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和沐长许在雪灵山苟且了十年之久,他们生下了一个儿子,名叫沐琉森,那一年,沐琉森九岁,好久不曾祭天的女皇突然说要祭天,雪映和沐长许便心慌了,本来他们想等换了圣女后便隐居的,可那团黑雾却威胁说,如果他们不守在雪灵山,便吃掉他们的儿子。所以每三年的圣女重选,还是映雪胜出。
后来,映雪趁雪渊国女皇祭天之际,谎称雪灵山在月圆之夜,将会有天神驾临,护佑雪渊国。女皇及其七岁的长子倾兰亭为了能见到传说中的天神,故而留在了雪灵山,并将圣驾安置在冰雪圣殿。
谁知月圆之夜,皇子倾兰亭突然心疾发作,吐血三次,女皇也慌乱不已,随驾的圣医也无可奈何,最后是倾兰亭的同胞妹妹倾兰朵将自己的血喂给他喝,他才恢复过来。
夜深人静,黑雾附身在沐长许的身上,也跟随着出了望渊殿,往冰雪圣殿走去。
“啊……”刚走到门口,只见一道清光从冰雪圣殿正上方的金色牌匾中逸出,罩在沐长许身上,他立马便在冰雪圣殿门口,捂着脑袋打滚,一团黑雾从他身体中逃逸出来,瞬间消失。
“长许,你没事吗?”一袭白裳带着面纱的映雪,见四下无人,便快速地扶起了他。
沐长许的额头有豆大的汗珠逸出,拽住映雪的手,颤巍巍地道,“他进不了这冰雪圣殿,我的身体也会受到影响,他想利用我的身体,来吸食皇长子的气血。”
“别,皇长子倾兰亭有顽疾,你现在出来了,不如就此逃离这里,不再受那团黑雾的控制了。”映雪眸中担心不已,她觉得还是沐长许活着重要。
“不,我曾经试着逃过了,不管我逃得多远,我都会在梦中被那团黑雾瞬间抓回来。”沐长许喘着粗气,眼中带着惊恐。
“那怎么办?你要是能长期呆在冰雪圣殿,他就不能对你怎么样,可这样终究不是长期之法。长许,没想到我又怀了你的孩子了,怎么办?”映雪急得在原地跺脚。
沐长许一把抱紧她,“太好了,可要是被女皇陛下发现了,就会将你处以极刑,让我好好想一个办法。”
此时一阵猖狂的声音在沐长许的脑中响起,“既如此,孩子都有了,何须再忌手,去,杀了女皇陛下,将她的儿子带到望渊殿来,从此以后,你将是这雪渊国的王,去吧……”
沐长许眼中红光一闪,嘴角带着一丝鬼异的笑容,“映雪,女皇陛下呢?”
“她在殿内厢房休息。”映雪神色有丝诧异,同时也在意料之中。
“你去杀了她,我将她的儿子带去望渊殿。”沐长许面目狰狞。
半个时辰后,映雪用毒烟将冰雪圣殿中所有的人都迷晕了,沐长许进去将气若游丝的倾兰亭背到了望渊殿。
“万魔尊者,您快出来,您想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沐长许跪在望渊殿中,眼中亦有噬血的光芒。
“哈哈哈,做得好,看来我的魔幻术对你很有用。”一团黑雾愈发浓郁了,立即幻化成一张血盆大口,隔空将倾兰亭身体内的气血往外吸。
“桀桀……”黑雾发出一声怪叫,却是停止了吸噬倾兰亭的气血,阴恻恻地声音又从四周传散开来,“玉泽上神,你好厉害的手段,千年前,硬生生将我从魔君之女的身体中分离出来,还用亦正亦邪的法器,将我封印在千重雪渊之底。没想到千年后,你亦在精灵神族的血脉中下了驱魔令,只要我一打精灵族的主意,我就魔力衰减,啊,哈哈哈……不过,精灵一族的千年噬心蛊之劫还未解,肯定是要灭亡的了。玉泽神君,等本座破封印之日,一定灭了你的神魂。”
瞬间,黑雾消散得无影无踪,而沐长许也在一瞬间恢复神智清醒,看着眼前更加虚弱的倾兰亭,心生一计,眼眸中阴沉一片。
女皇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儿子都被绑在雪灵山中陨魔台的柱子上,陨魔台一面是万丈悬崖俗称万魔渊,一面是露天的高台。映雪和沐长许站在高台上,面上带着明显的不敬之意。
“大胆,尔等竟然敢胁迫朕和皇长子。”女皇依然神态倨傲,带有一股天生的王者之态。
沐长许却是露出阴鸷的目光,不屑道,“若识相的话,交出传国玉玺,可保尔等性命,不然尔等就藏身于这损魔台,去喂雪鹰吧。”
“休想,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朕原以为你因战殉国,特意嘉奖你沐氏一族,没想到你竟躲在这雪灵山与圣女狼狈为奸,尔等不会有好下场。”女皇依然傲气十足,在寒风中高昂着头,带着睥睨的神态。
“怎么办,长许,女皇这种态度,我们是拿不到传国玉玺了。”映雪很是紧张,低声在沐长莫跟前说道。
“先派人把他们关押起来。”沐长许心中已有计较。
不出半月,沐长许联合会宁京中的兄长,发动政变,篡夺了雪渊国的皇位,由于沐长许手中有女王陛下亲赐的传位诏书,他便理所当然继承女皇之位,当上了雪渊国新的国主。
后来沐长许用七岁的倾兰亭胁迫女皇交出传国玉玺,可女皇依然态度强硬,豪不妥协。
后来有一次,女皇突然写了封信给沐长亭,表明愿意将传国玉玺交给他,但前提是要善待她的儿子倾兰亭,还有女皇要求在损魔台上,亲手将玉玺交给他。
