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眸光突然一黯,光洁的脸色在不动声色间多了些伤感。
“儿臣不敢居功,是五皇姐一直多加照拂,此战才得以大胜。”宫无陌微微一笑,如昙花开放般的清淡优雅,“犹记得那时,胜负已定,敌方皆是抱头鼠窜,落荒而四处逃,军中亦如一盘散沙;而我方队列整齐,大鼓军中士气,我泱泱大国,岂是他们那些鼠辈能利用小伎俩胜战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刚开始的时候,失了几座城池,元离帝就很不高兴,许是觉得落了面子,大澜国竟然还打不过那些小国家,置大国威严于何地?所以她才故意说些褒奖自己、贬低他人的话,把敌人最狼狈的样子告诉元离帝。
果然,元离帝眉目一动,追着问道:“果真如此?”
一直沉默着的宫无纾点了点头,声线沉稳:“正是。”
“好好好,那些鼠辈岂能与我等相提并论,老七,你做的很好。”
对一个人满意与否,就要看她的眼神。
此刻的元离帝,眼里充满了欣赏和骄傲,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有了180°大转弯,以前是爱理不理的傲娇样子,现在却如一个和蔼可亲的母亲。
宫无陌深知这只是一时的,故乘热打铁,从凳子上起来跪了下去,不解的发问:“母皇可知道粮草被烧一事?”
元离帝不假思索:“自是知道的,朕已交给太女去做了。”
“可军中并无收到,直到我方已胜,也是丝毫没有看到有一丝粮草的影子,粮草是军中最贵重的,是心脏,儿臣无论如何的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为何粮草迟迟不到?军中对此也多私下议论,有些人竟还轻狂的宣扬是朝廷放弃她们了,吵着闹着要寻死!儿臣极力压制劝说,这件事略略被压下来,没有传扬开来。”
说到这里,她脸上流露出无限的感伤,痛心疾首的摇着头,“这些将士们也是个个石头心,实心眼,还说什么‘生是大澜国的人,死是大澜国的鬼’,真叫人可惊可叹,敬佩不已,送粮草的人何其可恶,怎么能忍心让这些忠君爱国的好将士们因为粮草缺失而送了命?”
元离帝几乎是勃然变色,一拳生生的捶在凤椅的把手上,“大胆!”
宫无陌在片刻之间也是眼圈微红,重重的叩了首,“求母皇做主,查出背后之人,给军中一个交代!”
作战没有粮草!
谁这般不要命的想要坏她的大事?
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安公公,去查!”
虽是愤怒,却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她面带审视的注视着她,语气一下子冷了下去:“那没有粮草,你是如何赢战的?军中的将士是如何存活的?”
宫无陌早就想好说辞,听到问话一点儿也不意外,从容的解释:“五皇姐在边疆呆了许多年,这些日子所用粮草也是五皇姐派人和百姓借来的。”
“原是如此。”
“你起身吧,母女之间何须多礼!”乍听之下可能觉得母女感情甚好,可宫无陌心里知道,这只是客气的词,当不得真的。
“多谢母皇,只是儿臣是女儿,也是臣子,君臣有别,于孝于礼都不可放肆。”
迎着她赞许柔和的目光,宫无陌脸上立刻微露喜色,可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小心的看了高高在上的元离帝一眼,瞬间就敛了,惶恐起身,恭敬道。
元离帝眼睛一痛,忽然一股子莫名酸涩的滋味浮上心头,不知道有多少次没有关心过这个女儿了,才会让她因为这样的一句话,就感动成这样。
宫无陌低了头,嘴角却连连冷笑。
“你去看过你父君不曾?”
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让她猝不及防,微眯起眼,什么父君,条件反射般的,嘴已经快了一步,“还不曾。”
元离帝似有些埋怨,又有些无奈:“到底是你父君啊。”
他们父女之间,是有什么仇恨么?
宫无陌若有所思。
元离帝感慨了一声见她不应答,眉目肃然起来,语气中隐有严厉:“老七,孝道为大,纵然你父君进了清华宫,你也该探望探望!”
宫无陌回过神来,略一迟疑:“可父君他……”触到她严厉的神色,赶忙改了口:“儿臣随后便去。”
元离帝这才面色稍有缓和,她心里更加认定了,这个所谓的父君,在这位母皇大人心里,是占有不小的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