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女人做事一般只认眼前一步,再多一步也不想。
不像男人,要事先运筹个好几十步,但通常是没等走到那一步,就不知道岔到哪里去了。
方志远正在感慨,自己当初怎么会显卡烧坏再度碰到董璇,以至于岔到这里的时候,董璇终于回家了。
看着方志远像迎接皇亲国戚般又欢喜又忐忑地走向自己,她也忍不住悲伤起来。
她拿出包里的验孕棒,强笑着朝方志远晃了晃,向厕所走去。
此举表示暂时休庭,陪审团去商量无罪释放还是当场绞死。
望着董璇走向卫生间关上门的背影,方志远想再听到亲人最后一点声音。
“她回来啦!董璇!手里拿着测孕棒回来啦!”方志远拨通胡宇的电话,那边还没响声,方志远就连珠发地跌落出来。
“那……所以呢?!”胡宇也一头雾水。
“没有所以,她现在进洗手间测试去了。”
“哈哈,你是打电话来给我立遗嘱的吗?”
“这个……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方志远紧张地抹着汗,“你知道我现在心脏跳多快吗?估计一分钟一千跳……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上帝保佑啊。”
“哟,你现在已经管我叫上帝啦?”
“我叫你不要开玩笑了!”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
电话里的胡宇听起来很费解,“我就是搞不懂,你有什么好紧张的啊?这种事嘛,意外怀孕嘛,很正常的啊,打掉就是。你要不要医生电话啊?”
方志远捂着心脏不说话……
一说话……心脏就跳出来了……
“不过打掉以后,大概你们很快就会分手就是了。”胡宇电话那头说。
“嗯?”
“什么很快就会分手?”
“喔,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了。”胡宇在那边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虽然怀孕这种事大家也不想,两个人感情也不错。但很多情况下,女的莫名其妙怀了孕,一般也很懂事地去打掉了。打掉之后,没过多久,这个女的就会和这个男人分手,而且恨之入骨。”
“啊……”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啊,女人的心态啊,很怪的。”那边听起来确实不像在开玩笑,“她们觉得一个新的生命在肚子里被扼杀掉以后,她们会一下子对这个男人毫无感情。非但毫无感情,而且会怎么看怎么讨厌,然后就会非常绝情地离开他。这种事情我知道的不止一次。”
“这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那边也叫喊起来,“我又不是女人!再过一个礼拜,你自己去问董璇好了!”
方志远沉默了半天。
“我的心脏已经不跳了。”
“嗯,就像你即将要扼杀的小生命一样吗?”
电话里传来方志远的哀号,“大哥,你到底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恐吓我的?”
胡宇严正声明,“我既不是安慰你,也不是恐吓你,我只是把所有事情摊开来告诉你,让你做好思想准备,做兄弟做到我这个份上容易么我?就这样,再见!”
嘟嘟嘟的声音……亲人也没了……
卫生间的门徐徐打开了,好像地狱的门啊……
地狱来的使者董璇面无表情地出来,没有表情地经过他,没有表情地坐下,拿不准是真来收他的,还是过路打酱油的。
方志远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上前搭话。
“怎……怎么样?”
坐在她身边,方志远虽然颤抖,也要假装不害怕地问着。
“你自己看。”对方递过来一支小小的塑料条状物。
方志远两只手捧着接过,像接圣旨。
垂下头研究……好复杂哦……
是什么意思呢?
董璇坐在那里等了半天,看方志远还在那里深情地凝视验孕棒,好像马上会有个神冒出来许他三个愿望似的,突然他转过头来。
“怎么看?”
董璇一个趔趄,想死的心都有……
董璇强笑着爬起来,走进洗手间,拿出测孕棒的说明书,递给方志远。
“汉字会看吧?”
