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京城刑部的公文在年前终于下发到了颍州州府。新一任的州官名单里,沈弥生的名字赫然在列。
腊月二十七,弥生带着阿绮,告别周嫣嫣,离开了浮梁县,前往颍州州府休宁。
休宁县距离浮梁县有两百里的路,弥生和阿绮披星戴月,刚刚赶在正月之前赶到了休宁。
知州冯玉祥派人领弥生熟悉了整个州府衙门,便给她放了春节假,让她年后来应卯。
休宁县的官舍里,阿绮在收拾房间。她一边打开了包袱,一边问一旁看着窗外风景,静默不语的弥生:“小姐,我们接下去干什么呀?”
“查案子。”弥生的声音里有一丝冷然。
“查案子?”阿绮一边利索地收拾房间,一边转头看了一眼弥生:“小姐,是张夫人和表小姐的案子吗?”
弥生“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她好不容易等到现在,坐上了颍州推官,再也不等等待一刻了!
“可是冯大人让小姐你年后再去应卯……”阿绮犹豫了一会儿,“小姐,你现在去查,可以吗?”
弥生转头看了她一眼,回答得很简单,却有令人不容拒绝的坚定:“去刑房,看档案。”
阿绮见弥生这样坚决,也不好说什么,手脚更加麻利,一会儿就把房间打理好了。
刑房在衙门的后院东厢,弥生在门口做了登记,便进去查阅封存的档案资料。
张家灭门案发生在八月。如今四个月过去,事过境迁,当时青溪县查不出半点端倪,只好封存了档案,送到州府衙门存档。
弥生很快找到灭门案的存档。
存档记录得很简单。
因为灭门案发生在雨夜,留下来的线索少之又少。三十余口人夜宿青溪县,第二天早上却被人发现全部惨死刀下,徒留一片血腥。
第一个报官的是旅馆老板赵老大。那天整所旅馆都被张家包下,当晚又打了雷,根本没有人听到任何动静,后来便以“抢劫”结案。
弥生皱眉,把档案放回架子上。她走出刑房,第一眼便看到了在外焦急等待的阿绮。
“小姐,怎么样了?”
弥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阿绮,今天是除夕?”
阿绮连忙点点头。
弥生的脸上闪过一丝清冷神色,“路上无人,正好赶路。”
阿绮一愣。
“我们去青溪县,查案。”
**
京城凉王府。
段思南斜倚在书房的榻上,目光慵懒,打了一个哈欠,懒散地听榻下的人在向他禀报事宜。
待听到“沈弥生”的名字时,他的眼眸终于亮了一亮。
“主子,沈弥生已经到休宁衙门入职。但是今天有属下来禀,说她又离开休宁,似是往青溪县方向去了。”
那人恭谨禀告。
段思南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已经两个月不见,他倒是很想见一见现在的弥生,到底成了什么样。
他懒懒支起身子,问道,“有人跟着吗?”
“有。”
“那便好。每天盯着她,向我禀报。”段思南吩咐道,又打了一个哈欠。
榻下的暗卫心中好奇,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这沈弥生是何方神圣,竟然让主子这样费心?
“还有何事?”
段思南靠到了榻上,见暗卫还不走,又问。
“主子,你之前想让属下去找的周婷婷的东西,找到了。”
这句话,让段思南眼中精光一现。
“找到什么?”
暗卫恭敬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低头递给段思南。
段思南慢慢展开。
“真凰。”
只有这两个字。
墨迹潦草,可以看出写的人是在十分慌乱的情况下完成的。
段思南眸色幽深,慢慢合上纸条,问道:“哪里找到的?”
“周婷婷的奶娘家。她在被杀前几日到乡下去拜访过她奶娘,送了她一串项链。属下寻到她奶娘家后,从项链的珍珠中找到这张字条。”
“她为何要留将这张字条给她奶娘?”
段思南将纸条揉小,放进自己的衣袖中。
暗卫微微抬头,看向段思南,“那奶娘说,那日周婷婷面有愁容,思虑再三才送了她这串项链。当时奶娘还以为,周婷婷是不舍得。”
“知道了。”段思南挥了挥手,暗卫连忙退了下去。
“真凰……”他的口中喃喃。周婷婷似乎预料到大事不妙,才留了这最后一个线索在世上——可是,她又意欲何指呢?
雄为凤,雌为凰。
难道——!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泓景!备马,去三江都指挥府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