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雪渊国皇宫,巍峨雄伟的宫殿,伫立在一片冰天雪地中,雪渊国的宫殿不似紫宸国那般色彩明艳,雕梁画栋。却全是高耸大气的浅蓝色水晶宫殿,配合青色大石作地基,拔地而起,磅礴大气。让人不觉心生神圣敬仰,也让人不由得心净如雪。
花梓幽行走在青色的宫道上,只见她身着一袭浅紫色修身窄袖锦袍,外搭一件雪貂皮斗篷,虽梳的是紫宸国男子的发髻,可那份灵动婉转,让她看起来格外惊艳,带着灵秀入骨的风华。
旁边是雪渊国真正的三皇子沐樱菲,此时的沐樱菲的一头长发未束,如上好的墨缎,倾泻而下,额间的蓝宝石护额,在清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衬得他本就清俊的面容更加脱俗,整个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人,眉清目秀,又谦逊有礼,再加上雪渊国的皇族服装也甚是清雅,都是以浅杏色为基调,高领,袖口和腰带上都镶了色彩缤纷的宝石,外搭雪白斗篷。
花梓幽一路上都忍不住打量他,终是开口问道“穆英,你真的是雪渊国三皇子么,现在的你和以前简直是判若两人,不仅这装扮,连面容似乎也不太相像,我怎么感觉像做梦一般。”
花梓幽心想应该穆英在扬善苑的时候,是故意将面容装扮得平凡普通,像个文弱书生,她来到雪渊国都十天了,当十天前穆英喊他花公子时,她都以为他认错了,因为眼前这般贵气装扮的温润男子,她从来没见过,要说姬陌是清俊无双中带有一丝霸道邪魅,那么穆英便是温润中多了丝文气智慧,让人不由得如见亲友,心生和气。
今天是三皇子正式带花梓幽到雪渊图皇宫,也是花梓幽来到雪渊国之后,第二次见他,所以花梓幽明知他确是曾经的穆英,可还是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花公子,穆英可是如假包换的雪渊国三皇子,只要花公子愿意,穆英还永远是花公子认识的穆英。”沐樱菲眼神中带着真挚,散发着暖暖的气息。
花梓幽依然像以前一样往他胸前挥了一拳,“够意思,哎,穆英,你帮我打探清楚了没,四个月前,可有一少年因犯病被抬道你们雪渊国皇宫救治?”
“花公子,我特意打听过了,四个月前,的确是你们雪渊国的玉面战神绕过吾国西北侧的梅诺雪山时,遇到一次雪崩,那时恰逢吾国现任的圣女带着吾国国主祭天回途经过,所以救了玉面战神及其麾下的军士。受伤的少年肯定不少,但按理来说,西北部的雪山距雪渊国都城会宁皇宫很远,基本上不会把人送到这里的皇宫来救治,而且我已仔细问过当时知此时的人,他们都说没有别国少年来到雪渊国皇宫。会不会是你弄错了,你弟弟压根没被送往吾雪渊国皇宫。”沐樱菲娓娓道来,有些不解为什么花梓幽会到雪渊国皇宫来找她弟弟。
花梓幽一下子轻轻蹙起了眉头,略带失望道,“那我弟弟究竟在哪里?对了,你可听说你们雪渊国有梅雪姑姑这个人?”
沐樱菲思索了一下,却是摇摇头,“由于我很小的时候逃亡在外,对雪渊国一些人和事其实并不是那般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信的就是,在雪渊国中,只要当过圣女的女子,名字后面才带一个雪字,其它一般女子是不可以在名字后面加雪字,包括皇宫中的女子也不行。”
花梓幽眼前一亮,继而问道,“你说你们雪渊国历代的圣女名字后都有一个雪字,那这就好办了,那我问你,你们雪渊国历代的圣女,不当圣女了的会呆在何处?”
