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整颠簸两个日夜,车上人员连胆汁都快吐出来的时候,关山河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地图上的目的地,位于大秦岭山脚下一个人迹罕至,荒芜至极的村子,山阴村。
天不凑巧,进山的时候天空下起了蒙蒙小雨,天空黑压压的。进村的路是一条泥泞的小路,车根本开不进去,众人商量过后决定把沾满泥,已经看不出原来面目的车子借停在镇上的人家里,徒步走进村去。
停车的人家姓刘,是一户爽朗的人家,嗓门奇大,地地道掉的乡下人模样。伶俐的刘大嫂子听说他们要去的地方后,脸上的笑顿时僵住,怪异的瞅了瞅他们,回头“咣当”的一声关了门,正一脸谄媚掏钱的小伙计碰了一鼻子灰,莫名其妙,心里直泛嘀咕,这大姐有病吧,这是让停还不让停呢?
“六子,你那套不管用,人大姐看你那样,跟防贼死的。”一旁理着小平头的大个子嬉皮笑脸地打趣着。
“你成,你上”,六子没好气的呛着大高个,再转身问关山河道:“大爷,车咋办”?
“不管了,直接丢这,出来了再取”。
“大爷,情况不对”,蟑螂眉头一皱,他的直觉向来准确。
“是不太对,都到这了,先去看一眼”关山河心里也没底,刚才那大姐明显是知道他们要去山阴村才变了脸色。
“先摸摸情况,不行撤回去多叫些人手”,蟑螂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直觉告诉他这趟准没好事。
“成,山子,大洋,警醒着点”,关山河叮嘱着六子和大高个,两人向来信服关山河,点点头也不多问。
原叔已多年不出山,这趟出来,关山河和蟑螂只带了本家的两个伙计,几副出游的行头。家伙什都收随身的大背包里,想着应付一般的墓足够了。主要是最近风声紧,查的严,人少好避人耳目。再一个就是,六子和大高个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关山河十八岁第一次下墓就由他俩陪着,信得过。这行里,黑吃黑是常有的事,背后被人放枪暗害的人不在少数,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次,是为了他爹的事,不若往常的搭伙下坑重点在里头的东西上,所以从本家里头挑人是最好的。
四个人拖着满腿泥巴走到村口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山阴村背靠大山,在傍晚灰蒙蒙的天气的衬托下,一副风雨欲来的势头。
安静,诡异的安静。走到村子中间,这是四人心里浮现的第一感觉。准确的说,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给人的感觉仿佛是走在鸟无人烟,危机四伏的荒野丛林。无数的危险在周围蛰伏,下一刻可能就有一条剧毒无比的毒蛇爬上来咬你一口。
自从进了村子,四人满心的不舒服,处处透露着不同寻常的地方,直觉告诉他们,这不是什么好事。以往下坑的时候也住过乡下,寻常这个点,怎么着也该人声鼎沸,家家户户升起炊烟,点灶做晚饭了吧。
“大爷,什么情况?”蟑螂心里渗的慌,这种情况让他想起了原叔说的那个村子,脑袋里霎时有了不好的联想。
“蟑螂哥,这不会是个荒村吧”?六子不得不作这样的猜测。
“不是,这么干净,肯定天天扫的”。大洋走到一户人家前的院子,看了一眼。院子的东西码的整整齐齐,不像是长久没人住。
“嘘,有声音”。忽然,关山河一副戒备的神态,蹲下身子像是随时准备做出攻击的猎豹。
其余三人立马朝他靠拢,四人背靠背,摆出防御的阵势。
“你们是谁,怎么闯进俺们村子了”,突然,四人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在那里”,大洋率先发现人,就在刚才他观察过的那户人家的院子里,不知何时站了个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扎着两条麻花辫,身上穿着一件碎花的袄子。
微雨的山村,傍晚的风吹来,带来微微的凉意。一个脆升升的小姑娘突然站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就在,只不过没人发觉而已。但是,他们非常确定刚才那并没人。
“你们也是来找神人的吗?”那小姑娘见他们不说话,歪了歪头,又问道。
什么神人,四人有点糊涂。
“小草,咋起的这样早?”,屋头的门嘎吱一声响,从里头探出一张脸,看见院子外有人,走了出来。
来人大概三十几的年纪,一身灰蓝的衣服还比较新,那叫小草的看见她过来,扑过去,嚷嚷着:“娘,我饿了”。
“好,俺马上煮饭,你先去洗把脸”。妇人对着小姑娘笑了笑,点着她额头道。小姑娘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大姐,我们几个是游客,迷了路走到这里来,请问村子里有招待所吗?”蟑螂走上前,在离那妇人几步外的地方停下脚,对她道。
那妇人在他们几人身上了一圈,又回头仔细地打量几个人。
关山河跟上一脚,暗暗蓄力,同时对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打算一有不对,立马将那妇人拿下。
“哦,俺刚还担心你们是什么坏人,来拐俺家闺女呢。”那妇人终于打量好了,似乎能确定他们不是坏人了似的。
“村子小,平时也没啥外人来,村子的招待所早几年进了水,住不得人了”。那妇人笑了笑,接着对蟑螂道:“俺家还有两间屋子,住不?”
