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敬把车停在超市边,副驾驶上是他的黑色手提袋,他进去买了一包云烟。想了想,还是把袋子留在车上,径直走向平房区。
封锁的区域已经撤销了。
有一个男人在从屋子里搬家具,他的老婆在一旁喝水。杨敬上去递烟,男人很外向,知道他是警察倒是也直言不讳。
“确实有个小孩住这里,十六七吧。。看着不大,他爹早就把他扔了,也没个妈,就在这破房子里住了好多年,没上学。叫安景,这么多年我们也请他吃了不少饭,小孩是个好小孩,可惜了。”
旁边的女人点点头,“那个杀人犯死在这儿也不吉利,我们得赶紧搬走。就是不知道以后安景怎么办。”
“昨天晚上呢,那个叫安景的在么?”
“在,我媳妇让他来吃大饼,自己家做的。出了事之后就不知道他在哪里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我老婆还去找过他。”
杨敬收起笔,点点头“知道他在哪里打工么?”
男人想了想:“火车站那一块。”
火车站,人来餐馆。
老板没见过吃饭吃成这样子的,面条连嚼都不带嚼的就吞下去,稀里哗啦吃的一塌糊涂,他挺不待见他这个小伙计,每次看他吃饭都觉得他是饿死鬼托成的,还长的瘦不拉几,影响饭店财运。
胖手在门边磕了磕,清清嗓子。“安景!!外头有人找你。”
“啊?”那个小孩回过头,嘴巴上一片狼藉。
“吃死你个鬼!有人找你!”
“谁啊?”
“谁他妈知道你亲戚?说是你姐。你还能有这么漂亮的姐?”老板明显不耐烦了。“完事了赶紧滚回来干活!”
“得得得!您可别催了!”他恋恋不舍放下碗筷。
“在街口等你!赶紧去。”
街口有家奶茶摊儿,外头好几个散座。他没急着露头,自己爹妈都死绝了,还能有亲戚来找他这个拖油瓶?他自己都不信,有钱烧的啊?他只是想看看找他的人是啥样,以后见了能躲就躲。
摊子上年轻的姑娘很多,嘴里叼着吸管,单人的话就玩手机,结伴的话就开始聊天,都很漂亮。
安景今年18,看的心里一阵悸动。冷不丁的掐了自己一下。
可是他一眼就认出了谁要找他。
那个长发妞坐在塑料靠椅上活像个女王陛下,黑色的长发在风里飘。皮肤白白的。这种女生天生的被人瞩目,就算只是穿着紧身牛仔裤,红格子外套,却好像身着绫罗,披挂绸缎。脸上的墨镜淡然的像是藐视众生。
已经有几个男生因为忘我的注视被自己女朋友所制裁。
安景笑了笑,这他妈多看不起自己,理由是乱编的,借口是胡说的,连掩饰都不掩饰的坐在那里,大放光彩等自己自投罗网。
“真以为自己倾国倾城啊?坐在那里老子就会乖乖过去?”安景远远向着她比了个中指。动作到了一半却停下了——这个长发妞,好像在盯着自己。
突然街上刮起了风,路边的女孩护住自己的裙角,安景心里一阵发紧。风大的似乎一点都不正常,让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那个女孩似乎还坐在奶茶摊儿,在风沙里若隐若现。安景突然想向前跑,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看清楚那个风沙后的女孩。
“喂!”
脸被谁狠狠给了一耳光。安景觉得见了鬼!自己回过神来,竟然就坐在奶茶摊儿。
刚才还远在天边的长发妞,现在近在咫尺。
“你…你……”安景有点慌张,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有异常,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从对街位移过来的。
“你自己走过来的,我可没强迫你。”长发妞把奶茶推开,声音低哑黏腻,她清咳两声,不满的念叨一句“太甜了,差评!”
“突然多了个漂亮姐姐是不是很开心呀?”她突然把大墨镜摘了下来。
安景一瞬间明白了自己怎么中招了。
女孩带了褐色美瞳,可是她的眼睛似乎像是有引力,对上的话,似乎你的思想意识通通瘫痪不再受你左右。
刚才在街角,他们对视一眼。
“我姓苏。”女孩笑了笑,“苏妲己的苏。”安景咽了咽口水,有一句诗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我叫苏北荷。”
安景没有在想过逃跑,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对桌的女孩,又想起一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姐姐你到底找我干嘛?”安景低着眼,没精打采。苏北荷歪着脑袋。
“你说你应该叫安景?还是乔景?”
胖老板很奇怪这个平常娘不亲爹不爱狗不理的安景能有这么多人找他。他看着冷着脸的杨敬,指了指街角。
他把提包从车上拿了下来,步行去街角。他是个谨慎的人。奶茶摊子上人不多,杨敬一眼看见那个衣服脏兮兮的小孩,身体消瘦。呆呆的坐在座位上。直到杨敬坐下来,才微微抬头。
“安景是么?”
“嗯。”安景看他。“你是谁?”
“我是个警察想要问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配合一下。”杨敬想了想,看着安景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起身点了杯柠檬茶,慢慢推给他。
“昨晚你去哪里?大概8点之后。”
安景倒是不客气,嘬着吸管慢慢吸。
“不在家。。出去玩了。瞎玩。”
“不对,你的邻居说你在他家吃过饭。张楠来了之后你才跑了出去。”
安景吊着吸管,慢慢的抬起头,眼神复杂。
“你跑出来时候路过了超市,我在监控里看见你了。怎么说呢,你的跑步姿势很奇怪。”杨敬想了想,“你好像在故意藏起自己的右手,别人没注意,你的手上有血。看起来你现在很健康,血迹不是你的,那你能告诉我。那是谁的?”
杨敬慢慢的手伸向提包。里面的长刀发出无声的警告。
“告诉我。”
“凭你是杀不掉一个杀人犯的,那么如果你不只是个小孩呢。我可能就不是请你喝柠檬茶了。”
“杨警官,我只是个未成年人,不要为难我。”安景突然站了起来,杨敬把手伸进背包。“坐下,安景。我不说第二次。”四周的的空气慢慢冷了下来。
安景对他竖了个中指,“我要走!迟到你赔钱么?”他狠狠推开了椅子。
如墨的长刀在包里出鞘一寸,杨敬的手寒凉如冰,脸色如常,他已经决定安景若是在不停下来,便拔刀相向。
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杨敬下意识看了眼,写着——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