沐长许前去损魔台上见女皇,迎接他的是女皇精心策划的暗杀,女皇最后和他战得不死不休,两人都从损魔台上掉到了万魔渊。
沐长许死后,他儿子沐琉森继任国主之位,映雪理所当然地成了皇太后,改名映晴太后。
身怀六甲的映晴太后对沐长许有着极深的感情,非要亲自去损魔台祭奠沐长许,谁知,当她祭奠完的那个晚上,黑雾又出现了,依然是阴恻恻的声音,“凡人圣女,你都当太后了,这腹中的胎儿正好是本座恢复元气的大补之品,哈哈哈……”
“不……”映晴太后再凄厉的声音,也阻挡不了那黑雾幻化而成的血盆大口,一瞬间就隔空将她腹中胎儿取出,她甚至能看清孩子的模样,但下一刻,就被彻底吞食。
等她再次醒过来,肚子平平,身下一滩血迹,都在提醒着她那团黑雾的可怕,于是她逃也似的回到会宁京中,整整至今三十年不敢再涉足雪灵山。
但是,那团黑雾并未因此而放过她,还会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让她想办法给他送去怀有身孕的女子,要不然就将他唯一的儿子吃掉。她在暗地里只有利用权利,收集那些怀有身孕的女子,每年中秋月圆之夜给送去七个,至今三十年,她已暗地里送去不下两百名有身孕的女子。
她也想效仿先前的女皇国主,也选了圣女,让她们修行冰雪灵术,去增强雪灵山的封印,可是效果甚微,那团黑雾依旧隔三差五地出现在她梦里。
她不敢让她的三个孙儿认琉森为父,害怕他们也因此受到黑雾的纠缠,她的大孙子因醉心于经商,她很早便把他寄养在商贾之家,只敢偶有书信往来。
而她最喜欢的二孙子崇尚武术,功夫甚高,她也寄于厚望,专门派人好好载培,可事实总是残酷的,就在四个月前,二孙子陪国主去祭天,在国主回京的路上,国主竟亲眼看到他被黑雾吸干气血,变成一具干尸,而自从国主那次从雪灵山回来后,便连续梦靥不止,她亲眼看到儿子的满头青丝一根根变白,她却毫无能力,于是,她在极度悲伤之下,一双好好的眼睛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
花梓幽听完雪渊国太后的离奇心酸回忆后,心中震憾不已,一个大胆的想法让她不寒而栗。按此来说,她娘亲是怀着雪海深仇离开雪渊国,然后遇到了爹爹,再嫁给爹爹的。还有,太后亲眼见过娘亲的血可以缓解娘亲哥哥的心疾,莫非她的血也有同样的功效,见到离尘,她一定要试一试。
“花公子,你怎么了?”沐樱菲见花梓幽似愣住了,出声唤了一句。
而一旁的太后则一副冷漠无力的心痛神态,眼中的泪似更多了,紧紧地抓着床上国主的手,重复道,“这是报应啊,森儿,是为娘对不起你,是为娘最初执着的痴念害了你呀……”
花梓幽灵动的双眸转了两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犯愁地蹙起了那双如烟的柳叶眉。
“花公子,我也是第一次才听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是亲口从我太后祖母的口中讲出来,似这般有法术的魔头,吾等实在也难对付,花公子,不必为难。”沐樱菲开解道。
花梓幽用手指拂了拂额头,才神色严肃道,“国主这个病,要论法术来说,就是要帮他招魂,可我只懂医,却不曾学过半点法术。我曾听我的美人师父讲过,说以前有神有魔,他们势不两立,既然这世间有魔,就必定有神的存在,我们要想消灭这团黑雾的魔气,还需找到能克制它的神。”
“那可如何是好……,得去哪里找神。”沐樱菲面色终于不再淡定。
“这个等我写信问过了美人师父再说,那个,我可以暂时试试用别的办法稳住国主的情况,但效果如何,得等我试了之后才知道。呃……那个太后的眼睛,需要我医治么?”花梓幽想到自己只要每晚睡前弹奏玉芙瑶,她便一晚上不再做恶梦,说不定用玉芙瑶弹奏的曲音也能缓解国主的梦靥之症。
“不用,哀家这是心病,只要森儿能好起来,哀家这眼睛自然而然就好了。”太后听到花梓幽问起,立马拒绝了。
“那既如此,在下先行告辞,在下需先回住处带上物什,晚些时候,再来施行缓解之法。”花梓幽举手颔首告辞道。
“既神医有办法,哀家也算有指望了,樱菲,扶哀家起来,送神医回去吧。”太后又恢复一派冷漠荒芜的神态,松开了紧握国主的手,双手侧伸,等待沐樱菲扶她起来。
沐樱菲顺道将拐仗递到太后的手中,唤了宫女进来,将太后扶起,片刻,便有宫女上前接手,率先将太后扶出了国主的寝殿。
“花公子,我们先回去吧。”沐樱菲说完便走近花梓幽,想来牵她的手。
这下花梓幽不动声色地迈开了脚,往外走去,沐樱菲一时没牵到她的手,眼眸一闪,依然是那副温润文雅的模样。
花梓幽刚回三皇子府,芍药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递了一个羊皮暖袋到她手上,“少主,小少爷在雪渊国皇宫么?”
