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后面的死士被人控制了,目标不死不休。”一旁的墨玄看出这匹黑衣死士的不寻常之处。
墨玄刚说完,那戴斗笠的黑衣人骤然往黑衣死士后方飘去,动作如幽灵般快速。只见他站山在旁一侧最高的山头上,缓缓从袖中拿出一枝通体血红的笛子,在萤萤火把的照耀下,泛着摄人心魂的绯光,似对鲜血的渴望。
一阵古怪难听的笛声响声,似哽咽让人作呕,又似沙哑的嘶吼,黑衣死士木然前行,瞬间分成十排,一排十人,第一排十人先射出弓箭,便自动往两侧靠,接着第二排,第三排……,直到所有羽箭射完,黑衣死士竞相继从四周合围过来。
当黑衣死士射弓弩的时候,姬陌钰和墨玄以及无影七绝对付十只羽箭绰绰有余。
“戴斗笠的黑衣人吹的曲子是噬魂引,刚才的箭阵只是协调黑衣死士的动作,以及试探死士是否完全被噬魂。”墨玄接着解说道。
站在他们身后的花梓幽略带思索地接道“听美人师父说过,这是一种极其邪门的功夫,可以用音律控制他人的心志,让其成为可供人意志控制的木偶。这种死士一般事先都会被人下药,使其神志不清,狂燥至极,然后再吹曲的时候注入操控者的意念,这样来回训练,假以时日,被控制者形同傀儡。不过,有一点就是,吹这种噬魂曲极其耗散功力,内力不稳控制不当,很容易被反噬。所以常人是不敢轻易修练此术。”
“花小姐所言甚是,爷,只怕接下来我们是一场恶战了,这些死士战斗力超强,没有正常人的触感。”墨玄皱起却故意抹黑的眉头。
姬陌钰眼如寒星,越发深遂明亮,他转头望向身后的花梓幽“梓幽,你先去马车里呆着。”
花梓幽却是手扶额头,没有接他的话,片刻后她拍了下手掌“唉,要是美人师父的古琴在这里就好了。可惜。”
“不好,黑衣死士攻来了。”无影七绝中有一人喊道,
黑衣死士仍是目光呆滞,但出招极其狠厉野蛮,这时笛音也越发海涩难听,先前一批内力稍差的黑衣人个个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有的直翻白眼,直接扯开围在脸上的面巾,口吐白沫,有的甚至吐出了鲜血,晕死过去。
“啊,爷,小心……”一道明晃晃泛着森然幽光的利爪穿过墨玄左侧肩胛骨,然后拔出,血迹飞溅,在空中划着一道碜人的弧线。
直到这时,姬陌钰一行人才看清,原来是这批死士中,将近有一半人的右手都是玄铁利爪。
无影七绝也渐渐体力不支,身上也受伤好几处,有些被击在地的黑衣死士,被剑穿透心脏,仍举起利爪向他们攻来。
连一直用内力抵抗的姬陌钰额头上都有豆大的汗珠溢出,本就白晰的脸色似乎变得越发苍白。他始终护着身后的花梓幽,不让黑衣死士接近半步。
直到墨玄再次被利爪刺破小腿发出惊叫声,这时突然有十几道仙袂飘飘的青衣身影凌空而下。
“爷,你师父派人来了。”墨玄说完这句话,似筋疲力尽地跌坐在马车脚下,正好靠到刚赶来的墨染腿上。
“哥,你怎么样?”墨染连忙?下扶住他,眼中焦急一片,他已经发信号告诉王将军了,不知他到底要何时才能赶到。
“小心……啊……噗……”墨玄看到一黑衣死士的铁爪向墨染头顶袭来,豪不犹豫地迎身击向黑衣死士的脖子,却是耗尽力气般用断剑砍下了黑衣死士的头颅,但是刚受伤的左侧肩胛骨上还嵌着阴森地铁手爪,他忍受不住一口鲜血向前喷出,整个人往后直直倒下。
墨染一惊,连忙用双手扶住他,用剑利索地斩下黑衣死士的手臂,只余一只玄铁手爪插入墨玄的肩头,他不敢乱拔。他左右顾盼了一下,将已经晕过去的墨玄拉到马车底下。然后和苍茫山十三弟子一起用尽全力抵抗黑衣死士。
他们发现唯有砍下黑衣死士的头颅,他们才能停止那毫无痛觉发狂般地攻击。
半个时辰后,姬陌钰一行人实在是太过疲惫了。
