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环视屋中漆黑,月光不及之处,龙塍摸出一支火抿,轻吹一口,借着微微萤火,寻见到不远处正好有一烛台,正拔步前去,只听小婉似踩到了何物,吓得一声尖叫而起。
惊得龙塍一手揽回惊慌不已的小婉,寻视起小婉的身后。
小婉偎到龙塍怀中,还不停瑟瑟发抖:“地上,地上,有…”
龙塍俯身低看,萤火所照之处,不过是一落乱在地的杂物,起身对着尚还失措不安的小婉笑了一笑,见看小婉知是踩着何物了。这才带着小婉,来到烛台边上,用起袖子摇开那满桌的尘灰。
烛台一点,屋里亮了起来。虽不很是明亮,却是又看见不远处的几盏烛台,直到龙塍一一把所有灯烛点亮之后,才见屋中现况。
前方壁上斗挂着一幅长图,画上一背负长剑的的仙人,鹤发道颜,一身蓝衣素袍,右手掐指细算之处,面上显出淡淡一笑,像是参悟有得一般。
龙塍询问道:“小婉,这画图之之上的道人,可就是国师么!?”
小婉上前仔细瞧那笔笔小字,再走近些看了落款。
“龙塍哥哥,这不是爷爷,这是师祖李淳风先圣天师。”
龙塍赶忙跟了上来,视画图右底处那承唐显圣李淳风字样,才笑道:“原来真的是传言的李淳风先圣,且听国师与淳风先圣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若不是小婉方才提知,我这还真不知道国师就是淳风先圣的弟子!”
小婉歪着头再看那竖挂长图,心里又似乎寻思了起来,再看一眼身旁显着敬仰模样的龙塍。
“龙塍哥哥,你看这画图之上有些脏灰,不如我们把画取下清理一番吧,毕竟这是师祖的画像。”
抵不过小婉的委求之言,龙塍也觉有理,既然是淳风先圣的画图,照小婉说来照做也可。
“那好吧,听小婉的。”说罢,龙塍起身跃步,一跳便是丈高有余,摘下画图,小心提在手中,缓缓而落,“好了,小婉,你说接下来要如何?”
小婉视望处并未停在龙塍这里,相反的,仍是直直看着那旧旧泛黄的墙面,拔步上前,饶是费力的攀爬上了供桌之上,一转墙上凹陷的铜梅。只听得墙面传来震动之声。“铛”的一声轻鸣,就像刀剑碰击的声音。
龙塍还握着手中长图,看着小婉的一举一动,见是转动铜梅便触发了机关,迅速卷好手中画图,跟了上去,见是小婉还在不停摸索着墙面,道:“小婉,让我来。”
龙塍用力推着墙体,竟然没有一丝动迹,如此费力几番之后,仍是没有一丝头绪,正低头寻思之时,见那铜梅还尚在墙中,比是先前多伸展出来了几分,于是,龙塍再用手扶住铜梅,用力一按,地面连着供桌竟一同转了起来。
旋转而去,两人在供桌之上定住身形,目视眼前之中竟是一片漆黑。不知又是因何缘由,一时间,密室内里竟然亮堂起来。龙塍一眼望去,密室悬顶之上挂着十多悬空火盏已是无火自燃。火光之下,宽大的密室之内竟是空空如也,仅是密室两壁挂满了画图。
“小婉,这…”龙塍惊讶出口,面上疑色是越来越重。
看着满是画图的室壁,小婉心中疑惑渐渐逝了几分:“龙塍哥哥,不妨我们下去看看这些画图吧。”
龙塍点了点头,提步上前,才是发现供桌高度刚好与密室的地面持平,龙塍心中感叹:竟然能做得了如此精妙的机关,看来这里一定藏了国师的不少秘密。
龙塍环顾起墙上众多的挂图,一时也不知该从何看起,只听小婉巡视一番后,道出:“龙塍哥哥,是那里。”
两人携步而来,举头看起,第一幅:一中年仙风道人疾马单行,发髻飘扬,神色紧皱,背负一黄袍婴孩,后有无尽追兵。仔细看那仙风道人袍服衣常,竟是和方才那李淳风先圣颇有几分相似。
第二幅:万里涛海边上一处海礁之上,李淳风先圣正指向远处,傍身在旁的少年跟着望向远方,两眼凝望的出神,若有所思。
第三幅:先圣老迈已经病卧在床,双目之中满是怜惜担忧之色,躺靠处,伸手唤着跪地不起的少年。
第四幅却是犹如断了一般,看的小婉正疑惑不解,询问道:“龙塍哥哥,你看这幅为何只是一中年道人,莫非这就是爷爷当年的样貌。”
龙塍仔细打量起图中道人的轮廓样貌,倒是真和国师有几分相似。
“或许是吧。”两人短作答言,便是继续向着第四幅图看去。
