重,也无法狠心下杀手,二人斗到半刻,刘矮子轻声道:“师叔,我不相信你不是天残门人,您抽个机会赶紧逃吧,我钱师叔通知了张邪鸦那些人,想必不久便到。”
路索听完跳出圈外,喊道:“敌人支援马上到了,赶紧撤。”
几人闻声均抽身前逃,钱乐天本欲再追,被孙海洋拦下,道,“这些人功夫不弱,我们兄弟二人讨不到好处,没必要为那些人卖命,就让他们去争斗吧,我们可趁机从中得利。”
路索几人逃到树林繁密处,顿足歇息,暮蝉厉声道:“我们路线这么隐蔽,走到哪里都被找到,我们中间定有奸细。”
路索面无血色,不知是赶路累的还是被暮蝉言语吓得,轻轻道:“不会的蝉儿,不要乱猜,”对几人朝夕相处,实不愿出了这样的人。
暮蝉道:“这个奸细最大的可能便是这两个姓霍的。”
霍兰馨叱道:“暮蝉姑娘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霍桂馧冷冷道:“你总是看我们不顺眼,又寻机来诬陷我们姐妹。”
暮蝉道:“上次倒也罢了,这次我们中途改变路线便是你们提出,之后又让霍桂馧去通知郝连庭,更巧的是当天夜里便被钱乐天等人寻到,如此明显还要什么证据。”
霍兰馨道:“对方能如此快找来却是出我所料,若我是奸细,只是带着你们向北而逃便好,何苦突然改变路线向西而来呢?”
霍桂馧道:“找郝叔叔是我的注意,不管我姐姐的事,再者说,又有谁能证明郝叔叔出卖我们?”
暮蝉道:“我亲眼所看还有什么证据。”
霍桂馧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诬赖郝叔叔,只有你自己见到,怎么说都行了。”
“你,”暮蝉辩不过便要出手。
霍兰馨将其妹挡在身后道:“暮蝉姑娘理不辨不明,我若是奸细何苦去救你等,还要同你们风餐露宿?”
路索听来,想起之前种种,确实感动,自儿时救过自己一命便对霍兰馨心生倾慕,只是因为身份差距只好隐藏于心,现今她又与其父闹翻,来助自己逃走更是感激不已,只是碍于暮蝉在身边不好表露心迹,现如今见霍兰馨被暮蝉冤枉,啜泣难言,心中更加不安。
路索道:“好了蝉儿,兰儿姐姐不会有相害之心的。”
暮蝉急道:“索哥哥,你不要被他们的外表蒙蔽了,”
“好了,你不要在说了,若是在怀疑,你自己便走吧。”路索怒声喊道。
暮蝉神情一呆,半响才反应过来,潸然泪下,呜咽抽泣道:“索哥哥,你,你这么凶我,”恶狠狠的指向霍兰馨道:“你相信他,不相信我,还赶我走?”伸出衣襟一抹泪痕,“好,我走。”说完飞身而去。
路索此时心中大悔,智圆说道:“现在只有同舟共济才能度过难关,怎能把暮蝉施主赶走呢?”语音甫毕,纵身追出。
霍兰馨涩涩道:“路少侠你能相信我,我便是很感激了,快去追暮蝉姑娘吧,他对你真是一往情深啊。”
路索急忙摆手道:“我只是把她当成小妹,兰儿姐姐不要误会了。”
霍兰馨捻发浅笑,娇艳秀美,路索观之,心中一热,想到便是此时为他去死也心甘。
霍桂馧在一旁偷偷窃喜,一个巴掌拍在叶苒身上,道:“苒哥,跑了这么久也渴了,我听那边有流溪声,你陪我去打水吧。”
叶苒朝路索二人看了一眼,心中领会,陪着霍桂馧向溪边走去。
霍兰馨破涕而笑,嫣然倩倩,柔声道:“这几日光顾着逃跑还未好好说句话,自十年前一别可好?”
路索轻声道:“那次与你别过便遇到姑姑,因为爷爷逝世全由姑姑照顾,后因巧合拜了司马前辈为师。”
霍兰馨道:“你说的司马前辈可是东海剑派的司马相?”