花梓幽看着姬陌钰强撑着保护她的样子,心急如焚,直到姬陌钰内力耗得太过,有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花梓幽突然似想到什么似的眼中一亮“快,陌钰,把你今天下午吹奏的笛子给我,我有办法了。”
姬陌钰此时听到她说了这么一句,清冷幽深的双眸掠过一丝惊讶,还有半信半疑,却是从腰间取了翡翠玉笛递给了花梓幽。顺便抬脚将其中一个靠近的黑衣死士踢得一个仰面朝天。
花梓幽接过玉笛,毫不迟疑地放到嘴巴吹奏起来,清雅的笛声中透着无限生机和活力,如一阵清风吹过,那正在疯狂攻击的黑衣死士明显动作迟缓了很多。
而那正在吹奏噬魂曲的戴斗笠黑衣人面纱下面阴鸷怨毒的双眼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他渐渐感觉到有些气息不稳,却是忽的凝聚内力,引入更强的气流吹奏噬魂曲。黑衣死士复又越发疯狂地发动攻击。
花梓幽看着黑衣死士的反应,想到绿翎曾经不经意时说过的弹笛《清芷谣》的神奇,她开始凝神静气,盘腿席地而坐,开始用笛子吹奏《清芷谣》,她的脑海里旁无一物,只有绿翎的话在回荡“要心静如水,感觉自己仿佛身坐莲台,想象眼中有一大片雪原,冰雪正在消融,有雾气氤氲的莲花池开始长出碧荷和莲花,它们在渐渐地生长,有各种颜色的莲花缓缓盛开,其中一朵白莲和一朵紫莲开得最为惊艳,有两只蝴蝶踏着花瓣上的晶莹露珠,翩翩起舞。”
清雅美妙的笛音穿着所有人的耳朵,流入他们的心灵,众人眼前仿佛有千万朵莲花在盛开,只觉得心净无比,祥和无比,心中充满欢乐和喜悦。
渐渐地,黑衣死士的动作越来越慢,直到最后,他们却是停止了动作,目光由呆滞无比变得懵懂清明,待看清周身的场景时,似恐惧和完全不解,他们都错愕地相望。而操控他人的戴斗笠黑衣人却是连吐了三口黑血,那呜咽难听的笛声渐渐被灵动欢快的悠美笛音覆盖,直到嘎然而止。这时戴斗笠的黑衣人捂住胸口,透过斗笠上垂下的面纱深深地望着那盘腿而坐的绝美女子,只觉那胸腔的气息更加紊乱,他一转,几个起落,诡异的身形便消失在苍茫山乌沉沉的密林深处。
一曲笛音吹奏完毕,花梓幽睁开那双灵动的双眸,笑得眉眼弯弯“果然有效,看来美人师父果然是最厉害的。”她说完后,直接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后的裙裾,然后将翡翠玉笛还给了姬陌钰。
姬陌钰温润一笑,伸手接过玉笛,然后深情地准备用手拂去她被风吹至面庞的秀发,却发现有一枚比普通绣花略粗的银针向花梓幽后背心射来,带着点点绿光,来不及思考,姬陌钰一把抱住花梓幽,一个飞快旋转,意外的痛楚却是没人传来。
“嗯……”却是一身白纱胜雪的圣女从身后扑至姬陌钰的肩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花梓幽看到泛着绿光夺目的银针射向圣女的后肩膀,瞬间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而刚才射出银针的人正是先前被花梓幽用曼陀罗花花粉定位的前一波黑衣人领头,他一射完银针,便立马闪身飞走了,而他身旁的蒙面,黑衣人也作鸟兽散了。
花梓幽快步奔向圣女身边,而姬陌钰都是转身扶住了倒下的圣女“凝姑娘,你没事吧?”而圣女却是在倒下的那刻晕了过去。
花梓幽不由分说地点了圣女心脏周围的穴位,然后平静地看向姬陌钰“叡王殿下,那银针有剧毒,封住她心脉处的穴位,防止毒素流向心脏。”言毕,马上在随身携带的腰袋中一通寻找“啊,找到了,这个是九星回魂丹。”花梓幽在透明的小瓶子倒出唯一的一颗白玉般晶莹剔透的药丸,立马塞入圣女的口中,并辅助她吞下“这下,应该问题不大。”
