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这样,我也放不下心啊,就依了我吧。”
“我已经被贬成身份低下的君人了,皇上哪里还会想得起我呢?不要说这些好听话来哄我,我心里自是有数的,再说了,我喜欢这个地方,你就不要多说了。”
话都说成这样了,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悻悻然地闭上了嘴,眉眼低下,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
点上了熏笼,房间里渐渐开始回暖,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房子虽然小,但是却打扫得很干净,没有蜘蛛网也没有灰尘,也不禁赞叹主人对这间房子的用心。
其实这间房子,除了旧一点、破一点以外,也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了,因为他无论是从构造还是从用材上,都是极好的,就是古色古香中的古色古香,单不论它的缺点,就是任何一个人也会喜欢上这间房子的。
父君的眼光不错呢。
“你知道这间房子原来是谁住的么?又是为谁修的?”
宫无陌摇摇头,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显现出来,柳君人又是一声冷哼,话里也多了些不满,“时间一长,你果然还是忘记了,我已经与你说过多少遍,这是从前你母皇替父亲修建的,可是啊,后宫佳丽三千人,我不是那倾城之貌,也不是那闭月羞花之容,很快就失了圣眷,再加上小人陷害,我就落得如此地步。”
“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自嘲的意味愈发浓烈,宫无陌甚至能听出他的不甘和哀怨。
她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男人到了深夜,你的坐在窗前,拿着一本泛黄了的书,书页夹在手里清脆的响声,哗啦啦的翻动着,却一个字也看不到心里,心里盼望的那个女人迟迟不来,他想过赌气,想过撒娇,可是最后,人都没有来,他已经彻底失望了。
一个清高自傲的人,在女人后来来的时候,总是掩藏起所有思念,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久而久之,女人也不来了,他一天天的等,最后等来的,是贬了身份的坏消息,犹如一场霹雳把他惊醒,他这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他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可是女儿爱慕虚荣,嫌他身份低微,和他又翻了脸。
他该有多痛苦!
这种感受可想而知!
宫无陌浅浅的抿了抿嘴,沉下声音,极为冷静、沉稳。
“父君有没有去求过请?”
看元离帝的样子,对他的感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我连大门都没有迈进去。”
柳君人凄然一笑,无力的瘫倒,“上天何其残忍啊,这样折磨我,倒不如取走我的命算了。”
“父君别担心,还有我呢!”宫无陌顿了顿,“父君可知道,我前些日子领兵打仗,打了胜仗,母皇正是高兴的时候,父君不妨去贺一声喜。”话里有话,聪明如他,当然听了出来,明明眼睛一亮,却很快黯淡下去,维持着自己的清高,“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去?”
让他去贺喜,无非就是想借这个由头,让皇上对自己产生怜惜之情而已,可是这样的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三天,三个月,还是三年?这些都充满了未知数,他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会不会比现在更加悲惨,亦或者,只是新鲜了几个时辰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样还不是如同雾中花,镜中月,飘渺虚幻的梦一样吗?
他倒不如直接活在现实中,不去做这样的美梦。
谨慎的性情,使他想的方方面面具到。
他甚至已经预料出最坏的结果了。
“父君,凡事不能想太多,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在者说,父君的难过和依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不甘心?”
两个问句使他醍醐灌顶,他当机立断地下了决定,去!
现在已经够不好了,还怕什么比这更不好的呢。
望向他坚毅的面容,宫无陌舒心一笑,“女儿一会儿就派人送过来百年人参,父君好好补补身体,这样的憔悴可是不行呢。”
柳君人欣然应了。
一边在心里暗自计划着,一边打量着这个女儿,她的模样还是与从前一般无二,可是心思已经剔透了许多,如今竟然能够点拨他了。
感叹着世事无常,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胸腔里翻腾出一股子骄傲,这就是他的女儿,而以前的怨恨,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叶子轻轻叩了叩门,“王爷,池侧君梅侧君派人来送个口信,问何时回去?”
宫无陌刚要张嘴,就被柳君人抢了话头,“你走吧,我这里不需要你照顾,你府里还有男子牵挂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