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承认,至少是在小学三年级之前,我对贫富没有认知。总得来说,那个时候的人都不富裕,万元户的说法都是以后的事情。因为父亲的原因,7岁之前的我在母亲的描述中生活的还不错,至少,我可以骄傲的说,我还上过幼儿园。
对,这件事情足以让我用好几个篇章来记录。
那时候父亲在煤矿工作,尽管工作中时刻面临着危险(其实现在还是很危险),但是,那是国企,我父亲用辛劳捧到了一个铁饭碗,也为我们一家人谋得了出路,让我们兄妹四人告别了贫瘠的老家,接受了教育。许多年后,当我父亲因为职业病和对家庭的劳苦而在退休不到三年的时间去世的时候,我才惊觉,原来父爱可以如此伟大,伟大到贯穿和默默影响了后辈的一生,伟大到悄无声息却又无处不在。母亲在悲伤之余总会念叨过往,常常以泪洗面。母亲不识字,但是和父亲相敬如宾,一生最大的依靠先去一步,这让母亲开始心灰意冷,甚至开始厌世。一夜之间瘦的几乎皮包骨头,而我们做儿女的竟然无从安慰。其实的我远在百里之外上班,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回家总是匆匆忙忙。直到有一次在母亲哪里吃完饭赶回单位,在走出单元楼时不经意的回头一望,看见我的母亲在阳台上静静的看着我,不曾说话却带着不舍的目送我离开,我突然发现自己很自私,很想扇自己几个耳光。
从哪以后我开始增加了回家的次数。我只想陪我母亲说话,哪怕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言碎语。我特意整理出来一些老照片,然后让母亲给我讲我小时候的事情。直到我翻出一张合影,看到年幼的我黑的跟一根木炭一样,我母亲笑着对我说:“这张啊,是你上幼儿园时候的照片,你看看你,为了玩,自己晒的和炭一样黑!你那个时候啊-----”
那个时候的我满脑子除了玩就是吃,父亲在煤矿上班,而我则是和母亲在一个小镇生活,住在造纸厂的家属院里,当时的造纸厂在小镇里是不可多得的好单位,很多人都以进造纸厂为荣,相应的,能住在家属院的人显然会有那么一丢丢的自豪,这种自豪表现在方方面面,比如说,造纸厂里有一个厂办的幼儿园。
那时候的幼儿园不像现在一样满大街都是,很少!理所当然的,能进去的小孩更少,准确的说,只有职工子弟才有资格进去。因为孩子少,所以幼儿园只有一排房子,空旷的院子里用铁焊接了一个小小的摇摆船,比现在的海盗船简陋了不知多少倍,而且必须手动,因此它的摇摆幅度很是可怜,摇摆船旁边是秋千,同样是铁质的,当然,还有铁环,铁质三轮脚蹬车等等小物件。
我到现在一直很自豪我们这个小县城的蓝天白云和空气。五年前去过一次BJ晚上返回宾馆的时候看到远方的天空只有铁锈红的雾霾,而近处的大爷大妈们带着口罩锻炼身体的时候,我开始无比怀念家乡可以让人放肆呼吸的空气,只想快点结束这该死的旅程然后不介意以逃命般的速度回家。三十年前清晨,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我母亲笑着对我说:“快起来,带你去幼儿园!”,于是我紧紧拉着我母亲的衣角,在清晨草木清香的空气陪伴下,迷迷瞪瞪一脚跨进了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