花梓幽看着芍药目光中的殷切,直接摇了摇头。
芍药立马换了一副失望的神态,担心道,“那小少爷究竟在哪里?”
“芍药,你别太担心,我一有他的消息,就会马上告诉你。”花梓幽还是忍不住安慰道。
“姐姐,我总感觉这雪渊国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哪里熟悉,我一下子却说不上来,好像我以前来过这里。”金煜现在已不复初见时那般调皮,反而沉稳了不少,只是依然对剑术有着狂热的执着,他刚才一直在三皇子的院中练剑,听到芍药的声音,也向前厅跑来,额头上还带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花梓幽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前三皇子在紫宸国的时候,也是失去记忆了,他现在不也是好了么,有一天,你也会像他一样,记起所有事情的。”
“是的,这要多谢花公子对本皇子的照顾,以后你们在雪渊国有任何困难,都可告诉本皇子。”沐樱菲笑得文气又真诚。
“三皇子,你还是给我仔细讲讲关于斯诺圣殿的事情吧。”花梓幽心里想着还是要先找到梅雪姑姑这个人。
“花公子,这边请,我们去书房详谈。”沐樱菲领着花梓幽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沐樱菲的皇子府亦随雪渊国皇室建筑,也是以青石为底基,浅蓝色水晶楼阁亭亭而立,院内有冰湖,种的最多的是樱花树,由于雪渊国相对较冷,这里的樱花也才到六月盛开,一眼望去,一片纯白中带着点点宫粉色,微凉的风吹来,樱花雨漫天蹁跹,极是炫目好看。
花梓幽不由得看呆了三分,伸出双手,接住那轻柔的花瓣,只觉得心境无比净透。
“好美……”花梓幽不觉带着轻笑叹道。
沐樱菲则是在花梓幽身后凝视着她,眼中神色温暖,他轻抬起手将花梓幽发髻上的花瓣取下,紧紧握在手心里,才轻柔地开口道,“这里因你的到来才越发美丽,你若喜欢,这里的每一处,你都可随意行走。”
花梓幽听到他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不愿去深究他话中的意思,脑中却浮现姬陌钰那放大的俊容,顿感心中一窒,有思念袭来。却是一瞬间后,转过头来淡淡浅笑道,“多谢三皇子的抬爱,看我都走到你前面来了,走吧,你带我去你的书房。”
三皇子府书房内,布置也是清新典雅,由于雪渊国的书典都记录在羊皮卷上,所以那浅蓝色水晶架中,从下排到上排放着一卷卷羊皮。
花梓幽和沐樱菲依着长圆形的水晶桌案而坐,沐樱菲很自然地给花梓幽倒了盏茶,令花梓幽惊讶的是,煮茶的红泥小壶和盛茶的红泥茶盏,与扬善苑中所用的基本一模一样,摆在如此流光溢彩的书房中,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没想到你把这个也带回雪渊国了。”花梓幽不由得眼中闪过一抹调侃,拿起红泥茶盏观摩了片刻。
“其实我想带回来的还有很多,只不过这个最方便带而已。”沐樱菲笑得格外灿烂,白晰的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好啦,你这三皇子的身份,想要什么还不容易。对了,为什么斯诺圣殿是你们现任国主的禁忌?”花梓幽故意茬开了话题。
沐樱菲眼眸中快速掠过一缕失望之色,随后又恢复了温润文雅的模样,“这个,我也是小时候听我母后对我说的,刚才去皇宫,你也听到了,其实前朝女皇之死与我朝先皇有关,后来女皇的儿子就被扔在了斯诺圣殿,太后本意是让他看守陵墓,自生自灭。后来有人说,女皇的儿子被噬心蛊折磨而死了,但也有人说,女皇的儿子也成魔了,只要现任皇族的人去斯诺圣殿,都会无原无故地发狂,国主有一次不小心去过,便犯了臆症,太后好不容易,请圣医将国主治好。自此,斯诺圣殿便成了禁忌之地,皇宫里不许提,皇族人更是不敢去。”
“噬心蛊……世间原来竟有如此怪诞之地,看来雪渊国的历史背景,真让人深思。”花梓幽手托腮,心中有无数疑问,突然发现,或许事情真不是她最初以为的那样,离尘身上的噬心蛊不是紫微宫宫主下的,莫非这种噬心蛊会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