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皇宫东北方向有三条长街,气相庄严,常见虎行鱼游,骄辇云集,合在一起被人称为霞帔街,乃是大明重臣府邸的聚集处。金陵虽为陪都,但六部仍在,又有许多暂时被贬或是隐退之大臣定居于此,因此霞帔街中达官显贵无数。
霞帔街一角有一座不起眼的府邸,门市冷清却一尘不染,两座石狮低矮却狰狞敦厚,正门牌匾上刻着‘庞府’两个大字,苍劲有力。府院中,一个五官精致白皙的侍女,身着盛装,正为庞世勋洗脸更衣。
“公子,接下来去做什么?”
“听听戏吧。就叫一出‘隆中对’,听听那诸葛孔明如何谋划江山。”庞世勋刚说完,便有一个小斯急跑出去安排。
服侍完庞世勋更衣,二人便往后院戏台中走去。这时一个青衣管家老迎上来,“少爷,这是大兴钱庄最近半月的账目。”
“你且念一遍我听听。”
那老管家将账目一条条念出来,庞世勋道:“嗯,不出所料,一切稳中有进,没事了,你且下去吧。”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后院的戏院。这戏院不大,装饰得简单复古,可见主人品味。庞世勋安然入座,台上的戏子便‘咿呀’唱来。
这时只见那盛装侍女跪坐于前,解开庞世勋下身衣裤,香舌轻点,左右绕之,继而前后吞吐,朱唇抿之。白皙面庞,红晕升之,明眸清彻,婉而上睐,斯娇艳之极矣。那庞世勋安然自处,品茶听戏。侍女之技,娴熟生巧,一曲戏罢,纤指缭绕,娇声轻语,即令泄之。而后食尽污秽,轻系腰带,翩然安立于侧。
庞世勋轻舒筋骨,悠然起身,缓步离去,慢声言道:“青缨在侧,听戏品茶,其美也哉。”
徐子甫带着卓群在金陵城中美美游玩一番,早已令他心境转好。此时二人皆有三分醉意,愁思不存,肆意放纵,尽情享乐,恰在好处。
“徐兄,接下来咱们去哪?”
“天色已晚,不过秦淮河畔彻夜灯火通明,咱们再去那消遣一番如何?”
“好极,好极,不见秦淮河,不入温柔乡,咱们这就走!”
二人搂脖搭肩,称兄道弟,俨然一对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二人蹒跚前行一阵,忽听徐子甫说道:“哎,卓兄,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抢劫?”
卓群胡言乱语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敢抢劫?”继而神色一变,“不对,好像真有人在抢劫。”
二人立住身形,果然听到有人大呼抢劫,又有打斗之声从前方一处庭院传来。再仔细往那家院子望去,见院里多处亮起灯火,吵吵嚷嚷,院墙之外还有两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瞧那模样定是在接应同伙。
卓群一惊:“我靠,真有抢劫的!走,咱们过去帮帮忙!”
那徐子甫虽为一介书生,但颇有侠肝义胆,扬声道:“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咱们便一起斗斗这伙强人!”
卓群又道:“等等,这些人是团伙犯罪,咱们得有个计策。咱俩一会先把院墙下的那两个接应的黑衣人放倒,然后等他们的同伙出来,在一举擒之!”
“卓兄好计策!咱们这便去吧。”
二人一点点接近那两个黑衣人。路过府院正门时,徐子甫看到大门牌匾上写着‘王府’二字,心道:“这仙逝的王大人官任江宁织造,大有油水可捞,难怪会被贼人盯上。”
便在这时,借着王府门前的灯光,墙角下的两个黑衣人忽然发现卓、徐二人,由是开始四目对峙。
一炷香以前,王府还是宁静一片。
两个黑衣人瞧瞧翻墙入府,而后来到库房,撬开房们,搜揽出许多财物,将包囊塞得鼓鼓。
“三壮,差不多该走了。”其中一个身形偏瘦黑衣人说道。
“我包袱大,还能再塞一些。”那被称作三壮的黑衣人又翻出一些银子塞进怀里。他本名刘三,因人长的粗壮,故此被人称作三壮。
“行了,行了,可以走了,小心被人发现。”那黑衣人又催促一番,二人才一同离开库房。
两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弓腰潜行,悄无声息,一路无人察觉。路过一间阁房,那偏瘦的黑衣人忽地往里瞧一眼,见里面有一美貌女子正对镜卸妆,一名翠衣丫鬟为其梳头。他扒窗仔细望去,只见那女子肤如凝脂,体态丰腴,乌丝清扬,眉目如画,一袭蓝衫,清丽脱俗,登时便看得痴了。
只听那丫鬟说道:“小姐真是好看,就是天上的仙子也不及你,不怪那庞公子为你神魂颠倒,整日送这送那的,今日又叫人送来一尾鲤鱼,当真好吃的很呢。”
不想那女子嗔道:“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别整日小姐小姐的,叫夫人。”
“我才不呢。我是你的陪嫁丫鬟,自小小姐小姐的叫惯了,没人的时候,我便还这么叫。只可惜白白辜负了小姐的美貌,其实我觉得那庞公子挺不错的。”
那女子忽地神色一暗,“我即嫁入王家,便是王家的人了。这样的话,以后休要再说。”
丫鬟知小姐心情不好,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这女子本名刘淑英,字木萍,自幼饱读诗书,聪慧睿智,可惜天不垂怜,她十六岁刚刚嫁入王家,丈夫王蔼便死于重病。六年时光匆匆而过,她身在王家孤独无聊,每日只以诗书消磨时光。
屋内主仆二人轻声漫谈,门外魁梧黑衣人却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锥子,别看了,快走啊。”
“不行,不行,受不了了,我的魂没了,等我进去把那女子一起掳走!”
