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敬,你想在大街上拔刀么?”电话里的声音有点不容抗拒。
杨敬的手顿了下,向四周望了望。奶茶店周遭的人来来往往,桌子上半杯柠檬茶显得孤零零。面前的安景,离他也越来越远。
“牛局已经告诉过你已经结案,还要做多余的事么?别给我找麻烦,明白么?”
“看来确实和您有关,后续调查您都要阻止。”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连我的命令都要质疑?”
杨敬把长刀缓缓推入刀鞘,脸上的颜色铁青,拎起提包。“您也要想想您自己是谁,不,您自己曾经是谁。有些该做的事情………不要忘本。”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你这个……”
嘟嘟嘟………电话提示忙音………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将电话摔在桌子上。是个年过半百老男人。满头的银色发丝却不显得苍老,反倒像一头年迈的雄狮。
办公室里因为没开灯有些黑,客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黑影。静静的一动不动。
“杨先生?”
他摆摆手,“教子无方。”旋即说道。
“杨敬先生已经越发不受管束,这次要不是牛局发现,不知道他又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当街拔刀的话……”
“毕竟他是,[野派],名义上我们是血亲父子,那么其实他还有多少听我的?”男人摇摇头。“别去招惹杨敬,我奈何不了他,当然他也算是被我们钳制,总之这种平衡很微妙不需要打破。”
“是。”
“那个小孩,给我找出来,要活的。”
“明白,我去做事了。”
办公室的门被关了起来,男人揉了揉眼睛,独自呢喃。
——像这种虚假的和平还能持续多久?
安景已经从人来餐馆跑出去一周了。他没敢再回原来的住处。怕再一次被找到。又随便找个网吧在里面上夜班。这一块地方很乱,黑网吧也多。通风差,香烟,泡面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
在这里干什么的都有,有些看着和安景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缩在角落里面红耳赤的看着***要么就是带着耳机在游戏里大声叫骂。
——安景一瞬间觉得好羡慕。
他们回到家里可能会被爹妈埋怨,吐槽他们总也上不去的成绩,他们总是做错的试题。就算是堕落的一文不名,可还是有人会选择无条件爱他们,不管什么时候退后一步总有一条路可以走。
可是安景不敢后退,他要不停的前进。后退的话迎接他的只有寒冷的刀。
——就像那天,那个警察提包里的长刀。自出鞘的一刻,他就已经不寒而栗。
心里一个声音不停的告诉他,逃吧逃吧。
工资是日结,夜班辛苦拿的稍微多一点。不过也就几十块钱。
他买了两份炒饭,在路灯下面溜着边走。
那只塑料袋颜色难看。慢慢的,安静走到了那一片拆迁房旁边。这一块离平房区不远,他甚至去看过了以前的那一对邻居。看着他们搬走,面无表情的回来。
“安景哥。我在这儿。”透过层层的黑幕,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安景晃了晃手里的饭。“阿骨。”他说,他点起蜡烛,烛光下勾勒出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样貌。他穿着不合身的大衣把全身都掩盖起来。
安景把东西一股脑放在木板上。
“安景哥你都臭了。”
“网吧味大,吃面的,打飞机的真他妈的
不避讳。”安景拿着饭盒扒拉着,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吃相难看,野狗一样。
“什么打飞机?”
“管那么多?吃饭”。安景心里够呛,确实一个星期没洗过澡了,天天泡在网吧。
“阿骨”没有姓。可以说是他在接济活下去的,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做工。已经很多年了。那个时候安景还在火车站打工,碰见了被遗弃的他。
他已习惯他的存在了,至少有人每天在盼着自己。算是一种慰藉。
“景哥,我……”阿骨吞吞吐吐,他把盒子边的米粒儿一颗颗吃干净。安景看了他一眼笑笑,“又不舒服了?明天我去买牛奶。你这个身子骨……”
阿骨低下头,“景哥,对不起,拖累你了。”这么多年了他早就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没。”安景坐在黑暗里,“谁都要好好活着。”
——就像自己在黑夜里,分不清方向,还不是一样要向前走?毕竟人活着就要向前走着?管他悬崖万丈还是一马平川?
几天之后安景凑够了钱买了一整箱牛奶。沉甸甸的。他心里盘算着,怎么去找一个好的去处,现在这个拆迁户不是长久之计。走到街口那一瞬间空气里的香水味,让他警觉了起来,考虑再三他把牛奶放在地上。
再向前走一步,意识就像被一双手深深的攫住,双脚不受控制的向前。
“苏北荷!”
安景大喊一声。那种蛊惑的感觉从脑子里消散而出。
那个高挑的女孩从里面慢慢走出来,长长的头发在这个穷酸的地方,依然快乐的飘啊飘。
“景哥。”阿骨在里面有点局促。安景突然紧张起来。
“安啦安啦安啦…”长发妞慢条斯理的,捡起桌子上的火柴,轻轻一划,那张漂亮的狐狸脸在火光里轻轻的昙花一现,点燃的蜡烛在小房子里明明灭灭,摇曳的火光勾勒出一旁她美丽的曲线。
可是安景却并没有在苏北荷身上停留目光。阿骨的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他裸露的坐在床板上,可是却没有该有的少年躯体,而是一副骨架,阿骨只有脑袋上拥有血肉。
“没想到,看来你知道的也挺多。乔景。”
“你到底要做什么?苏北荷?”安景慢慢的把门堵上,眼睛里泛起了和他瘦弱的身体不相符的凶光。
苏北荷帮阿骨穿上大衣,丝毫不在意。这个长发妞慢慢吞吞的,丢了一只棒糖,另一只手勾住安景的肩膀,那股淡淡的香气慢慢磨平中和了安景身上散发的戾气。“帮我撕开,我们出去搓一顿好的”。女孩儿笑笑。在他耳边低语,“有些话还是去外面说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