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梓幽在听道玄衣道人的话时,一时有些尴尬错愕,但仍保持镇定神色不改。
姬陌钰却是连忙挡在了花梓幽前面“苍云师父,苍离师叔,这位是清歌的心上人,花丞相府的花小姐。”
“二位道长好。”花梓幽连忙称呼行礼。
“女娃不必多礼,我这师弟是酒鬼,莫要见怪才好。”苍云浑厚有力的嗓音响起,慈眉善目地看着花梓幽。
“哦,原来是花小姐啊,令尊可是大善人啊。在下言误了,还请莫怪,快里面请。”说着绕过姬陌钰,准备拉着花梓幽往殿内而去。
“师叔,不劳烦您了,还是我自己牵着梓幽进去了,您和师父在偏殿等我,等我和梓幽拜完女娲娘娘,再去寻你们。”姬陌钰紧张地拉过花梓幽的手,另一只手都揽上了她的腰,花梓幽脸色微红,仍故作镇定地咳了两声“叡王殿下,我们先进去吧。”
这时姬陌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了在她腰上的手,拉着她跨入主殿内。
门外的苍云仍是一幅云淡风清的慈笑,而苍离却是有些懊恼道“师兄,我果真是喝多了么,我怎么看这花小姐长得那么像绡儿。那个狠心的女人竟然真的离我而去。”苍离悠悠地叹口气,迈着虚浮的步子朝面向主殿右侧的偏殿走去。后面的苍云无奈地摇摇头,亦跟着往偏殿而去。
主殿内气势恢弘,正中间立着一尊高大的白玉女娲娘娘雕像,神态栩栩如生,只见女娲娘娘神色庄严,慈目怜悯,俯视苍生,一身如云的霓裳乘风飘逸,绫罗玉带翻飞,一幅灵秀的仙娥姿态,比京城名画中的仙女更多了一份神圣的尊贵之气。
姬陌钰拉着花梓幽的手,一起站到女娲神像的前面,才松开她的手,花梓幽见他神色严肃,清冷如玉的面色无比认真,双手掌心相合置于胸前,双目紧闭,如水击玉石般的清冷嗓音振振有词“女娲娘娘在上,我姬陌钰在此起誓,此生只爱花梓幽一人,也只娶她一人。”言毕,整个人匍匐在神像前的蒲团上,虔诚的跪拜。
花梓幽每年都会和爹爹一起去流霞山上的紫微殿拜见紫微帝君,她每年都会祈祷紫微帝君保佑弟弟花离尘不再受病痛之苦。虽然她一直倾慕叡王,但她从未想过他会如今天这般在女娲娘娘面前起誓,爹爹说过“如果不是心里真的期待某些事,是不能轻易在神君像面前许诺的。”她如今这一刻,已彻彻底底被感动了,于是她也一脸严肃,清脆婉转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开来“我花梓幽此生也只爱姬陌钰,愿意一生一世陪在他身边。”言毕,也虔诚地跪拜。
两人同时抬首,一对玉人双眸相望,有绵绵情意在此间流动,胜过千言万语的许诺,由眼入心,坚定了信念,便是一生的命运。
一刻钟后,两人起身,姬陌钰走至功德箱前,从袖中取出三张银票投入其中。
然后转身,眼含笑意地执起花梓幽的手,十指紧扣,这一刻,仿若经历了千年般的等待。他们一起出了主殿,往偏殿而去。
“来,清歌,女娃,坐到师父的两边来。”两人刚?进偏殿,苍云便招手让他们到桌案两侧相对而坐。而他对面的苍离却是手里拿着茶壶,不置一语,脸上略带郁色,为四人添好茶水。
花梓幽正好觉得有些渴了,端起茶水,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苍离望向他,终是没有忍住开了口“敢问花小姐,你可认识一名名唤红绡的女子,她太概三十年华,和你眉眼有八分相似。”苍离问完这习话,似有些难为情,但眼神中有着深深的期盼,这种神色让花梓幽想到爹爹思念娘亲的眼神。
花梓幽听后,用手指着自己,有些惊讶“道长是说和我长像很像吗?哦,我想想。”花梓幽饮完一盏茶,眼珠灵动地转了转“我知道这世上和我长得最像的是我娘亲,至于其它人我还真不知道。”
“那请问你娘亲贵庚?”苍离眼神中有光闪过。
“呃,道长,我想想,我娘亲是双十年华嫁于我爹爹的,我今年十六岁了……”花梓幽伸出手指算了算,过后有些奇怪地望向苍离“不知道道长为何对小女子的娘亲感兴趣?”
