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陌扇子似的睫毛动了动,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一进来就被骂的狗血喷头的,一时也没了主意,试探着问他,“你……确定是……父君?”
男子依旧是冷笑着,仿佛没有听到,脸上的表情一动也不动。
这就是默认了!
宫无陌表示很郁闷,这样不讨喜的性格,一来就骂人,也怪不得原主好几年都不来看他。
要是换做别的人,她铁定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只是她来清华宫也是元离帝要求的,她走也不能走。
一口气噎在喉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按捺下不耐烦的心绪,“父君,你近来还好么?”
“怎么还不走!”
柳君人斜了她一眼,直接上手推了她一把,可谁知他的力气小的惊人,推了她自己反而被弹得踉跄着后退了几下。
面上立即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急促的喘着气:“你——给我出去!”
宫无陌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手不经意间搭上他的脉搏,虚弱无力的跳动,让人觉得生命力都似乎在衰退,她不由大吃一惊,那个女人说的熬不过今年冬天,她还以为是故意夸大了实情,可没想到——
在这个男子身上,混合着清高自矜、别扭的复杂气质,凑近了他才能看到,他眼底的一丝赌气,琉璃色的眼眸将脆弱的情绪尽数藏了起来。
可悲可敬可叹啊。
顺势将他扶到床上,又细心的替他掖好被角,才坐到床边,侧着头凝视他。
“父君身子虚弱,且不敢再动气了,父君不喜欢我来,我不来就是,父君若因我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这句话,半是真情半是试探。
试探这个男人到底爱不爱自己的女儿。
是如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还是压抑着的内心的温柔?
“你无非就是想博一个好名声儿,你来也来了,现在没人说你不孝顺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你三番两次的恶言恶语,不要以为现在说几句好话我就会相信你,你走!不要碍我的眼。”
男子果然一顿,才怒着说了这番话。
细细一看,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牙关紧咬,双目通红,这该是怎样的痛心和失望,是用言语不能表达的,心里蔓延出深深的怜惜。
宫无陌心肠本来就软,现在更是融化成了一池子春水,温言软语的相劝,“以前是我小,不懂事,父君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就是想念的紧,才会不顾寒冷的冬天来探望。”
事出反常必有妖!亘古不变的道理她也明白,为了不让柳君人产生怀疑,她真诚的眼眸都闪着水光,“父亲可以没有女儿,可是女儿不能没有父亲啊。”
这句话算是戳中了他的痛处,一句“父亲可以没有女儿”成功让他动了情,软了心,脸上的冷气稍稍缓解,但是语气还是很冲,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把脸撇到一边“说吧,你来的目的。”
“想您了。”她用着女儿家的语气嗔道,一举一动,端的是优雅不俗,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她再也不能克制住自己的心情,双眼猛地迸射出一到光,直直的抵达她的眼里。
“你——你——”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似乎有无奈,似乎又有不舍,似乎又带着点点温柔,总之语气是比之前好多了,这也算是不小的进步,她心里滋生出一种温柔的心绪,好像一根丝,在心里绕啊绕,缠啊缠,直把心缠的奇奇怪怪的,眼里滋蔓着笑意。
“求父君,父君怎么罚我都好。”
屋子里是冷的,但是两个人的心都是暖暖的,彼此连接着,真可谓是血浓于水啊!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抱也没有再出言赶她走,她心里略含了一丝欣慰,这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不对,是一个人说,一个人听着。洛子敲了敲门进来了,“属下打扰了,这是取暖的熏笼,属下往房间各个地方都放一些。”
“一定要把房子烘的热热的,不然这样的鬼天气,人怎么能受得了呢?”
她答应了一声,自己忙活去了。
“父君,我今日去见母皇了,母皇听闻我没有来看你,当即勃然大怒,责令我必须要来,我看那架势,是很在乎你的呢,你为什么非要住在这里呢?这里冬天冷,夏天热,树多虫子也多,实在不是居住的好地方,不如我去跟母皇求求情,送你到一个温暖的宫里去吧。”
一字一句,无不是为他着想,他自然也听出来了,但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就再也没有吭声了,宫无陌估摸着他是不舍得这里,不经再次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