“按理来说,这历代圣女,如果任期届满,找到新的圣女后,他们是可以嫁人的,可若退任了,又不嫁人的圣女,可以终身选择留在斯诺圣宫,侍奉吾国众先皇的英灵。”沐樱菲不假思索地说道。
“斯诺圣宫,那是什么地方?”花梓幽不由得好奇地继续问道。
沐樱菲的神色突然一变,似突然严肃下来,然后左右顾盼了一下,才有惊无险地低声道“花公子,刚在我一时口快,没告诉你,其实在吾国是禁谈斯诺圣宫这几个字的,因那个地方是吾国历代先皇的陵地。现任国主很是忌讳那个地方。我们先去国主的寢宫,替国主看病,等回到我的府上,我再告诉你详情。”
花梓幽眨眨眼,然后点点头。
一路行来,前方有个环形的青石台,青石台外圈每隔数里便站了一个铁甲武士,手执长剑,笔挺挺地立于在过道旁,环形台的中间是一座精致的浅蓝色水晶宫,水晶宫外围全部是用水晶柱撑起,整个水晶宫呈圆形,越往上越尖,隔远看,起初还以为是一根通天的柱子,走近才发现,只是越往上,越似塔状,上面还可见到延伸而出的窗户。
水晶宫正前方,三人高的位置,有一块超大的青石匾,上面似用黄金镶嵌了三个大字:帕利宫。
“走,花公子,我们进去看国主。”沐樱菲却是不避讳地直接拉起了花梓幽的手。
花梓幽有一丝错愕,心想她现在是男装装扮,两个大男人拉着手怎么着都是怪异的事,她稍一用劲,想挣脱,没想到三皇子的力气更大,她惊讶之下,也就顺其自然了。
正门口的两名铁甲武士将长剑交错,拦在他们面前,“三皇子,来者何人,需先向国主通报。”
“去禀告国主,本皇子找来了一位神医,特来帮国主看病。”沐樱菲右手放在左胸前,微颔首行礼。
面无表情的铁甲武士转身往宫内行去,片刻后,才回来举剑行了一礼,侧身而立,留出通道。
“花公子,走吧,我们可以进去了。”沐樱菲的眸光越发温柔,看得花梓幽有些不真实。
宫殿内更是流光溢彩,有身着浅绿色衣饰的宫娥来往穿梭,有一位宫娥将他们往水晶屏风后引去。
越过屏风,一眼望去,只见正中位置,一排浅蓝色水晶珠帘后,一身黑貂配棕色锦锻的妇人,端坐在水晶椅上,手上握着一柄金色的拐仗,目光冰冷碜人,在晶莹剔透的水晶宫中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沐樱菲用力拽了一下她的手,眼神飘闪,示意她别看,于是她又向别处望去,这才发现房中正中有一张大床,大床的材料也是浅蓝色水晶,上面铺着雪白的兽皮,兽皮上躺着一中年男子,只见他的头发也是雪白,脸上轮廓清晰,眼眸紧闭,肌肤快接近透明,唯有嘴角上那半圈青色的短须,似随着那含糊不清的嗓音在颤动。
再往下看去,他的身上亦着一袭浅杏色锦衫,胸前搭了一块同色裹布的兽皮,那白得没有一丝雪色的手也似在瑟瑟发抖,半天后,才睁开那双混沌不清的眼眸,里面有重重暮气,与看起来的年纪大大不符。
“樱菲,你既带神医来了,就让他给国主看看,宫中最厉害的圣医都束手无策,唉……”那声音带着三分的麻木,更多的是在叹气和无奈。