蟑螂向外看了看天色,心里有点犹豫。与外面的三人对视了一眼,见关山河微微的点了点头,才放下大半颗心来。
“成,大姐,那麻烦你了,还有吃食,一定不会少您钱的”。蟑螂对着那妇人道。
“包在俺身上了”那妇人上来领他们进屋,边扯着嗓门对屋里喊:“当家的,来客人了,起来没?”她把帘子撩起,让他们进屋。屋里一个壮实的汉子正坐在灶下烧火,前头出现过的小姑娘在一旁吃着烤红薯。
“大姐,我们住一晚,这是房钱,不够我们再添”。蟑螂拿了几张票子递过去。
那妇人接过数了数,高兴的揣进口袋里,端起茶壶招呼几人坐下,“你们叫俺王婶子就好了,俺们乡下人就兴这么叫,亲切”。说话间给他们添了茶水。
灶下的汉子用纸包了几个红薯走过来,爽快的招呼道:“俺姓王,这是俺们自家地里种的红薯,你们尝尝,饭还得等一会儿”。
那王大哥陪着四人坐下,就着茶水吃烤红薯。
“哎,别说,还真香啊”,六子夸赞道,这几天赶车,颠簸狠了,路上就没好好吃个囫囵饭。
“哈哈,这红薯呀就得这么吃才有味”,王大哥剥开一个红薯给关山河递了过去,转头对六子笑道。
关山河与蟑螂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开口问道:“王大哥,向您打听件事呗”。
“你们是想问村子里咋的没人,是吧?”,众人有点惊奇,他咋知道。
“哈哈哈,白天外面的人进来都会被吓着,俺们都被问习惯了。”
“对啊对啊,王大哥,村子里的人呢,进村的时候怪吓人的”,六子怕怕的抖了抖,一旁的大洋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关山河作出一副好害怕的模样,好像刚刚回过神似的大声说道“亏我老说自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今个是真被吓着了”。
王大哥看他一壮小伙被吓的不轻,好笑地道:“其实没啥,就是俺们村子和别地不同,俺们都是太阳落了开始活动,太阳升起来呢就睡下。外头的人不知道情况,传的悬乎,以为俺们这儿闹鬼呢”。
蟑螂奇道:“还有这样的,怎的从没听说过。”
“俺们村,打从俺记事起就这样,而且听祖辈们说俺们村人祖祖辈辈无灾无痛,都是有福的”。
“俺们有神人保佑哩”。那小姑娘从灶下过来挤在他爹桌角坐下,笑嘻嘻的说道,一派天真模样。
“对,俺们有神人保佑。”王大哥伸出厚实的大掌摸摸小草头顶,疼爱的说道。
四人越听越糊涂,这怎么又和神人扯上关系了。、
“王大哥,哪儿有神人?”关山河有点无语,是不是村里人不管什么事都喜欢扯上神啊鬼的。他做盗墓这行,自然知道很多事是不能用科学解释的,可偏巧他经历过好多次都是他们夸大奇谈,自己吓自己的事。所以后来他一听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就头大。
“传说,俺们村后岭南山上住着神人”。
关山河心里一怔,岭南山不就是他们要去的地儿。心下一动,多年的下坑经验告诉他,这可能与那墓有关。他不动神色的道,“神人长啥模样,村里有人见过?”
“神人哪那么容易见着,那是做了大善事的人才有机会见到,要讲求缘分的”,王大哥大大的无以为然。
“那你们咋知道后山住着神人?”蟑螂趁机抛出问题,引导着话题。他跟着原叔学风水玄学的时间比关山河长,风水上说异象生必有大墓。他敏感的感觉到这墓下有玄机。
“俺们祠堂里的族谱上有画像记载,明末时局乱有族人逃亡岭南山,在山上遇见一个小和尚给他食物。民国的时候村里人上山砍柴,又遇见了那小和尚,这次多了一个老和尚,一样的年纪,和画像上一模一样。这是神人显灵啊”。王大哥说着,脸上露出肃穆的神情。“俺们村自古流传,神人住岭南山上,日夜守护俺们村,所以村里人才能无灾无难,世代平安长寿。哦,对了,你们赶的巧,正巧遇上俺们村里祭祀,可得去瞧瞧,沾沾福气。”
“你们可是撞上好运,村里祭祀从前是不让外人参加的。今年上头号召说啥解放思想的,下来人和村里商议,说俺们村祭祀特别有意义,该让外人也看看。村里人这才勉强同意”。王婶子边端菜上桌边接着王大哥的话说道。
几个人洗净手简单的吃了晚饭后,就着屋外的冷水池子洗了个澡,除去满身疲劳。待大伙都收拾妥当走出房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果然,外头嘈杂热闹,家家户户升起炊烟,人来人往的,不复先前鸦雀无声,清冷渗人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