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起的声音暖糯可爱,带着孩童特有的绵软。关山河与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立即防备起来。待他回头看清来人,重重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只见,来人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和尚。身高不过到他膝盖,着浅灰色练功服,脸庞白皙稚嫩。关山河心中诧异:陵墓中怎会有小孩?
“小家伙,你怎么在这”,蟑螂拿出一副哄骗孩子的表情。
“我一直在这呀,你们还没回答我话呢”。小和尚苦恼的拧紧眉毛,小嘴嘟嘟的:这些人怎么回事?
“你都没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在这,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呢”,蟑螂无赖的说着绕口令。
“小和尚,我们是迷路掉进来的”,关山河制止蟑螂的胡搅蛮缠,半真半假的编造理由。
“哦,你们也和以前那些人一样啊。别怕,我带你们出去”。小和尚单纯的拍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以前那些人?”木起疑惑,还有其他人进来了?
“他们和你们一样,也是迷路进来的。”小和尚从上到下打量众人,似乎有什么难题颇为不解。
“施主哥哥,你们的衣服好奇怪哦”。
关山河无法理解小和尚的稚言稚语,低头俯视自己的衣着,哪奇怪?这两天在山里摸爬滚打衣服上沾上了血,是脏了些皱巴巴了些,但没什么问题呀,不到奇怪的地步吧。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衣服”,小和尚感兴趣走近的摸摸关山河的衣角。
“慧能,你又跑出来玩了”。
一道苍老温和有力的声音传来,叫慧能的小和尚扮个鬼脸,跑向石门放声大喊;“师傅,我在这”。
“说过了多少次不许到处乱跑”。
话落人至,是一个老和尚。白眉白须,额上有戒疤,他没想到墓室中有这么多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师傅,他们迷路掉进来了,我们带他们出去吧”。慧能小和尚十分相信关山河的说辞,好心的向老和尚提议。
“好,听你的”。
老和尚疼爱的拍拍慧能的小脑袋,脸上带着世事洞明的笑容。他不相信这些人的说辞。
“有些地方,不该闯的不要闯”。老和尚洞若烛火的目光对上关山河,话语冰冷带有明显的警告。
慧能不懂他们的对话,撇撇嘴,拉起老和尚的长袍撒娇。
“师傅,我们快走吧”。
老和尚敛下视线,牵起慧能的小手转身离开,示意他们跟上。
“你们快来”,慧能任由师傅牵着,一蹦一跳的呼唤他们。
关山河伸手摸向腰间匕首,想要趁其不备拿下老和尚。木起读懂他的意图,上前压住他的手,摇摇头,轻声解释道:“先摸摸情况,别贸然出手”。
关山河怔忪半晌,见众人目光齐齐看向他,等着他做决定。
他朝木起点点头,“跟上”。
众人追上老和尚和慧能,跟随他进入另一条暗道。暗道曲曲折折,昏暗不堪,只有老和尚手里一盏煤油灯照明。关山河打起十二万分警觉,紧紧盯住老和尚的身形,害怕他暗地里偷袭。
“是逃生通道”,木起从后摸上来,在关山河耳旁轻轻道。
关山河心中升起欢喜。古时候修建陵墓,墓主害怕陵墓被泄露,常下令将工匠封死在墓内。修建陵墓的工匠清楚自己会有的下场,就在修建陵墓的时候暗地里留下一条逃生通道以备不时之需。现下,他们所在的逃生通道应该就是通向此行他们要找的墓里的。关山河内心迫切,准备通知大伙直接进入墓里去。却听见慧能小和尚兴高采烈的声音。
“出来了”。
“休息一晚,明日送你们下山”,老和尚淡淡说道,转身离开。
关山河连忙回身找刚才的暗道,什么都没有。他们到底怎么出来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关山河只记得,他们一直跟着老和尚向前走,走着走着忽然感受到了光亮。他抬头看,天边已升起一弯新月,人已在先前路上看见过的寺庙里了。待再回去找方才走过的暗道,已便寻不到踪迹。
他希冀的望向木起和众人,是不是他对环境不敏感的毛病又犯了。
“是四象五形八卦阵,每走一次阵法就随着变化,我们来时的路绝对和刚才不一样了”。王夏留十分震惊于布阵之人阵法的精妙。
“有法子破阵吗”?木起追问,他忽然想起村民曾说过的神人,似乎就是一个老和尚。难道他们遇上了村民口中的神人了?