第四幅:同样是一身道衣长袍之人正和一贵貌妇人指点着桌上几三图纸事物,像在密谋商议一般。只是笔画时刻意为妇人巧笔勾出侧面,也是颇为模糊,看将不清。
第五幅:尚在中年的国师,正手持藤条,闭目对着伏地而跪的九人,有少年,有童孩。图中一年纪稍大的少年靠前跪着,护着身后众人。
第六幅:黄沙飞扬,断崖之边,一名哀伤男子,指剑相对处,是十余几人高马在上,除了一身道袍的国师,高马之上的人纷纷各自低下了头。再看指剑的哀伤男子,怀中也是紧紧抱着一裹缠之物,犹如抱着一裹袱婴孩一般。哀伤男子侧头之时,眼神之中,失望,担忧,无奈,又是包含了万千。
“如此绝笔出神之画,担怕只有国师才能作出。”龙塍声定处,小婉才是从背后走了过来。
“塍哥哥,来这边,还有。”
小婉领着龙塍来到方才挂画的对壁,仔细再看,确实是一幅连接的画集。
第八幅:已是花甲之年的国师,披头散发的站在断崖之上,一幅苍老之像,左手握着长剑,右手高擎令旗。迎着漫天而落的惊雷火闪。
第九幅:画中又是一道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没有容貌,但画笔之意定是想表达道人正注视着一队前行的军队,画图最是显眼处便是一高马在前的统帅身后跟坐着一弱弱龄年童孩,披着一面披风,飘扬的披风之上,一朵菊花格外被勾描了出来。
“这,这难道是龙塍哥哥?”
龙塍一听小婉传来的疑言,回道:“小婉是如何看出来的?”
“不日前我曾在宫中见得皇上与龙伯伯商谈要事,待是到龙伯伯出来时,恰好被小婉瞧得了侧面。我看这画图之上的将军,真和龙伯伯倒是有那么几分相似。”说完,小婉还上前在画图之上指点了起来。
龙塍见后是淡淡一笑:“小婉,这大唐改称才是十余年而已,不仅邻邦友国依然对咱们以大唐相称,再说各地喜披盛菊披风的将领也不在少数,你看安东都护府卫卒军服之上也都是盛菊呀。还有这普天之下,相貌相似之人比比皆是,我倒不觉得图中之人像我父亲。”
小婉听了龙塍一番回言,甚觉有理,摸了摸头,俏笑着:“龙塍哥哥讲的对,那我们接着再看后面的吧。”
第十幅:画卷之上也是没有了国师的踪影,丝毫没有先前九图的衔接之意,倒像另一个开始一般,场面却是波澜壮阔的勾画出了宫廷的万千屋宇。整幅画俯瞰而下,一行长长的军队正浩浩荡荡踏进皇城,画笔之中,没有勾出一副得已探见的面容。
第十一幅:月明下处,又是第六幅的断崖处,一耄耋黑服道人,翘望着头顶明月,双臂展挥,像是在举目而思一般。此画简洁明了,没有多余之笔,所以,画图之上空白了许多。
龙塍刚刚看完,便起步要往下看去,出神处,殊不知这便是壁上的最后一幅,几番寻找之后。
“为何,这里还挂着一幅空图,莫非是国师忘记画了,还是刻意如此?”
小婉也在第十二幅的画图打量了许久,皱起眉头道:“不会的呀,爷爷做事向来不会半途而废,怎么会挂着一幅空图在此?!”
两人一同靠前一步,用手抚起墙上画图,努力找寻其中的端倪。小婉乱着手脚,像是又触碰到了机关一般,又听传来一丝声响,如纸卷落地之音。
原本空白的窄壁之上,竟又出现一幅满墙的画。两人侧转一看,才得知这本是一幅悬挂卷起的画图,只是两人先前一时忙着看着其他画图,没有发现这处,倒是小婉的一个不小心触碰了机关,如今这幅巨图才呈现在两人面前。
第十三幅:开祯之上,上书四个大字“天道承复”。画图左处是一条盘卧在地的金色巨龙,正苟延残喘,龙目之中,透着畏惧与愤怒。画图右处,竟然又是出现了如同国师一般的道人,虽是和国师相似,却是年迈将死之样,拄着拐杖,再看国师身后,是连绵不绝的万千甲胄军士,军中高擎飘扬朱红旗帜。整图之中,惟有中间勾勒的细心有致。黑色骏马上的繁甲将军,正拉马而立,朱红披风已然扬起。将军左手勒马,右手持着一把长陌,正狠狠刺向那金色巨龙。但再细看图中那将军目光所到之处,王气十足,狠绝坚韧。
国师为何要画这些图集,再看这最后一幅,金龙画的如此逼真,还有一持陌大将欲要将其击杀,只有皇帝才敢以金龙自居,龙塍细细一揣其中之意,毫无多言,这便是谋反的意思。国师为何要谋反?画图之上的将军是谁?龙塍的疑惑越来越多!
