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春风那时月,那时笑靥那时花。何以佳人夜入梦,但教杀场美如画。”淑英听完,泪如雨下,“我愿每日念经祈祷,不求你封侯拜相,只要你平安就好。”
卓群等人一路北上,又过一日,已经到了江苏地界。
自昨日王府管家送来武器装备,众人对卓群的态度大为改观,就连柏英等人,也将对卓群的敌对轻视掩藏起来,收敛许多。这些武器装备的重要性不必细说,战场之上,盔甲刀剑,即是杀敌利器,又是护身法器。这些人知道,虽说高层预想只要他们做一些防御辅助事项,但万一明军不够,让他们充数,一上战场,只穿一身布衣,拿些锄头木棒做武器,岂不是白白送命。由是众人一则感谢卓群,正是托了他的福,王夫人才送来这些盔甲刀剑,二是羡慕卓群好福气,竟然赢得王夫人这样金陵才女的青睐。
有好事之徒,还向卓群询问两人到底是怎么什么关系,对于这样的问题,卓群只微微一笑,不作回答。有明一代,礼教最是大防。虽王阳明心学盛行,却也不能渗透到大明各个角落。淑英敢爱敢恨,为了自己,早已不顾什么颜面名节,如此,卓群更要保护淑英,虽然目前能力有限,但是卓群自信,终有一天,他有能力不使淑英受到一丝伤害。
淑英新送来的盔甲足够军中每人一份,卓群却看到徐子甫自出发那日起,一直都是那件灰色长袍,于是问道:“徐兄,你不穿盔甲么?”
徐子甫道:“事先我也准备过一套盔甲,同你一样,觉得太重,便不再穿了。”
一旁的李千户道:“咱们现在是一只杂牌队伍,什么事都随便一些,等遇到主力之时,就再不能这样了。统一盔甲刀剑,是军队纪律,而且盔甲可以护身,穿着有备无患。贼寇说不定什么时候来犯,此时可以不穿,但不能一直不穿,还是先穿着适应适应好。”
卓群听了,觉得十分有理,说道:“李大哥说的对,徐兄,你我还是把盔甲穿上,适应一段时间也就好了。既然参军入伍,一切困难都应该试着客服,逃避是没有用的。”
徐子甫皱皱眉,“好吧,中午休息时,咱们便把盔甲穿上。”
不比卓群,徐子甫细皮嫩肉的,似娇滴滴大姑娘一般,让他参军,着实是难为他了,卓群看了,也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不过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应该一直坚定的走下去,除非放弃。
众人得了盔甲,做事也都积极许多,一个上午,行了五十多里路。中午吃过东西后,卓群徐子甫换上盔甲。
正待行军之时,忽见一个传信兵自北方奔来。那传信兵看了众人一眼,大声问道:“你们是那个卫所的?”
李千户大声回到:“我们是南京新招募的民兵,正要赶往江浦,暂无所辖,到了江浦在听卢总督调遣,我是这里的千户。”
传信兵又道:“可有官印?”
“有的。”
李千户掏出官印,那传信兵看了看,说道:“见过千户大人。”
李千户点点头,问道:“你自江浦来?前方可有最新的战事消息?”
传信兵道:“卢大人有令,沿途大力传播江浦战报。既然遇见了,就此相告:江浦城防坚固,闯贼一时不能攻下,而后卢大人率军赶到,闯贼退军,但去向不明。事情紧急,我还要把这个消息带到南京,不便多留,这就走了!”
“多谢相告,一路走好!”
那传信兵行了一个军礼,策马火速赶往南京。
听到这则消息,李千户三人对视一番,而后下令,全军原地休息。
李千户刚想与卓群商议行军之事,几个百户匆匆围了上来,问他接下来怎么办。李千户一时没了主意,于是叫来卓群、徐子甫再加上五个百户长,八人找一僻静之处,围坐在一起,开了一个临时性的小会议。
李千户道:“在做几位是咱们军中骨干,都说说,对这江浦之事有何看法。”
徐子甫说道:“闯王声势浩大,兵围江浦,意在金陵,其志不小。卢大人一到,闯贼便退去,在我看来,一是畏惧,二是定有他谋。卢大人下令江浦到南京,一路传播闯贼退去之消息,其意在稳定人心。不过闯贼主力还在,南京还有危险。”
李千户道:“徐吏目说的对。只是闯贼退去,接下来会去哪,与咱们的进军方向关心十分密切。咱们这次行军的目的,虽说是保卫江浦,但实际上是为了保卫南京。闯贼离开江浦,但去向不明,接下来咱们应该向何处进军,才不失保卫南京之目的?”
