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殿出来,走了一段路,宫无纾冲她抱拳,满脸诚恳:“今日多谢皇妹。”
“皇姐和我何须客气!”宫无陌摇摇头,嘴角微微莞尔,言,“母皇如今是越发糊涂了,皇姐是忠诚之人,母皇竟也听了大皇姐的话,免了皇姐的封号,我初听此事,都甚觉气愤,更遑论是皇姐了。”
这话可谓是说到她心坎儿里了,宫无纾墨眸透出丝丝怨恨,再也笑不出来了,低低的叹了一声,“皇妹所言甚是。”
“皇姐手握兵权,忠君爱国,我一直很是钦佩,可忠心要对明君啊。”
四两拨千斤的点了几句,宫无纾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其中意思,虽然心中对这件事颇有微词,可到底还是没有一口回绝,只好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搪塞过去:“皇妹这话真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了,母皇听了小人谗言,罢免了我,我自当感慨伤心,盼望着母皇能回心转意。”
“皇妹可要去清华宫?”
话里话外都说的是一个意思,还是忠君。
宫无陌也没指望着她能答应,只是给她敲个钟,提醒提醒,也恬然笑着,“是啊,皇姐先回去吧。”
后又转头吩咐下人,“坐我的轿子回去,路上可千万仔细些,别绊了石子。”
遥望着宫无纾渐渐消失的背影,眉心微动,霎那间冷意翩飞,久久才转身,冷然道,“带路!”
她在现代被称为“百变女王”,就是说任何风格都可以驾驭伪装得了,她可以表现的很开朗,也可以很娇媚,也可以很酷,可是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卸下面具,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露出自己清清淡淡的性格,露出自己薄情的一面。
都说硬硬的外壳里有一颗无比柔软的心,她正是这样,正是因为自己很薄情,很冷静,才会喜欢上江一尘,才会不顾一切地喜欢上那个温柔的男子,他耐心,无论什么时候,她只要有事找他,他总是轻柔的安慰她,哄她,他又是霸道的,对她身边的男人都吃醋的不行。
想着想着,眉眼渐渐弯起来,直笑得盈盈如暖阳,泪珠却凝聚在眼眸之中,一层薄薄的水眼看着就要掉下来,可是一直坚持着不掉下来。
倔强的抿抿薄唇,硬是尽数融化了,一点儿也没有流下来。
七转八拐,饶过亭台水榭,饶过繁花似锦的各处,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所谓僻静,因为隔壁就是冷宫,宫无陌眼神微微一滞,带路的公公恭敬的低着头:“王爷,已经到了。”
不去看他眼里的疑惑,只淡淡颔首:“退下吧。”
亲手推开门,现在的心情和当日去见湮儿的心情几乎一模一样,紧张中带着怜惜。
刚走没几步,一个头发盘着髻的中年女子急匆匆的走过来,目光触及到她明显僵楞了一下,随即低着头微微屈身,“老奴见过王爷。”
这一定是父君身边最亲近的人吧,宫无陌不动声色的眯了眯凤眼,“嗯”了一声儿。
“你去通报一声,我就在这儿等着。”
女子似是叹了口气,眉间略带着忧愁和犹豫,几番踌躇,确也没说出来。
“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你放心说吧,我不怪罪就是了。”
“恕老奴多嘴几句,王爷那日走后,柳君人就常郁郁寡欢,食不下咽,几年来,君人也越发消瘦了,王爷来了,还请王爷能口下留情,万不可再说些刺激君人的话,不然……”
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不然君人只怕也撑不过这个冬日了。”
刺激的话,宫无陌美目光华巧转,微绽梨涡。
女子见她不说话,便毫不疑迟地跪下,还认命的合上了眼,闷闷的声音不大不小:“老奴多嘴,求王爷惩罚。”
“请起,我会斟酌着不乱说的。”
宫无陌虚扶一把,半点儿也没端着架子,十分温润的模样。
女子掩住眼里的诧异,迅速起身,小碎步去了正房。
约莫着就是两三分钟,女子就出来了,不无遗憾的摇着头:“君人说乏了。”
“你先退下。”
宫无陌从容自在的打开门,发出“吱呀——”的响声儿,一进屋子,寒气直往身上钻,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洛子,去拿几个取暖的熏笼!”
话音刚落,“出去!”
一声厉斥,迎上她不解的目光,男子冷冷一笑,侧过冷眸,“你是迟早想来气死我?你不是最喜在太女面前邀功么,觉得我身份低微你便恶言恶语说些剜心的话,我虽是你父亲,若是早知道你是如斯模样,却也断然不愿意生下你了,来这世上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