小婉见龙塍看得画图后是呼吸急促,额间满是大汗,小声轻问道:“龙塍哥哥,你看出什么来了?”
“没…没…”龙塍慌忙提声应答,堵住小婉又要行来的追问,勉颜赞笑道,“想不到国师的书画本领如此之强,我真是佩服至极啊,小婉,咱们画也看了,不如现在就归回客店吧。”
纵使龙塍面上佯装镇定,隐隐的不安也是被小婉给看了出来。
“好,小婉听龙塍哥哥的。”小婉虽是跟行着龙塍,但看龙塍面上的异常,不免想起了远在神都的爷爷,钦天国师。
………
月色正皎明,国侯府中,李旦整理好衣袍,面上带着强忍的镇定,隐隐之中又是显出不安,急急出了厅门。童儿一路小跑驻停,手中还拿捏着他多日前找寻到的那只木人。
国师正恰出了房门,见还呆头凝望的童儿,唤道:“童儿啊,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去休寝呀?!”
童儿回头再看,国师已帷幄腹手,站在房门之外,童儿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李旦匆忙离行的背影,边走边言道:“爷爷,这位华服大官是谁呀?为何近日老是出入府上?!”
一阵轻笑,国师接过三步作回头而来的童儿,轻抚起童儿的头:“他呀,是爷爷的一个好友。”
怀抱之中的童儿一听是这般回答,念感无趣。扬起头来,见爷爷还目送着方才那位故友,又似想到了什么。
“爷爷,小婉姐姐倒是什么时候归来呀,童儿想姐姐了。”
国师又是几个轻轻抚拍:“快了,快了。”
……
神都街道之中,马车正缓缓前行,马夫面上一脸绷紧。
“主人,后面有人跟来了。”
车中淡淡传来:“随他吧,现下不必像往日那般了。”
“是,主人。”
一挥手鞭,马车开始疾行而去。屋房之上,冥寒一身甲胄席身,步履轻飞。一跃飞上房头,见是马车疾奔而去,扶了扶面上的寒罗面甲,低骂一声:“被发现了。”又是几步飞跳而去,快步追逐起来。步伐不再像方才那般轻盈小心,正好踩落几片碎瓦,落地一响,惹来屋中主人一片怨骂之声,那屋主稍作穿戴,披着常服推门准备破口大骂,却是见圆月下,冥寒在屋房之上不停飞跃,其后还跟着一大群满身黑衣,手持长剑的人,那月辉照在刀刃之上还闪着银光。
屋主慌忙退回,把门紧关而上,长喘一口粗气。
妇人秉着烛火来到屋主面前,烛光所照处,见屋主还一脸惊恐之状。
“怎么了,夫君,出何事了?”
屋主赶忙把妇人烛火一吹,急急轻声道:“快…快,快睡…”
冥寒见是背后已经跟来一大群人,身形飞踏一跃,随后便是缓缓落地。
落地一看,已经被七八个满身黑衣的人围在一起。
冥寒淡淡道:“你们这群人跟了这么久,倒也麻烦,不如在这先做个了断吧。”
话语一完,黑衣人齐刷刷的举剑而来,冥寒微微躬步,握住腰间仪刀,拔刀一闪,三名黑衣人见势太快慌忙退步,这倒苦了身旁两人,当场就被冥寒一刃封喉。
收回仪刀,刀上未留一丝鲜血,冥寒双手把持着刀把,环视着其余正欲欲出手的黑衣人。
“说吧,你们是何人所使,料想也该是梁王派来的吧!”话音刚尽,见黑衣人都未有所动作,冥寒再接言道,“原来是太子的人?”
此话一出,众黑衣人似觉暴露身份了一般,竟一起攻了上来。
仪刀挡开齐来的利刃,几经斡旋,又是双手持刀一个横袭而去。趁着黑衣人躲刃之时,冥寒收回仪刀,侧腹回刺身后,不偏不倚刚刚刺中背后那偷袭而来的黑衣人,黑色的面纱上不停渗出鲜血。其余黑衣人见状,互相对视起来,再也没有一个人冲杀上前,相互点头示意之后,便起身飞步,各自逃离而去。
冥寒收回手中仪刀,摇了摇头,查看起倒地的黑衣人,挨个摸过鼻息之后,见一黑衣人胸口还在起伏,连忙上前把那黑衣人给抱了起来。
“告诉我,可真是太子派你们来的?”
冥寒把黑衣人面巾一拉,才看那人面上显着轻笑,嘴角之上淌着鲜血,仍奋力的念道:“武曌不正,还位于君。”说罢,便瘫软在冥寒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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