姬陌钰看着她的连番动作,在心里暗暗赞赏,含笑地对她点点头。又有些担忧地望着圣女,看着她那虚弱的神色,脸色苍白如纸,心想那毒一入血就如此烈性,定然阴毒之极。他抱起圣女,直接走到马车上,将圣女放置在软榻上平躺。
“爷,王将军带人赶到了。”墨染禀报完,顺便扶起躺在马车底的墨玄,和带来的军士一起将受伤的无影七绝抬到担架上。
“快速回府。”姬陌钰掀开车帘,清冷的眸光越发冷冽。
“属下见过王爷,这些人如何处置?”王麒扬单膝跪地,俯首叩拜行礼完,指着已经清醒了乱作一团的黑衣死士。
姬陌钰眸光瞬间温柔地望向花梓幽,花梓幽朝他摇摇头。姬陌钰会心地点头。随即走下马车,吩咐道“别管他们,快速回府,麒扬,快速去宫里宣刘太医,在本王回府时,务必将刘太医请到,还有给本王一匹马。”
“既然大师兄已经无事了,我等也正好回山向师父禀报。”松崖领着苍茫十三弟子向姬陌钰告辞。
“嗯,替我多谢师父。”姬陌钰拱手回礼。
“梓幽,和本王一起骑马吧。”姬陌钰已闪身骑上一匹高头大马,经过花梓幽身边,伸手拉住她的手,花梓幽轻快一跃,坐在姬陌钰身前。
姬陌钰朗声一笑,一蹬马蹄,轻挟马腹,马如离弦之箭往前奔去。
“圣女为你受伤了,你不在马车内陪她,干嘛骑马。”花梓幽娇嗔的声音在夜风中传开。
姬陌钰却是紧张地搂紧她“梓幽,你可知道本王有多在乎你,不许乱想,本王心里只有你。对她,本王只有感激之心。”
回到叡王府时,已快近子夜,姬陌钰命人将圣女安置在玉芳阁内,刚安置好,王麒扬已带领着行色匆匆的刘太医赶到了。姬陌钰牵着花梓幽紧跟而进入了玉芳阁。
娜依娜朵在房内急得团团转,看到刘太医踏入房内,如看到了救星,“求求你救救我们圣女。”娜依上前恳求道。
刘太医逶逶然不置一语,提着药盒绕过跪着的娜依,径直走近坐到圣女的床榻边,伸手把脉,再翻看圣女的眼皮,半晌后,他抬起头来看向姬陌钰“回叡王殿下,这位姑娘并无中毒迹象,但有一股力量试图冲入心脉,如不将这股力量消除,恐怕这位姑娘活不过三个时辰。”
姬陌钰脸色一变,清冷如玉的脸上神色凝重“辛苦刘太医了,麒扬,带刘太医去给墨玄等人救治,你协助好一切事务。”
“属下领命。”
花梓幽也觉得情势严峻,她亦上前为圣女把脉,只见圣女脉象紊乱,忽骤忽缓,如她所料不错,那银针上定是有毒的,只是她的九星回魂丹化解了毒性,现在剩在圣女体内的只有那枚银针了。
姬陌钰见她凝眉认真的模样,知她一定是正在想办法,便闪身往外低声吩咐管家派人前往花丞相府,告知花丞相,花梓幽今明两天暂且呆在叡王府,后天会亲自送她回府。
待到他再反回厢房内室时,花梓幽便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开口让所有人暂且回避。
花梓幽看众人都已走出了内室,便将圣女扶起,掀开她左侧后肩处仔细地查看一番,发现除了银针进入的地方有个小红点,其它地方完好无损,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很难发现有异样。花梓幽试着用手寻找银针有可能存在的位置,却发现左侧后肩周遭都没有银针,再想到刘太医刚才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银针沿着血流方向往心脉而行,试图进行心脉,这样取人性命便可轻而易举,而且还可神不知鬼不觉。
花梓幽想通了其中关键,心中更是后怕,便立马整理好圣女的衣裳,扶其躺好。便急忙冲出内室,朝姬陌钰说道“叡王殿下,请即刻带我去兰若坊,我要去借一样东西。”
姬陌钰见她语气坚定,料她定是想到了办法,“本王这就带你去。”姬陌钰也不顾有他人在跟前,直接拉起她的手,让侍从准备好马匹。
姬陌钰携花梓幽一起同乘一匹高大强壮的汗血宝马,刚上马时,马甩了个大大的响鼻,神气十足。