“那你娘亲如今便是至少三十有七左右,不是她啊……呵,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我寻了你这么久了,让我下次找到你,我一定把你绑起来,看你能逃到哪里去,呵,呵。”苍离目光弥离,似有无限痛苦悔恨。他用手撑着脑袋,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背影有说不出的落寞。
花梓幽和姬陌钰都有些惊讶地望着无奈摇头的苍云,苍云将手中的拂尘放在一边,轻啜了一口茶,娓娓叹道“清歌,女娃,你们的师叔也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人,上次为师因你的事去找他,他就醉得一塌糊涂,如今他的鬼医门也如一盘散沙,他也撒手不管,上次给你的信物,就是希望你接手鬼医门,让门下弟子也有安身立命之处。再者,你现在是叡王了,记得派人手去帮你师叔寻找他口中的红绡。”
“清歌定当竭力做到师父所言。”姬陌钰目光坚定。
苍云望了花梓幽一眼,继而笑道“女娃一看就气度非凡,定不会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清歌这孩子一向重情,年轻人要学会勇敢地去面对问题。”
花梓幽宛尔一笑“多谢师父教诲,我和陌钰会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姬陌钰眼神越发璀璨,灼灼地看向她。
“松语,去准备午膳吧,顺便派人将苍离道长寻来一起用膳。还有,派人将清歌公子的随从请到后院去用膳。”苍云欣慰地点点头,随后朝身侧的青衣小童吩咐道。
“是,弟子领命。”青衣童子朝外疾行而去。
年时二刻,姬陌钰和花梓幽二人已用完午膳,姬陌钰提议去女娲神庙山后游玩。
三月底,春光明媚,春意正浓,草长莺飞,女娲神庙后山有片花海,花海中间一泓月牙型的湖泊。
一身紫色纱衣的花梓幽伸出双手,向花海中央飞奔而去,如一只紫蝶翩翩展翅欲飞。轻风吹过,五彩缤纷的各色花儿迎风摇曳,也吹得月牙湖边的杨柳依依拂过,更吹得花梓幽一头青丝飞扬,裙裾飘猎,她如花间的精灵,芊细飘逸的身姿在花海中伫立,仿佛随时都会随风飞升而去。
身后的姬陌钰看得如痴如醉,他从腰间取下一支玉箫,凑到嘴边,有丝丝缕缕的声音传了出来,如泉水般的声音传到了花梓幽的心里,似风絮花语,花梓幽回首朝他露出会意一笑,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姬陌钰喉节处明显一动,箫音顿了一下,继而是欢快无比。
只见花梓幽整个人在花海中旋转起舞,一抬首一回眸,罗袜生尘,凌波微步,仿若惊鸿掠影,流风回雪。姬陌钰不由自主地向她身边去,目光痴痴地凝在她身上。而花梓幽身影越转越快,围着他舞动,如织一只紫蝶的梦境,花因人而更娇,人因花而更美。人花在风中一起摇曳翩飞。
一曲完毕,花梓幽悠悠停下脚步,此时,额头上已有一层薄薄的细汗,于是她顺势躺在花海中。
姬陌钰却是从袖内掏出白色锦帕,蹲下替她轻轻擦干额头和颈上的细汗,而花梓幽却是闭上眼晴,睫毛如蝶翼轻轻扇动,只余带着清香的绵长呼吸在风中传散而去。姬陌钰深呼一口气,控制住心中不由自主的悸动,用手心触碰了一下她那扇动的睫毛,那细微的触动让他的心情愉悦,他看着那粉红泛着莹润光泽的樱唇,只觉得想要亲近。而他的头也快速地低下,如急风骤雨般吮吸着那沁心的芬芳。
花梓幽惊呼一声,便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泛着清冷莲香的怀抱,她伸手抵着他的胸膛,心跳如鼓,姬陌钰紧紧地搂着她,抬头看着她那绯红的脸蛋,这次却是温柔地低头轻触她樱唇,随后却是不由自主地撬开她的樱唇,花梓幽的心亦像是被羽尖轻撩,仿佛眼前有无数火树银花盛开,直到快呼吸不畅的时候。姬陌钰都是双手松开了她的腰肢,花梓幽也觉得身子一轻,脱离了桎梏,花梓幽用轻按胸口喘了几口气,方才恢复如初。而她身边的姬陌钰却像是很难受地忍着升么,眼眸亮得惊人,却是看着蓝天道“梓幽,父皇已答应明天为我们正式赐婚,我们一个月后就成亲可好?”