“正是”,路索点了点头。
霍兰馨道:“哎,不知司马前辈在何处,若有他撑腰也不在惧怕那些恶人。”
路索摇头道:“那日我见师尊被一黑衣人所掳走,却是不知被掳到了哪里。”
霍兰馨略一沉吟道:“十年前遇到你,还以为是天残门弟子,”语音一顿,接着道,“那个时候我在冀州城见到天残门江老前辈,相谈之下知道他来冀州城收徒,根据描述,才会把你误认为天残门人了,现在想来真是因缘际会,难以预测。”
路索轻声道:“爷爷一生愿望便是想让我拜入天残门出人头地,一次偶然机会遇见天残门弟子孙仙师,由他保举,让我通过江前辈进入天残门,奈何我资质平庸未被看中,最后与天残门无缘了。”
“原来是这样”霍兰馨垂眉道,“那你的眼盲是如何治好的?”
路索道:“全因我东海剑派功法。”
霍兰馨奇道:“想不到除了天残门,东海剑派的功法也能让人双目复明,”近距离观察一番后又道,“而且看样子比天残门的功法还要高明,天残门虽能让眼盲人重见光明但也是极为短暂,就以江平这种资历高深的前辈来说,也是只有在与人对战时来运功开眼,之后很长时间都无法恢复,想不到你竟能完全恢复,真是神奇。”
路索道:“也不是完全恢复,需要早晚运功行驶几个周天才能维持。”
霍兰馨道:“那也非常难得了,若让天残门知晓定会不顾一切的来夺取的。”眉目一转问道:“不知是何功法有如此神奇之处。”
路索想到姑姑与笑书生皆告诫过不等将薄绢之事外传,但兰儿姐姐对自己有几次救命之恩真是不好推脱不答。
霍兰馨貌似看出什么,笑道:“门派之间最忌问起武功法诀,是小女子失言了,切莫怪罪。”
路索急忙摆手说道:“姐姐勿怪,其实也非是什么隐蔽功法,只是一套普通的运转内功心法罢了。”
霍兰馨闻言薄怒道:“路少侠若不愿说,大可不必如此来敷衍我,普通内功心法?真是笑我见识浅薄吗?从来没听说过内功心法能治眼盲,就算是天残门恐怕都是仙道法术才能让双目短暂复明的。”
路索见霍兰馨怒气横生,心中焦急万分,急道:“姐姐,姐姐不要生气,我说的具是属实。”
霍兰馨突然捧腹娇笑,娓娓动听如百鸟婉转,道:“我是与你开玩笑的,瞧把你吓得。”
路索长出口气,从胸前拿出一丝帕递了过去。
霍兰馨顺手接来,道:“这个手帕好像是我的?”
路索道:“十年前姐姐留下的,我一直拿着。”
霍兰馨道:“你若喜欢便收着吧,这种手帕我多的是。”又送还过去后接着道,“索儿弟弟,你的眼盲是不是司马前辈用‘神笔’将你治好的?”
路索听到叫自己“索儿弟弟”无比受用,当听到对自己之前所说的话怀疑,又无法解释清楚,真是郁闷之极,如果将心掏出能证明自己,想必也必会当场照办。
路索思量半响,从身上又掏出一薄绢说道:“姐姐我的眼疾便是就练了这上面的武功才治好的。”
霍兰馨欣然接到手中,定眼一看,这薄绢薄如蝉翼,轻若雾谷,又柔韧无比当真不是凡物,但这薄绢外表随是珍贵,却怎么也看不出上面有何武功秘籍的记录。
霍兰馨微蹙峨眉道:“这上面哪里有什么功法,我怎么看不出。”
路索道:“这上面有很多凸起斑点,能对应头部上下穴位,我就是照着这些穴位修炼本门内功心法才治好的眼盲。”
霍兰馨虽有怀疑之心但也不好表露,道:“索儿弟弟,能否让姐姐把玩几日,一看究竟?”
路索点头道:“姐姐若是喜欢便是送个姐姐也无妨。”霍兰馨闻言满心欢喜。
这时叶苒与霍桂馧提着两袋水走来,齐声道:“你们先喝些水,之后我们去寻智圆他们,切莫被那些恶人分而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