“此阵结合阴阳五行和梅花易数,可以说是集大成之作,现在早已失传。布阵人对风水、九宫、六十四褂的结合运用,我们难望其背。这还不是最厉害的,真正危险的是,这阵法步步杀机,我们每动一步,阵法自动变幻,踏错一步就可能命丧黄泉。”
“我们去问慧能,他总该知道怎么走”,关山河沉思良久,想起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和尚。
慧能正坐在寺庙门口的石像下,数着庭院里灿烂热烈的黄泉花开。黄泉花摇曳生姿,滴血一般暗红妖娆。
“大哥哥,我什么时候能长到和你们一样大啊”,慧能烦恼的撑起下巴,歪头询问迎面走来的众人。
关山河失笑,小孩子总是盼望自己快快长大。他捏捏慧能柔软的面颊,安慰道:“该长大的时候自然就长大了”。
慧能不满的噘嘴。
“师傅也总这样说,可我已经数过五百三十四次黄泉花开花落了,怎么还没长大呢”。
关山河心绪大为波动,无法平静,颤抖着声音,问:“慧能,你不是说没见过我们这样的衣服吗,那你见过的其他人穿什么啊”?
“第一次见到的人头发扎成髻,穿一件书生长袍。后来见到的头发好像变短了。哦,身上的衣服和你们穿的有点像,也很奇怪”。慧能歪头想了想,答道。
是明朝末年和民国时候,众人的嘴巴开开合合,说不出话。他们竟然见到了村民说的神人本尊。
“慧能,你什么开始在这山上的”?木起内心也非常震惊,虽然刚才就想到了他们是南岭山上的神人。但猜测是一回事,亲口证实又是另一回事。
“我有记忆起就在山上了呀”。
“你……”,关山河刚想开口,“轰”,庙后头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塌声。众人急忙寻声而去,至声音发出的地方。高塔塔尖已被炸药炸毁,老和尚和五人缠斗在一起。
“师傅”,慧能带着哭意的喊声紧张而脆弱。
关山河被他奶声奶气的声音哭的心软软的,冲上前杠上其中一人。大伙见关山河前去帮忙,纷纷冲上去。一时间,乱做一团。
“哒哒哒”,脚下一阵机枪扫射。打斗中的众人差点被枪射到,纷纷避退。
“嘿,你们又欠我一次”。
是林子里开枪打死蛊雕的那人。他开枪一一射向敌对的五人,子弹百发百中。那五人逃跑的速度比不过子弹飞来的速度,中枪倒地。
“喂,你是谁,是敌是友”?这人动机不明,关山河不敢掉以轻心。
“记住了,我叫邓开,还会来找你的”。
“林子危险”关山河想提醒他,邓开已经窜进林子,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话。
“他能进来就能出去”,那人的身手一个顶俩,木起完全不担心他的安危。
“木起说的对,那家伙一个人敢在林子里出现,不用我们操心”,王夏留非常赞同木起的说法。
“木起,木……守陵人”。老和尚听闻王夏留叫唤木起,脸上闪过一丝恍惚,神情有点萎靡。
“你怎么知道”,木起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他怎么会知道木氏家族的秘密。
老和尚不说话,只是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木起。
“什么守陵人”?蟑螂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好奇地询问。关山河暗地里递个眼神给蟑螂,示意他不要追问。关山河知道,木起身上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很可能会给木起带来一身麻烦,甚至威胁到他的生命,所以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只要记得,他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就好了。
“咦,师傅这是什么”?
月光下,损毁的塔边有个物体散发暖橘色的柔和光芒,慧能好奇的跑过去捡起来,举到身前。
老和尚看看慧能手上的物体,又看看双眼清明,满脸稚嫩的慧能,露出解脱的神情。他接过慧能手上的东西,递到木起面前。木起一脸莫名的接过。老和尚也不解释,拉起慧能的手,如在暗道里的时候一样,一大一小一前一后默默走进寺庙。一手被牵着的慧能回头露出一个灿烂可爱的笑容,另一手朝他们挥挥,大喊:“再见了”。众人不明所以。
“是舍利”,王夏留一眼认出,老和尚递给木起的是一枚舍利。
“舍利子是这样的吗”?关山河从来没见过如此斑斓,长的像人形的舍利。
“舍利是由高僧或身前大德之人死后所化,非常难得。尤其小萌手上的这个,已经化成人形,更是难上加难。传说,化人形的舍利有消除百病的神效”。
木起手捧舍利满心疑惑,这玩意能有这么神奇?老和尚又为什么把它给了自己呢?
“轰隆隆”。忽地,大地摇晃。
“靠,又发生什么了”,关山河抱头紧趴地上,等待震荡过去。严重怀疑自己最近走了狗屎运。
好一会儿后,震荡慢慢消失,恢复平静。关山河等人爬起身,目瞪口呆。
原来的寺庙和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威严的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