“好。啊哈……”花梓幽干脆地回道,看着他那隐忍的模样,捧腹而笑。
于是俩人并肩躺在花海中,仰望天空,不知不觉俩人竟睡着了,待到花梓幽醒来,发现日已偏西,而姬陌钰却是坐在她身边望着她。
“时辰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姬陌钰件事手拉花梓幽起来,温润地笑道。
“好。”花梓幽站立后,伸手拍了拍裙摆,然后捋了捋秀发。
待俩人向苍云告辞后,坐上马车后,已是快近酉时,马车沿着来时的路返回。马车行至一处山道拐弯处,发现前方竟被从山顶上掉下的石头封死了。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墨玄掀开车帘禀报“爷,路堵了,像有人故意为之。”
姬陌钰探出身子看了一下横在路中间的大石,眼光中闪过忧虑,终究是自己今天大意了,他跳下了马车,走到墨染身边,低声吩咐道“我们往此山另一侧山谷之间的涧道走,你快速返回山顶通知师父,让他派手下弟子快速赶到。”
姬陌钰随后和墨玄一起坐在马车前驾车。坐在车内的花梓幽也听到了车外的声音,掀开车帘,正对上姬陌钰转过身来关切的眼神,花梓幽却是会心的一笑,朝他点点头,顺便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梓幽,不管外面有什么声音,你都还要出马车,知道吗?”姬陌钰终是不放心叮嘱道,他这马车刀剑难入,他在外应该能护她周全。
“好”花梓幽应声放下水晶珠帘。
马车调头向山谷的另一道山道行去,另一侧在苍茫山更北方,路程比原来的路要多走一倍,太约行了半个时辰,马车行驶入了苍茫山两坐山峰之间的山涧,山涧较窄,仅容一辆马车通过,山涧一侧依山而起,另一侧与对面的山峰有约么二丈宽的间隙,另一山峰上有瀑布水流倾泻而下。
之所以选这么一条路,是因为两边山峰都呈垂直而下,对方即使想埋伏暗算,也不易找到,地方隐藏,加上山涧夹小,想要暗算也不好施开拳脚。
姬陌钰心里盘算着,其实苍茫山以南有一条近道可以回京,但那条近道是走不了马车的,人只能下去往山上的小径走,山上又易埋伏人。
马车行了一个半时辰后,终于出了北向的山涧。马儿此刻也似有些疲倦了,速度明显不如先现。马车又调转车头,沿着苍茫山脉向南行去。
马车行驶到一个下坡时,此时天已完全黑了,天上无月,黑漆漆的一片,幸好姬陌钰和黑玄都是习武之人,内心也较深厚,夜能视物不是难事。后面的无影七绝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对于在黑夜中行走也习以为常的事。
忽然一阵风起,空气似有热浪袭来,“嗞,嗞,嗞……”突然有数以万计尖部带火的羽箭从两边低矮的山头上飞来,无影七绝纷纷抽剑挡剑,刀戟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有羽剑射中马蹄,马一下跪在地上,激起尘土一片。
姬陌钰一甩袖袍,羽箭被内力振荡在三尺之外,纷纷落地,羽箭持续不断射出一刻钟,当所有羽箭落地,终于不再有新的羽箭射出。
这时两侧山头上有无数火把举起,成排的黑衣人只露出一双眼晴。
花梓幽在马车内颠簸,一阵嘈杂声过后,方才扶稳,外面的愰动的亮光透出水晶珠帘照入马车内,她有些不适地眯眼调整了一番,便开口唤道“陌钰,你没事吧。”
