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林忆慈身子刚依偎上去,便听见“咔擦”一声,那是木质骤然断裂的声音!紧接着,整个美人靠竟从两侧与柱子的连接处断裂开来,直朝着蓬莱福海上坠落下去。
而坐在美人靠上的林忆慈,身子本来就是倾斜的,自然随着整个美人靠一并倾身骤坠了下去。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
林忆慈根本来不及躲闪腾挪,美人靠砸碎了冰封的湖面,冷水伴着冰屑飞溅到了她脸上。三分之一秒后,传来噗通的落水声。隆冬腊月的湖水,那是一种冷彻骨髓的温度,一瞬间,林忆慈全身都湿透了,冰冷的触觉从四面八方涌来,五脏六腑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温度,只叫人浑身打了个激灵。
幸好,水榭是临浅水而建,所以这一带的东湖,深度只能没过胸口。可是,林忆慈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如今,肚子一阵收缩,下体仿佛一阵暖流流出,林忆慈疼得脸色煞白。
水榭中的江曼曼已经吓白了小脸,她惊呼道:“来人呐!侍卫呢?!贵妃娘娘落水了!”
水里冷得叫人颤抖,她哆哆嗦嗦,牙齿上下乱碰,湖上的冰很薄,因为那么大一个美人靠坠落下来,湖边的冰已经全都碎裂了。
林忆慈朝水榭处挪过去,却已经没有力气爬上去了,索性岸上的冰心和玉壶一起使劲,将她拉了上去,她的衣摆出一片血红。林忆慈浑身湿淋淋的,活像个落汤鸡,冻得脸色都铁青了,发髻松散,嘭溅了湖水的发梢已经重新结冰了!
江曼曼已经飞奔了过来,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毛斗篷,将林忆慈包裹住。二话不说,便将林忆慈扶进了暖轿中,她疾呼道:“快回潇湘馆,叫太医和稳婆来!”
林忆慈才七个月的身孕,但是兰台行宫中有个怀孕八个月的余玲珑,林忆慈怀的又是双胞胎,保不齐两天就生了,因此兰台行宫中早早地就备有稳婆和嬷嬷了。
说起来,林忆慈怀了两次,两次都是七个月上早产,这还真是太巧了。
林忆慈已经冻得面无人色,整个冬天,她都住在暖和无比的潇湘馆中,即使出门,也会被宫女裹得上层层冬衣大氅。此刻她冻得浑身发麻,手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连肚子的抽痛都感受不到了!冰冷的衣衫黏在身上,冷得如裹了一身的冰雪!
这滋味,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
江曼曼塞了自己的手炉在她怀中,她那只早就掉进湖水里了,可小小一只手炉,暖手尚可,想要暖和全身,是万万不够的。
还好,东湖距离潇湘馆不是很远,抬着暖轿的太监一路飞奔,一刻钟功夫便赶了回来。
林忆慈这个有着七个月身孕的贵妃落水了,还受惊早产,潇湘馆中的宫女太监瞬间忙做一团。连翘和明月飞快地替林忆慈脱下冰冷湿透的衣衫,裹上暖煦的彰绒夹棉衣裤,便将林忆慈扶着进了偏殿的拔步床榻上。
冰心飞快将几个刚灌好的汤婆子塞在林忆慈双足与怀中,林忆慈身上渐渐感受到了温暖,牙齿这才不再打颤了。冰心道:“姜汤已经在熬着了,娘娘先喝杯热茶。”
热得有些发烫的茶水灌进嘴里,热腾腾下肚子,林忆慈脸色这才好了些。手脚不在发麻,被麻痹的阵痛一阵阵传来,子宫因为不断的收缩而带来的疼痛仿佛是无休无止的。林忆慈大汗淋漓,周身已经湿透了,脸色也比刚才更差了几分。
好在稳婆和太医很快就来了,稳婆急忙先检查林忆慈的状况,又看过产道,急急忙忙道:“羊水已经破了,快叫人先烧好热水,准备些干净的绸布。”
冰心是跟着稳婆一块进来的,上来便急忙安慰林忆慈道:“娘娘别怕,林太医的催产药已经开好了,瑞安已经在熬着了,您先含块参片。”
话音刚落,林忆慈的嘴巴里便被塞进了一块苦涩的参片,刚入口是苦的,随即便带甜,还有着着浓浓的土腥味。这山参,甜度越高,便说明年份越足,由此可见这老参,没有一百年也有八十载了。
稳婆却催促宜萱:“贵妃娘娘,您要深呼吸,用力呀!”
林忆慈死死咬着口里的参片,生生给咬烂了,这个稳婆说得倒是简单,用力?有种你来生啊!林忆慈心里虽然骂着稳婆,却少不得按照她说得来用力。
“啊——”林忆慈遏制不住地痛叫着,生孩子这种事儿,真不是一般的遭罪啊!还是她的安然好,当初就没怎么折腾她就生下来了。
“贵妃娘娘!”江曼曼见林忆慈痛叫地厉害,心肝也为之一颤,她立刻吩咐对冰心道:“你赶紧去药房瞧瞧,催产药熬好了没有!”
冰心忙称一声“是”,便飞快跑了出去。林忆慈看着在自己身旁焦急不已的江曼曼,便咬牙道:“江容华,你先出去吧!”
“贵妃娘娘……”江曼曼深深凝着眉头。
林忆慈强忍着疼痛:“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赶紧带人去把掉到湖中的美人靠捞上来,仔细查查,等皇上来了,才好解释!”如今嫌疑最大的,就是提议去东湖看鱼的锦兰,而锦兰,在江容华处的地位仅次于江容华的两个陪嫁宫女锦灵和锦荧,是江容华刚入东宫就在她身边伺候着的。
江曼曼也是知道的,于是咬咬牙,退了出去。也是赶巧了,江曼曼才从产房里走出来,便瞧见风尘仆仆的平帝大步流星迎面而来。江曼曼虽焦急惊讶,却不忘行礼。
平帝点点头,便道:“不必拘礼了,贵妃现在如何了?”
江曼曼看着平帝衣摆上的尘土,便知平帝是一路纵马飞奔而来的,却也不忘将事情大概说了出来,末了加了一句,说道:“也不知那美人靠怎么了,就倒了,生生摔得贵妃娘娘见了红!”
“江容华,你瞧着谁比较可疑?”平帝脸上冷色浮动。
江曼曼垂下脑袋,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双眸微颤:“锦兰……她……就是她说东湖边儿风光极好,还强烈推荐贵妃娘娘来看锦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