花梓幽听得心一惊,又忍不住超水晶帘后的身影望去,那妇人并未回应她的目光,却是拄着拐杖起身准备往外走,连忙有两个浅绿色衣服的宫女上前扶住她。
“太后,你小心些,下两级台阶。”两个浅绿色衣服的宫女提醒道。
这时花梓幽才意识到,原来这位妇人是太后,太后的眼睛看不见,而躺在床上的是国主,令她大大不解的是,这太后看起来似乎比国主要神清体健许多,国主身上已罩上了一层垂死之气,这样一副情景,怎么看看么诡异。
“太后,孙儿带来的是紫宸国的神医。”沐樱菲连忙迎了上去,一手托住太后的胳膊。
“禀太后,在下花梓幽,是三皇子在紫宸国时的朋友。”花梓幽按照沐樱菲的方式,微颔首向太后行了一礼。
“嗯,让神医开始吧。”太后未直接理他,却是冷冰冰地下了命令。
立马有宫女搬来坐櫈,示意花梓幽坐下。
花梓幽便伸手往国主手上的脉博探去,半晌后,花梓幽又起身,向国主的另外一只手探去。
脉博微弱至极,似吊着一口气,明明看起来至少应当是壮年气盛之人,却为何气息衰弱至此,花梓幽不禁微蹙了一下眉头,花梓幽再伸手探向他左胸处,一顿,心脏处的脉博强而有力。
“花公子,国主他怎么样?”沐樱菲站在离床三尺处,仔细观察花梓幽的神色。
花梓幽将手从国主的左胸前拿了起来,掖好兽皮盖被,看向沐樱菲时,眸中已有清明之色,“三皇子,据在下看来,国主身上的气血已几乎耗尽,所以这头发才会全白,只是他心脏处的脉博却是强而有力的,比正常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在下判断,国主患了心悸的毛病,不知国主经历了何事?以至于惊恐到在梦靥中耗尽身体的气血?”
“咚咚……哒……哒……”拐仗落到青石地面的声音。
“太后,您没事吧?”沐樱菲发出一声惊呼,从后抱住向后倒去的太后。
花梓幽看到一瞬间太后的神情如此惊慌失措,心想莫非她说中了什么。
“扶我站好。”太后的声音又恢复如常,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拐仗,却是接着又中气十足地问了句“看来这位从紫宸国而来的神医确实不凡,吾儿的确是常受梦靥困绕,不知如何才能让他远离梦靥?”
“这个恐怕要先弄清楚国主的梦靥因何而起,恕在下斗胆问一句,不知国主是从何时开始受梦靥干扰?”花梓幽眼带探究,望着那似极度悲痛却又不得不坚强的太后。
“你等都下去。”太后遣走了所有的宫女,沐樱菲将她扶到床榻旁坐下。
太后那冷漠碜人的双眠竟滚落了几滴泪下来,才伸出依然光泽圆润的双手,紧紧地握起国主那双煞白的手,略带沙沉厚哑道,“都是哀家都个瞎老太婆作的劣啊,是哀家非让国主去雪灵山祭天,国主自从雪灵山回来后,便受到了梦靥的折魔。”
花梓幽有些意外,却小心翼翼地试问道,“国主去雪灵山祭天时,是否遇到了雪崩,所以受到了惊吓?”