“没事,你在车内不要出来。”姬陌钰声音沉稳,气息平和。
山顶的黑衣人看到要姬陌钰完好无损地站在车前,人群中发出了一声狠决的命令“给我杀,不留活口。”一个黑衣人已凌空跳到了马车前方三尺处,他身边后也迅速蜂涌上来约么三十来人,全部手持泛着森然幽光的大刀,陆续向姬陌钰一群人攻来,豪不留情。
姬陌钰和墨玄等一人要同时对付三四个人,再加黑衣人似源源不断地从四周攻来,他们渐渐有些吃力,墨染和无影七绝身上也纷纷挂彩。
姬陌钰看着他们渐渐体力不支,心想墨染请的师父的缓助应该也到了,于是他用尽全力再一次运起内力,振得周周的黑衣人惊声飞摔在地。
领头黑衣人只发号施令,并不进攻,半晌后看到目标仍然毫发无伤,他那双狠厉的眼睛瞄了一眼姬陌钰身后的马车后,有一丝了然于心的算计入目。
忽然间山头的前方火光大盛,那狠厉的领头黑衣人竟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山头,他身前挟持了一名白衣女子,低垂着头,他用手点了一下女子肩肘处的穴位,女子幽幽转醒,抬起头,发丝尽数往后,露出一张绝美精致的面庞“你,你们是谁……”女子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抵住咽喉。
“叡王殿下,看看这是谁,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不然,我等让你为美人收尸。”领头黑衣人声音阴恻恻。
这时花梓幽拂开车前水晶珠帘,看清被胁迫的人正是风姿如雪的雪山圣女。她有些担忧地望着姬陌钰。
姬陌钰此刻月白锦袍似有些血迹褶皱,但面上神韵风姿未减半分“尔等若不想死,就放了她。”说出的话冷冰冰,有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你们想对本宫怎样,要知道本圣女在你们紫宸国出了事,你们谁也逃不了干系。”圣女凝香雪已恢复冷静,高昂着头,美丽冰冷的杏目不屑地睥视着周围的黑衣人,遥遥地望向山下俊逸的身影。
“可笑”领头黑衣人桀骜地干笑了几声,却是阴沉地将匕首往内用力,圣女如玉的脖颈处有血迹逸出。
“啊,太胆”圣女凝香雪惊叫出声。
花梓幽却是闪身越出马车,只见一道紫色身影如飞燕般凌空掠过,身姿曼妙优雅的,在领头黑衣人只闻到一阵冷冽花香的时候,身臂一麻,发现圣女已被紫衣女子救走。
领头黑衣发现拿着匕首的手臂已动弹不得,再一动脚,脚也无法移动,想开口发号施令,却发现不能发出一丝声音,只能目眦欲裂地怒视那道远去的紫色身影。而手下一众黑衣人仍在博命攻击。
“你先在马车中呆好。”花梓幽将圣女直接带到马车中,然后又闪身而出。
“梓幽,你怎可这般冒险。”姬陌钰看着她那绝美轻灵的身影出其不易,眼中有着深深地担忧,责怪地望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握住她的手。
“没想到叡王殿下身边竞有如此轻功卓绝的绝色佳人,在下佩服得紧。”又是一名戴着黑色斗笠的黑衣人从山道前方策马奔来,身后约有一百手持弓弩的黑衣死士,全都面无表情,眼神呆带。
“给我上,哼,没用的家伙。”戴着黑色斗笠的黑衣人扬起手臂,身后的黑衣死士齐齐举起弓弩,对着姬陌钰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