柏英一伙中,嵇飞最是直肠子藏不住事,率先开口道:“既然流寇已经去了,那就没必要再去江浦。闯贼接下来会去哪,谁都不知道,还打不打南京,那也说不准。咱们是陈大人手下的兵,应该回南京听他调遣。”嵇飞的话,其实也是柏英一伙的想法。他们都是老兵油子,凡事得过且过,谁爱去打仗,回南京闲呆着领兵饷,才是他们最想做的事。
若是回南京,将这只队伍收为己用的计划便全然宣告失败,卓群自然不会同意,于是说道:“既然已经进军江浦,一切便应由卢大人调遣,即使贼寇退去,仍然应该继续前进。而且没有主帅将令,擅自撤军,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谁能承担的起!”
李千户看了嵇飞一眼,见其仍然神色自若,心道:“若是按嵇飞说的,擅自撤军,罪责全在我的身上,这帮老兵油子只顾自己,心黑的很,果然都不是好东西。”说道:“卓千户说的对,无论流寇是否已经撤退,咱们都必须前往江浦与主力汇合。”
刚听到闯贼退军的消息,李千户被柏英几人问的多少有些眩晕。此时经卓群提醒,才幡然醒悟,无论闯贼腿部退军,进军江浦,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李千户虽然已经拍板下了定论,柏英却并不想服从,说道:“闯贼已经退兵了,卢大人不一定会留在江浦,咱们要是去了,万一扑了个空怎么办,白白浪费粮草体力。而且咱们是临时招募的民兵队伍,大明军令规定,民兵队伍,有战事时参加,战事一了,便自行解散。闯贼一走,说不定去哪,不打仗了,还要咱们这只队伍做什么?”
卓群针锋相对,“正是不知闯贼去哪,南京危机并没有解除,咱们才需寻找卢大人,与主力部队汇合!”
柏英等人都不想打仗,于是四个百户一起对着卓群吼起来,场面一时失控,李千户也无法压制。这只队伍一直没有军纪可言,故此李千户至今还没培养出完全的威势,而且柏英一伙人又是队伍中最大的一股势力,四个百户笼络手下四百多名弟兄,直将李千户的权力架空。
忽然,卓群心说一计,大声说道:“大家安静!我有一法,可以确定,咱们是该去还是该回!”
柏英等人道:“什么法子,你说!”
卓群道:“这样,原本呢,是去是留,都是李千户一个人说的算。但是,事发突然,对这件事处理上,还是请教一下上级比较稳妥。咱们可以先原地驻军,然后派出两批人马,一路去寻卢大人,一路去寻陈大人。是去是留,皆听两位大人的。”卓群的这一番话,其实话里有话。他先强调李千户的地位,然后又抬出卢象升与陈用时两座大山,令他们无从反驳。
卓群如此安排,柏英等人没了气焰,说道:“那两位大人意见要是不一致呢?”
“两位大人,必定高瞻远瞩,对于这件事上,我想应该能够一致。而且即使不一致,咱们无论听从哪位大人的,都不算错。即便按你们说的,继续听从陈大人调遣,也无妨。”卓群心里暗想:“这两路使者去,带回来的消息定是一样的。金陵危机并没有解除,陈大人当然不会下令解散民兵。而卢大人,他是对付闯贼的主力,手下兵力自然越多越好,他们虽是民兵队伍,但仍然可以为其修造战事设备,提供后勤保障,卢大人当然不会拒绝。”因此他才放心大胆决定的去请教两位大人。
李千户看柏英几人不在说话,当即拍板道:“好,就按卓千户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