太后却微微侧身,转向花梓幽所在的方向,喃喃地开口道,“雪崩在我们雪渊国可是常有之事,怎么会让人惊吓,姑娘说笑了。哀家所遇到的事情可是你们不能想象的可怕,早知如此,哀家一早便,不起所有心思了,可一切都回不去了。”
花梓幽一顿,这太后听她声音,知她是女子,她其实也无所谓,只是穆英也就是现在的沐樱菲,已习惯唤她花公子,她再一看沐樱菲的神色,发现他似乎压根没受太后情绪的影响,依然目光带着和煦地看着她,仿佛他心中早已知悉她的女子身份。
“太后,还请明示,这样孙儿的朋友才知是何等惊恐之事,以便想出应对之策。”沐樱菲的声音带着轻柔,有安静人心的作用。
“唉……”太后点了点头,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后,方才似陷入回忆地开口道,“也罢,哀家这一生一错皆毁,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只是樱菲,你现在也回来了,哀家也绝不允许你走你大哥二哥的老路了,以后,这整个雪渊国也该靠你了,如果这是千古一劫,哀家也要将此事公诸于世,四十年前,哀家也是一名妙龄少女,被当时的国主选中当了圣女,圣女本该修行冰雪灵术,来增强雪灵山中的卦印,可是,当时哀家被情爱所惑,与当时的大将军沐长许两情相悦,于是哀家就荒废了修习灵术这一事,整日只想着与他长相厮守。”
“太后,这个和国主现在的状况有何关系?”沐樱菲似有不解,打断了太后。
“樱菲,事情还得从那时候说起……”太后冷漠碜人的双眼竟也带了丝丝释然的笑意。
那日,一身青色铁甲的沐长许刚中了胡兹一国骑兵的埋伏,背后中了两箭,但英武的沐长许想到心中的爱人,还是想在临死之前见见那如天仙般的心上人——圣女映雪,他凭着坚强的毅力骑行了一天一夜,终于翻过了重重雪山,到了雪灵山中。
一身白衣的映雪正好从冰雪圣殿中出来,天还未亮,心里一直想着那英武的将军出征前对她的许诺,而她也在那一晚身心交付。
谁知一推门,便见一望无际的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一个青色身影俯趴在地上,她跑去一看,原来是她朝思暮想之人。
她怕她身边的随从会发现,便偷偷地将沐长许藏在冰雪圣殿后山的禁地,望渊殿中,她会一些简单的医术,可是,当她把两只羽箭从他身后拔出来的时候,那浓稠发黑了的血溅到了她那一尘不染的白裳上,却发现他的伤口,明明上了止血药,可怎么也止不住血。
突然狂风大作,一团黑雾将沐长许整个人卷到了望渊殿的半空中,只见一直晕迷不醒的沐长许却是睁开了双眼,眼中赤色的光芒大盛,却是狰狞着笑了出声,那声音穿梁回荡,让人心生畏惧,毛骨悚然,“哈……哈……哈……,无知的凡人,本座终于感受到顽强生命力的气息了,也感受了血的滋味了,本座等了千年,终于有人用血打破了第一道封印,哇哈哈……”
“长许,你怎么了?”惊慌失措的映雪坐在地上,满眼担忧。
那团墨雾又分散一部分,绕着映雪半晌,复又合成一团,簇拥着半空中的沐长许,方才阴恻恻地开口道,“原来深情让他有如此强的意志力。”
“不,你不是长许,快放开他……”映雪救人心切,竟无开始那般害怕。
“别急,凡人圣女,你应该知道,你的心上人伤得如此重,你也没有把握可以治好他,但本座可以,不过……”那黑雾又再次出声,声音不复那般难听,反而好听得蛊惑人心。
映雪一下子被说中心事,然后眼带泪花地点点头,“不过什么,只要他能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去找一个人来,要想救活他,只有以命换命,他现在的血中已有剧毒,必须找个人来给他换血。”黑雾继续引诱道。
于是一直胆弱的映雪,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将自己的贴身侍女敲晕,拖到了临渊殿。
沐长许和侍女的身体相对悬浮而立,她看到侍女身上的血像鲜红的绸带,源源不断地流向沐长许的身体,一柱香后,沐长许竟真的活了下来,而且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身上的伤口也完好如初,而那侍女却变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皱巴巴的干尸。
“哈哈哈,怎么样,本座没有骗你们吧,本座的第一个要求,便是你们将那雪渊国的皇室童男给本座抓来。”黑雾成团,浮在半空,又是让人肝胆俱裂的魔音袭来。
“映雪,怎么回事,我们快走。”已清醒过来的沐长许拉着映雪的手,往殿外逃去。
他们还未到殿门口,沐长许又被黑雾卷至空中,“嘿嘿,想逃,本座能救你,就能掌控你。凡人圣女,你的心上人,从今以后,便不能离开此殿,除了月圆之夜,你们要想恩爱长久,就照本座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