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侯七到卢飞房里匆匆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叫卢飞不要怪他,卢飞当然不会怪他。
侯七打算明早就走,他确实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去和父母温存。
卢飞由衷为他高兴,在父母庇护下的雏鸟,终将展翅翱翔!
深夜,繁星点点,心事满怀的卢飞,实在难以入睡。
他在草药仙翁尸体出现的一天后,便快马加鞭赶到了这宁河镇,他虽然找到了草药仙翁的尸体,却没有发现有关名朵的丝毫线索。
卢飞索性下了床,走出房间,走了一会,就感觉一阵阵风从假山的空隙吹来,风又急又凉。
他站在那一动不动,怎奈风,无论怎么吹,都吹不散他心底的寂寞。
卢飞喃喃,道:“名朵啊,你是否真的是为了调养身体,所以劫走了草药仙翁,等草药仙翁说出了神花的使用方法,就杀了他灭口,难道你这三年来,一直在忍受病痛的折磨,直到现在才问出神花的使用方法吗?”
“还是你三年前就恢复了,善良的你却不忍心杀死草药先翁,可你不让我知道你的下落,不肯原谅我,躲着我,却又不忍心看我,为打听你的下落而像条疯狗似的,所以善良的你也不惜杀了草药仙翁,让我知道你在附近,让我不用替你担心对吗?”
以上是最好的猜测,还有一种,卢飞简直连想也不敢去想,越是你想忍的,偏偏越是忍不住。
他仰头望天,却找不到属于他的那颗闪烁的星星了,他悲痛得面容都扭曲了起来。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活这一辈子,就是为了找到你,向你认错,名朵,对不起!”
他想去找她,可他觉得不和侯七打过招呼就不辞而别,十分不妥,于是他只有压住内心的狂躁,打算回客房,等明天和侯七一起去找。
就在卢飞转身的时候,他看到了四条高大的身影,四条高大的身影就是四个高大的人。
卢飞从不信世上有鬼神,他的目力更不会因为是黑夜就受到丝毫影响。
那四个人没有发现卢飞,卢飞却在打量着他们。
他们个个都拥有饱满紧实的肌肉,身上的薄衣,似乎都快被撑破,他们身壮如牛,每个人还背着包袱,走起路来,却轻得如小猫。
夜晚的风格外寒,那四个人却丝毫不觉得冷,只用双牛般大小的目,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
难道他们是趁着夜色来偷东西的小偷?
卢飞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哪怕细若蚊吟,卢飞也能一字不差的听在耳里,可惜直到他们快出了院子,嘴都没张开过一下,卢飞不能再等了。
他纵身一跃,就飞过假山池塘草地,一步落到四人身前,四人就像夜里做梦,梦见鬼了似的,只觉黑影一闪,就有个年青人静静的,一笑也不笑的站在他们面前盯着他们。
现在虽然是夜里,可他们也不是瞎子聋子,竟不知道眼前的这年青人是如何到他们身前的,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难道是飞,会飞的鬼魅?
人吓人,吓死人,他们目中开始露出恐惧,他们想叫,张不开嘴,想跑,迈不开腿,如果给他们同样的实力,也许他们会选择玉石俱焚,可当人们遇到巨力,无力回天的时候,大多数都会选择退却。
可这四个人却明显强于别人,经过这一会,他们明显镇定下来了。
卢飞喜欢勇敢的人,笑道:“我现在解开你们的穴道,你们一个个说。”
他随手解开一人穴道后,只听那人,道:“您是七少爷的朋友?”
卢飞没有没答,只是问道:“你们认识侯七?”
那人道:“当然认识!”
卢飞笑道:“你们的点踩得不错啊,不仅认识这家的少爷,连我是他新交的朋友你们也知道了。”
那人脸一红,满脸尴尬,想解释,却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卢飞又解开了一人的穴道,第二人道:“公子误会了,我们不是贼!”
卢飞道:“不是贼是什么?”
卢飞见他不说话,干脆把另两人的穴道一起解了。
最后一个人道:“我来说,我们是七少爷的奴仆,虽然他从来没把我们当作奴仆,可就是因为他对我们太好了,所以我们才打算不离而别的。”
卢飞想不明白,问道:“为什么?”