两人一起出了东郊外的十里桃林,沿着临月江畔,往靠西烟霞巷中的兰若坊疾行而去。
待到从绿翎那里借到了玄色磁石,再次返回叡王府玉芳阁的时候,已将近过了一个时辰。
娜依娜朵在玉芳阁前院中焦急徘徊眺望,直到看到姬陌钰和花梓幽两人踏入院中,便如看到救星般奔向前。
花梓幽率先进入了厢房内室,姬陌钰便吩咐娜依娜朵“你们俩守在院内,本王在想办法,在此期间不许任何人打扰。”
“诺,殿下。”娜依娜朵同口异声。
姬陌钰叮嘱完,也踏入了内室。
花梓幽将圣女扶起,让她盘腿坐在床踏上,然后自己也坐到圣女身后,从袖中拿出玄色磁石。然后望着刚入内室的姬陌钰“烦请叡王殿下盘腿坐到圣女的对面,用内力推动她的心脉向四肢百骸运行,我好用磁石将她体力的银针按原路吸附出来。”
“嗯”姬陌钰依言而行,在床榻上盘腿坐定,并淡静地闭上眼睛。将手掌隔空定在离圣女身前一掌处“梓幽,我听你吩咐再开始运内力。”
花梓幽看着他闭上眼睛后,便将圣女后肩处的衣裳又掀开,然后将磁石置于离左后肩小红点一掌处,顺便从后解了开始封住了的心脉周围的穴位,静心凝神地说了声“开始。”
只见姬陌钰开始凝聚内气,手掌心处有丝丝白烟冒出,白烟似源源不断地渗入圣女体内,片刻后,一声“当”的声音,银针被吸附而撞击在磁石上。
听到声音,姬陌钰马上收回内力,便利索地下了床榻。而花梓幽却是赶紧地扶圣女躺好,然后将磁石上的银针递给姬陌钰看。
“这枚银针只比普通绣花针稍粗一点,常人很难做到用内力射出这种银针,想不到想对付你的人竟能请到如此高人。”花梓幽渡步来回。
姬陌钰看着她,却是突然紧张地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发间,深吸了几口气。
花梓幽感觉有些挠人,想到圣女还躺在床榻上,终是用手推开了他“那个,我们出去说吧,圣女应该没事了。”
姬陌钰和花梓幽一起前往主殿云宵阁,姬陌钰让花梓幽在内室的床榻上休息,而他自己则躺在外室的贵妃榻上。花梓幽也真是累了,一倒在床榻上,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卯时,王麒扬刚到云宵阁外室,便看到姬陌钰躺在贵妃榻上还未醒,但他还是斗胆地唤了声“王爷,高公公来宣旨了。”
姬陌钰一向眠浅,王麒扬一说完,他便睁开了那双若寒星般的双眸。
姬陌钰刚到云宵阁主厅,穿暗红常服高公公手执拂尘,仰头而立,背朝厅门方向,听到脚步声,方才转过身来,刻意地清了清噪子“看来叡王殿下果真是悠闲呐,奴才都等了您快半个时辰了。”
姬陌钰扬了扬眉,似对高公公的话无任何意见,高公公从旁边的小太监手中的托盘中拿起圣旨,尖声高宣道“叡王殿下接旨。”
姬陌钰立马双膝跪地,俯首聆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当朝花丞相之女花梓幽品行端庄,恭谨端敏、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皇九子叡王殿下,年已逾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花小姐待宇闺中,与皇九子姬陌钰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花小姐许配叡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旨。”
“儿臣谢父皇隆恩。”姬陌钰接下圣旨,目光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