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壮族人?”试探性地开口。
她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咳咳!”清了清嗓子,挑衅地瞥了身后某人一眼:“你虽然穿的是很正常的现代服饰,但是身上却有几个极具你们壮族特色的挂饰,而且你的气质也和北方人截然不同,显然是南方女子。”
见她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并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意思,我继续说道:“而且你刚才那一声哦,发音和声调,都有那么几分壮语的感觉,所以我才敢说,姑娘是壮族人。”
她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好奇地目光,使我明白自己这次搭话至少没有失败。
“你对我们很了解?”她修长的睫毛颤了一下,轻声问道。
“说不得了解,只是我一向对这方面的事情比较有兴趣,而壮族又是少数民族中相当大的一支,所以着重查过一些资料。”说着,心里默念了一遍我所背下来的内容,将剩余电量不多的手机关机,在一个没人注意的角度放回兜里。
接下来,就着关于壮族的一些事情,我们一问一答之间倒也算得上谈笑风生。在我觉得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壮族那点事快用完的时候。赶忙将话题带到这次集会和刚才碰了一鼻子灰的某位仁兄身上。
“她说她对你给自己起的这么个名字很不满。”
“靠!凭啥?”
“秦甘罗十二为相,不是你这种渣渣可比的,希望你不要再侮辱这个名字了。”
“……”
带着一脸悲痛,立志化悲伤为力量的黑衣男子走到女子面前。
她用责备的目光瞥了我一眼,似乎是在怪我怎么把这个家伙拉了过来。
挠了挠头,正要解释一句,张芷滢的声音却抢在我之前响起,“你们在这啊!”
转过头,原本被我挡住的女子露了出来,张芷滢顿时停下朝我靠近的脚步,狐疑地看着她:“这是?”
“啊!这位是…”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谈话中我倒是自报了家门,但是却一直没有问她的名字或是该怎么称呼她。
尴尬地笑了笑,可怜巴巴地看了她一眼。
她莞尔一笑:“韦懿,右边是次心恣的那个懿。”听她有些无奈的口气,想来让别人知道这个懿到底是哪个字,已经困扰了她很多次。也难怪她刚才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你好。一毛走,该吃饭了。”张芷滢一把拉住我,随后却并没有立刻拉着我离开,反而眼神若有若无地朝黑衣男子游离。
心中思索了几秒,看见她眼中那种戏谑的光芒,顿时明白过来。
她刻意用很诱人的语气说,就是为了吸引黑衣男子上套,然后厚着脸皮要蹭过来。之后她就可以很不屑地拒绝,扬眉吐气。
不过这招若是寻常还好,面对美女,黑衣男子分了心,自然就会不小心上套。可是这一次,情况却有点不太一样。
他随意地摆摆手,根本没有挽留或是跟上来的意思。看他那样子,似乎把不得我俩赶紧走,好给他留下与韦懿私人谈话的时间。
心中叹了口气,只好掉了个个儿,由我将仍不服输的张芷滢拽走……
趁着依稀还能看清他俩,我回头看了一眼。发觉黑衣男子沉着地思考到现在,然后正了正衣领,自信满满。想来,这一次他有了准备,应该不至于再一句话都说不上了…吧?
走出挺远,张芷滢才和我提起了一个我特别想提,却又一直有些不好意思提的话题:午饭。
“等会儿有人把吃的送上来,然后各自找地方吃就行了。”
暗暗擦了把汗,好在没有变成预想中最差的那种情况:大锅饭。
不过看着此时这人来人往,甚至颇有几分世俗菜市场意思的广场,在哪里吃确实也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如果就在这四方大敞的广场一摆饭菜,顶着小风哼着小曲,四周还不时吹过些许诗意的灰土。估计吃完再过几个小时,这北峰就看不见一个还能站着的人了。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拉稀跑肚。
一面期待着那样的画面,一面又有些担心自己也成为其中的一员怎么办。
这样纠结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几名杂役打扮的人,拎着大大小小的保温饭盒,以及一个大大的帐篷来到我们面前……
跟着之前做过功课的张唐张宋兄弟俩,不一会儿功夫,我们就找到了一个既隐蔽,又适合扎帐篷的好地方。
手脚麻利的将帐篷支好,这几个“杂役”还带了便携的折叠桌椅。
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几人恭恭敬敬地退到远处。静静地站着,除了偶尔看看四周的风景走走神外,完全没有因为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就开始交头接耳。
最后一个走进帐篷,看着其中宽大的空间,热气腾腾、荤素齐全的饭菜,周到的服务…