最后一个继续道:“多年前,七少爷看我们兄弟四人流落街头,便用重金请我们为他击鼓,他说听着鼓声能很快把饭吃完,节约的时间能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卢飞心里笑笑,听着鼓声吃饭,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最后一人继续道:“击鼓不仅是我们本业,还包含很大学问,可惜世人却不懂赏识,但我们却是感激七少爷的,他给了我们安定的环境,让我们的技艺更加精湛纯熟,我们已经暗下决心,为七少爷击一辈子的鼓,来报答他,我们不是不会干其他的活,只是太喜欢击鼓了,不忍放弃。”
他停顿了一会继续道:“可今天七少爷回来后不久,告诉我们,他能练武了,而且明天就走,我们就不能再追随他了,但是我们能为七少爷能练武,感到高兴。”
第一个开口的害羞大汉道:“心善的七少爷,他一定会在走前给我们一大笔钱,去支持我们喜欢的事,可是我们欠七少爷的已经太多了。”
卢飞道:“所以你们打算趁夜走?”
害羞大汉道:“不错。”
卢飞道:“你们打算去哪?”
害羞大汉仰天长叹,道:“也许这辈子再也不能击鼓了。”
卢飞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为了谋生的人们,抛弃了自己的爱好,变得麻木,也许开始他们还会碰一碰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许是画画,也许是弹琴,也许是钻研文学,也许是他们认为一生都不会放弃的东西。
可是最后,为了生活,他们还是放弃了,多么悲哀,多么无可耐何,但世事永无绝对对吗?
被卢飞第二个解开穴道的人,道:“但公子你放心,大哥只是发发牢骚,为了追求我们喜欢的东西,哪怕死!我们也不会放弃的!”
他们四人当中,还有一个人没有开口跟卢飞说过话,但是卢飞却记住了他的样貌,不是那人长相奇怪,而是他们对自己喜欢的事物的追求。
他们的决心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不斩敌人首级,决不还,祝福他们,希望他们能在自己的领域闯出一番名堂。
他们走了后,卢飞径直走到一处假山后,侯七就躲在那里。
卢飞道:“你为什么不去道个别?”
侯七道:“我怕我会哭。”
他说的同时,眼框已经红了,但却硬生生的把泪憋回心里。
卢飞道:“想哭就哭吧。”
侯七道:“我不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此情此景,卢飞还能说什么呢,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并不需要你说太多,陪在他身边,就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过了很久,侯七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卢飞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他做错了什么?男人间的感情向来含蓄,这次错过道别,还有下一次相见的机会呢!
卢飞道:“要不我现在带着你去找他们?”
谁知侯七却道:“我早知道他们打算趁夜走,所以早就偷偷在他们包袱内放了很多银票,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在施舍他们?”
卢飞失笑道:“当然不会,他们感激你都来不及呢,他们都是好二郎,就算发现自己的包袱内有银票,也不会拿去花天酒地,你的善心只会激励他们,而且我推测,你的银票他们一分都不会动的!”
侯七愣了一会,突然大笑,道:“他们会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实现自己的价值!”
卢飞道:“对!”
侯七道:“那我就放心了。”
卢飞道:“老爷和夫人休息了吗?”
侯七道:“休息了,所以一闲下来,我就来找你了,把你谅了一天了,实在不好意思。”
卢飞道:“没关系的,你毕竟没出过远门,父母牵挂你是自然的,你还有什么需要打点的没有,没有我们就一早出发。”
侯七想了想道:“好像没有了,我最喜欢的丫环我也叫我父母把卖身契还她了,也送了她一大笔钱,让她找个好人家。”
他说到这时语气显得酸溜溜的,十分的不舍得。
卢飞不由想起今天中午那个长相甜美,语声动人,为他安排客房的俏丽丫头。
卢飞道:“中午叫你去见老爷那个?”
侯七道:“是啊!”
卢飞笑道:“有眼光,你舍不得?”
侯七的脸上泛起的醉人的笑容,道:“我倒不是看她漂亮,而是她的温柔可爱,每当我锻炼身体后,浑身酸痛,总是她,她毫无怨言的为我按摩,那时候我都会舒服得躺在她怀里睡去,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总是红着脸,就像偷吃糖的孩子,模样特别可爱!”
他继续道:“我从来不把她当丫环,我觉得每个人都是平等,每次吃好吃的,我也记着她,可是我总感觉和她之间有一层薄膜,这是为什么啊,难道害怕我脸上的刀疤?”
他脸上显得很痛苦,过一会,又笑道:“算了,不想了,我再去陪陪父母,明早见!”
卢飞知道侯七虽然不把别人当丫环,可在丫环心里,自己就是奴隶,这是两个阶层,两个世界,丫环就算对少爷有意,也只能把情愫藏在心里,不敢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