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州南行一千五百五十里,有一三山合围之地,名唤:桃花谷,谷内四季如春。内有三十里桃林四季盛开,周年不谢。桃林东南有一潭,碧水深千尺,有蛟龙卧潭底,故称:卧龙潭。风起,则桃花落樱缤纷,随风而舞;潭上,碧波荡漾,波荡起伏,可谓人间仙境。桃花谷有二地仙。晨咀朝霞,夜餐琼浆,琴弹玉调,炉炼珠砂。一瓢藏造化,三尺斩妖邪。二仙道号:玄梦子,月姑,二者道侣,性喜恬退,不乐纷争,静则超脱于世,动则雷霆万钧。划谷外方圆三百里地界,立下二规,一不许世俗纷争,妄动干戈,男盗女娼。二为谷内游玩者不许喧哗。此间地势平缓,土壤肥沃,又有湛徽江流经间地东注东海,水产丰富,是以五国争雄之时多有百姓逃难定居于此,繁衍生息,亦有寻仙访道修士居住在此以求仙缘,世间多有文人豪客来此赏景作诗。世人又称此乐土为桃花源。——节选自《孝昌游记》
去往桃花源的官道之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有快马疾驰的游侠,有徒步寻道的修士,也有马车慢行的千金小姐。三匹五花老马并驾齐驱,晃晃悠悠的慢行在官道上,骑马三人正是两日前离开了丰州县衙的孟九歌三人。
“师兄,前面就是桃花源地界了。我们要不要进去见识见识?”何雅显然很想去桃花谷见识见识,一路前来不知念叨了多少遍。虽然十有八九见不到月姑真容,但还是心神驰往。
“师姐,这般机会怎可错过?师祖常说玄梦子,月姑两位前辈乃是我修真界的翘楚,途经此地就不算能瞻仰前辈风骨,但能看看那三十里桃林也是好的。”孟九歌笑着奉承道。
“好吧,既然你们如此期待,那我们三人便去一睹为快。”李诗远笑道,然而笑容还未舒展开,双目里的期待之色悚然尽消讶然道,“化神期?有修士在打斗,好强的法力波动!”言毕弃马御剑朝着法力波动的源头极速飞去。
孟九歌御起穷目神通放眼望去,只见六里开外有两道身影撑着一圆形防御罩极速低空飞行,身后十几名修士联手招式齐出穷追不舍,强烈的法力波动四下散开。每一道法力击打在地都好似有摧山填湖之威。
逃亡的两道身影破空速度奇快,对身后袭来的神通也是不闻不问,只是全力催动着防御罩流光连转,硬生生的抗下身后重击一味遁逃,转瞬间便进了桃花源的地界,却也不停留,又是前冲了好一阵才落地,不知所终。
那身后追赶的众修士可是惨了,有两名修士收招不及,两道法诀形成的三丈火龙径直冲入了桃花源内。只是还未等火龙逞威,便在空中蓦然消散,化作点点灵气融入空中。再看那施法的两名修士,无声无息间便已身死道消,躯体好似烂泥般从空中跌落,两个三寸透明小人从那两具死尸中钻了出来,立在空中瑟瑟发抖,却动也不敢动。与他们同来的众修士也是相对无言,面色惨然,众人围成一圈,把两个元婴围在其中,凝神打量着四处。
“犯禁者,死。”清冷悦耳的女声在天地间突兀响起。
桃花源内凡人百姓闻得此声尽皆伏地跪拜,似李诗远这般修士俱是抬头看天,四下打量,而何雅这般听着月姑传奇长大的女修士却是不惧反喜,兴奋异常。
等了片刻在无异象后,前来追杀的修士方才都飘落在地,收了两具尸首,又将元婴小心翼翼收入法器。众人聚在一起一阵合计后,兵分两路。一路畏首畏尾的进桃花源内,另一路只有寥寥两人多半是去搬救兵了。
“静则超脱于世,动则雷霆万钧!两位前辈当真了得。”李诗远想起师祖手记里的记载开口道。至此师兄弟三人对桃花源,玄梦子以及月姑才有了最基本的认识。