此时此刻,我只能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有钱真好,真不愧是传承千年的老门派,民间不知道有多少隐于水底,可能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经济支持。
由于都没吃早饭的原因,这些东西如风卷残云一般。似乎黑色的竹筷子还没动过几次,自己的碗也没拿起过几次,原本丰满的饭菜就眼瞅着矮下去了一多半。
“嗝~~呃!”拍拍肚皮,张唐张嘴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打到一半,却又突然注意到有我这个外人,下意识地收住声。顿时,他脸色如同喘不过气来一样,涨成淡淡的酱紫色。
好在张宋就坐在他身边,见到哥哥有难,赶忙递了一杯水,这才帮助张唐恢复正常。
直到现在,帐中依然只有我们四人。
别说黑衣男子了,就连二师兄都一直没有来过。
热心肠的张唐本想去找他,却被暂时还对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无法释怀的张芷滢,以一句相当霸气的“都是成年人了,用不着咱管!”给留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一向善良活泼的小师姐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张唐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回座位上。无精打采地将饭菜以极慢的速度扒拉到自己的碗里,然后一点也不吃。
“哎呦~”“你们在这呢,这么多好吃的,啧啧啧…”阳光突然被什么东西遮了一下,黑衣男子如同走进自己家一般走进帐篷。
注意到还有两把折叠野餐椅,他相当不客气地将其都搬到一边。随后,极具绅士风度的朝外面一鞠躬,做出了西方贵族在吃饭时,面对女士最常做的那个动作。
韦懿轻盈落座,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除了用眼睛直接去看,恐怕只有通过仿佛突然冷了一丝的空气,来判断她的到来。
“你们…怎么来了?”看他俩如入无人之境,我没好气地开口。边说着,边夹起一个红烧狮子头。
“都是熟人,咱俩有那么巧是本家,看你们剩这么多吃不下,我实在不忍心让你们担上浪费粮食的坏名声。”边说着,他给自己和韦懿拿了碗筷。
对他的不请自来虽说没有预料,但是联想到他的行事风格,倒也不觉得奇怪。令我好奇的,反而是他刚才的一句解释。
在张芷滢如同看靠山一般充满了希冀的目光下,我将嘴里的红烧狮子头咽下肚,缓缓开口:
“你刚才所说,你和我是本家什么意思啊?”前半句还好,后半句话一出口,腰上就是一疼,好像是被什么用力拧了一下…至于青没青就不知道了,估计紫了。
“哦,没什么。反正你总不至于把我们赶出去吧?”
“确实,我不至于把你们都赶出去…”他满脸理所当然,点了点头。我却话音突然一转,“…最多把你赶出去。”
扒拉了两口,他将嘴中的东西咽下肚,不慌不忙喝了口水:“全当你回请我了,毕竟吃人嘴软,你不还我这一顿难不成想我以后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我都快忘了,多谢提醒,反正我不会放在心上。”
“……”
这时候,还是张唐蹦出来打了圆场。让人不禁好奇,像老刘张唐这种长得就比较圆润的胖子们,是不是为人也都比较圆滑。
之后我们之间也没有再说话,不过从我们的表情可以看出,谁都没放在心上。
黑衣男子和韦懿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流,一直埋头大吃,不过几分钟之后,两人就先后吃饱喝足,满意地离去。
黑衣男子在韦懿走了之后两三分钟才起身,特意走到我左后方,拍了我左肩头两下。
不经意间地一偏头,余光看见他微动的双唇,似是在说“别忘了”。
借着夹菜的机会,不留痕迹地点点头。然后,他才双手插兜,哼着小曲大步流星地离去。
……
翻身起床,看看时间,打着哈欠走出房间。
黑衣男子已经等候在了门外,对我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朝外走去。
跟着他的步伐,不知走了多远,只知道我们已经走进了还未开发完全的区域。别说现代化的招待所和电灯了,就连台阶都没有。四周真可谓是一片荒郊野岭,看不见一点人工的痕迹。
前方有一个高高凸起的小峰头,大概十二三米的样子,形状角度与闻名世界的比萨斜塔极其相像。在各处地势差都不大的这片区域里,如同随时要离地而去,去刺破那如同一方大黑布一般的夜空。
银白的月光洒落而下,照映出峰尖之上的一道身影。
韦懿一身黑衣,清冷高洁,此时此刻,如同月宫仙子携皎洁银白的月光降临人间。
一阵风吹过,丝质的黑衣被风吹拂而动,勾勒出其下的曼妙身躯。
脚下一硌,一粒石子在脚下发出“咔嗒”一声。
声音不大,却在毫无遮拦的寂静下传出极远,也传进了其他两人的耳中。
韦懿缓缓回过头,如同两颗黑色水晶一般的眼瞳,漠然、冰冷,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你们,来了。”她开口说道,眼中光华一转而逝,多出了些许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