这个打游戏从来不需要看说明书的男人,接过说明书,比对着测孕棒,看起来。
这时胡宇正在键盘前工作,打字,突然,房间的灯暗了暗,然后又亮起。
胡宇抬头看灯,四周的灯暗了暗,再亮起。
然后,砰的一声,保险丝炸掉,所有灯全部灭掉,房间里一片漆黑。
“祝你平安!喔……祝你平安。让那幸福,永远围绕在你身边……”
胡宇在一片漆黑中……轻轻地哼唱起来……
282
第二天下午,胡宇约了田松原,来分享方志远的悲惨命运。
三人跑到楼下的咖啡店,胡宇一口气点了八十蛋挞,和田松原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吃着,就方志远一个人沉默不语。
“来来来,多吃点。”胡宇还给方志远夹到嘴边,“马上要做爸爸啦,要多补补嘛……”
“行了行了,你就别刺激他了。”田松原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个对幸灾乐祸抱着终身兴趣的男人,是以怎样的恶趣味维持着生命啊……
“不好意思,我可能是天生运气好,只是很久以前年少轻狂时犯过一次错误,以后每次都做的比较安全,再也没让女孩子怀孕过,所以现在基本上我很难体会这种心情。”胡宇拿起一根筷子,对着方志远,“请问你现在什么心情?”
“没有心情。”方志远面无表情地说。
“哇!实在是太高级了,你不由得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田松原也好奇起来。
“你知道宫崎骏吗?”胡宇问道,“宫崎骏是是RB著名动画师,漫画家导演,作品有《龙猫》《天空之城》《千与千寻》等重要动画多达几十部。和村上春树、米兰昆德拉并称为泡妞必知的装逼关键词之一。他曾经的一个作品具体叫什么我忘了,当时咨询一名著名演员,如何画出极度悲伤的状态。那演员是谁我也忘了,想了许久终于给了答案?”
胡宇摊摊手,“然后演员就对宫崎骏说了,什么也不要做,什么动作也不要有,就那儿站着,面无表情,就对了,就极度悲伤了。结果,宫崎骏凭这片拿了奥斯卡奖……”
胡宇转手指了指方志远,“极度悲伤。”
田松原看看方志远,的确是面无表情。
“其实,我心里难过不是因为她怀孕。”面无表情的人突然说道。
“啊?那是什么?”
“是我怀疑,这孩子不是我的。”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283
胡宇和田松原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好像语音会引爆餐厅里的某种炸弹装置。
“我们每次那个……”方志远沉默了半天,说,“我们都……至少我都充分做好了安全措施的,她怎么可能怀孕?”
“喔……”胡宇想了半天,一拍桌子,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好险恶的用心!”
“啊?什么险恶用心?”
“你们这次复合啊!我本来就想了,只见过合久的分,没见过分久的合。我早觉着你们这次复合哪里透着诡异。原来是她跟别人那儿怀上了,然后不舍得打掉,就赖在你头上!果然是太险恶了!”胡宇愤愤不平。
方志远抬头看看胡宇,“你讨厌她也得有个谱好吗?我们复合了起码两个多月了,赖也赖不着我啊!”
“嗯?这下我很迷茫……”胡宇呆在那里……
已经超出想象力极限了……
“他思路太诡异你不要理他。”田松原搁下筷子,好声对方志远说,“你是不是怀疑董璇在外面有人?”
“我不知道啊!”方志远茫然得很悲伤,“我只是觉得,她没道理在我这儿怀孕。”
“那你好好回想一下,她在你面前,至少这段时间,表现得和以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什么?哪儿不一样?”
“问你呢,神态啊,表情啊,举止啊。”
“没什么啊,很正常啊。”
“有没有心不在焉啊什么的?”
“算了吧,”胡宇元神归位,插话道,“那个a董璇跟他在一块儿就没怎么心在焉过,而且女人要演你哪儿看得出来啊?”
“看不出来的吗?”方志远真不知道。
“当然看不出来,好吗?”胡宇断然说,“我跟你说过,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是演技派。她要在你面前演自然,打死你也看不出来。只有一点可以判别……呃……就是这段时间以来,你们上床的时候,她对你有没有什么抗拒啊,不投入啊的感觉?”
望着胡宇紧张的神情,方志远也慌乱起来……使劲回忆……
“我……我没注意啊,我没注意她什么感觉啊!”
“行了,完了。”胡宇干脆地说方志远,“诊断完毕,出轨的原因找到了。”
望着方志远呆呆的眼神,胡宇大喊:“你还不明白吗!谁让你从来不注意女人在床上的感觉!你不注意她,她就找别人注意去了!”
面前的男人真的悲伤起来……
“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