二人说话惊动了屋内之人,便听那丫鬟忽然大喝一声:“谁在外面!”
那被称锥子黑衣人不在躲藏,傻傻的推开门,淫笑道:“姑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翠衣丫鬟顿时吓得失声尖叫,刘淑英却颇为镇定,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王府,不要命了吗!”
“我们本来只为求财,但不想姑娘生的太美了,在下真的把持不住了。姑娘不用害怕,你要你乖乖的跟我走一趟,我保证你没事,还会把你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那丫鬟的尖声惊动了王府下人,很快便有三个家丁举着棍棒向两个黑衣人袭来。
那魁梧黑衣人抵住家丁,同时大声喊道:“锥子,快走吧,已经被人发现啦,再不走就迟啦!”
那叫锥子的黑衣人色心大起,怎肯就此离去,回道:“等我把这个小娘子掳来一起走。”说着,便扑向刘淑英,“姑娘,你好是乖乖的跟我走吧。”
那丫鬟见了,急忙上前保护小姐,推打那个黑衣人,同时又竭力大喊:“快来人呐,保护小姐!”
这时已有十余个家丁赶来,那个魁梧黑衣人立在门口挡住众人,大叫道:“快点动手,要不然咱们都要死在这!”
那锥子一急,下了狠手,一把打倒那丫鬟,接着又一掌打晕刘淑英,抗在肩上,“走!”
那魁梧黑衣人当先开路,众家丁无法抵挡,二人匆匆向王府外逃去。
卓群二人与那黑衣人对视良久,忽地转而一笑,“我们,只是路过。你们请自便,自便。”说完,拉起徐子甫衣袖,示意离开。
不想那徐子甫正气凛然,“咱们读圣贤书便是为修身立德,既然见到这两人为非作歹,绝然不能置之不理,呜……”
徐子甫话还没说完,便被卓群捂上嘴巴拉走,同时还赔笑说道:“我这兄弟不会说话,两位不要见怪。”模样要多怂有多怂。
那两个黑衣人冷哼一下,都道这两个书生绝然不敢生事。
便在这时,卓群忽地抬起一脚向那黑衣人踹去。事出突然,黑衣人不及躲闪,被踹到在地。徐子陵本就要动手,此时见状,上前同样飞起一脚,踹倒另一黑衣人。
一击得手,徐子陵大喜,“哈哈,卓兄好计谋!这出骄兵之计,演得好!”
卓群得意笑道:“哪里哪里!”
可惜二人得意的太早,那两个黑衣人森然跃起,长刀抽出便向两人扑去。
卓徐二人一个是明末的书生,一个是新世纪的书生,见到对方拔刀相向,怎能不怕,大叫一声,撒腿便跑,两个黑衣人在后紧追不舍。
四人跑至王府正门之时,忽地又有两名黑衣人窜出,一人肩上还扛着一名女子,正是潜入王府的刘三、锥子的两名劫匪。只听刘三大叫一声:“已经得手了,快跑!”那两名黑衣人放弃卓、徐二人,随刘三、锥子两人反方向逃跑。
这时众家丁也一涌而出,全力追赶四人,那翠衣丫鬟便追边叫:“快救小姐,快救小姐!”
卓、徐二人对视一眼,“追!”赶在众家丁身后紧追不舍。
那四个黑衣人都有功夫在身,身形轻快,将众人越落越远。卓群还算好,在黄眉军折腾这么些天,逃命数次,倒也能吃些苦头,可那徐子甫没跑两步,便累得气喘吁吁,止步不前。“卓兄,我跑不动了,就全靠你了!”
卓群大声应和一声,继续奋力追赶。
又跑一段路程,双方距离越来越远,众家丁虽然还没放弃,但明显都已体力不支,卓群暗想如此下去,定然要被那匪徒逃走。便在这时,卓群忽然发现前方有间客栈,正是自己昨日居住的那间,于是急忙跑进客栈马厩,牵出马儿上马急追。刚刚又跑出二里路,发现王府家丁累倒在路边,向他们问清歹徒逃跑的方向,纵马狂奔,不一会居然追上了那四名歹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