“只是不知这追逃的双方是何方势力?”孟九歌右手牵着李诗远弃下的马,左手牵着自己那清瘦老妈走来。
“这出手的肯定是月姑前辈了,太厉害了。我们快进去看看吧。”何雅满怀憧憬率先策马扬鞭而去。孟九歌二人相对苦笑,牵着老马慢悠悠的进了这威名远扬的人间乐土。
万家酒楼,占地甚广,临桃花谷口。楼高四丈四尺,通体青砖碧瓦,飞檐犼,啸天状,实为八角塔,位列百大名楼二十三位。共五层,每层开窗八扇,设十六桌,一楼多世俗,二楼宴修士,三楼非一流宗派不可入,登四楼者名震天下。五楼无座,墙面皆为名人诗字壁画。立万家楼凭栏远眺,北赏桃花卧龙潭,南观湛微江奔海。——节选自《孝昌游记》
孟九歌三人途经万家酒楼,只闻楼内乐器的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曲高和寡。三人都是精通乐理之人,对望一眼并肩踏步入店。一名少年做小二打扮迎了上来,李诗远与小二嘀咕几句后便掏出一枚灵石交于小二,店小二转身在前领着三人直奔二楼。
正值一曲终了,三人踏入二楼大厅,孟九歌心里好奇正要环顾四周,临近桃花谷窗口一桌印入眼帘。桌面摆了几碟菜肴,一壶清酒,一老一少临窗而坐。老者面容清瘦,身形高大,身穿葛布长衫,头发束起,面色略显惨白。孟九歌转目看向女子,没来由的心中一阵燥动,胸口仿佛被人重重一击,一时只觉气短。那女子却是云髫高挽,柳眉凤目,琼鼻脂唇,玉肌冰肤,腰系彩带,玉佩低垂,一袭白衣难掩窈窕身段。女子左手托腮,右手握杯,望着窗外出神。姿色较之何雅,也只是略逊一筹。何雅一进来便是吸引无数目光。
孟九歌一时看的痴了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人来桃花彩霞动,人去天地共一空。纤手握杯畅神思,醉中自有人来扶。扶得仙子上九霄,混沌深处看仙葩。”
“如此美景怎能没酒?愿与姑娘一醉,醉中看仙葩。”孟九歌突然一笑,配上方柔亲手缝制的锦袍真真是气质非凡,言毕径直走向那张雕花木桌轻声问道,“姑娘,在下可否扶醉?”
“公子请坐。”女子温婉一笑又添几分颜色,银铃般的声音霎时吸引了所有的视线,“我听公子所做似乎意犹未尽,莫非还有后续?”孟九歌看见那笑容,已是醉了。
孟九歌既不坐下也不答话,拿着青花白玉壶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顿觉心中豪气丛生朗声道,“东海作池池洗剑,四海龙宫不敢言。昆仑在西作玉枕,扯来西天大被眠。不坐仙山不坐禅,不负卿来负神仙。”
“东海作池池洗剑,四海龙宫不敢言。昆仑在西作玉枕,扯来西天大被眠。小子倒是好大的口气。”葛衫老者端起酒杯看了看孟九歌讥笑道,“不知何等狂妄自大的人,才会教出你这等狂妄至极的小子。”
“前辈此言差矣,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姑娘这样的窈窕淑女又有几个男子不动心?在下刚刚却是孟浪了些,前辈斥责两句到也无妨。但前辈还是莫要辱及我师父。”孟九歌放下手中酒杯站立而起,一脸慵懒笑容不见,面上不现丝毫表情,古井无波。身后的李诗远和何雅二人听得老者之言俱是上前一步,三人虽未运转功法,但挺立的身姿如同将要出鞘的利剑一般。
“三位请坐,孔伯伯他并无恶意,他也是个随性之人,心直口快。有些失言之处,三位还请包涵。”女子见气氛尴尬劝道。
孟九歌闻言入桌坐下,虽然伸手不打笑脸人,但何雅直接对老者怒目相向,瞪了片刻仍是不爽,索性扭过头去。谁管你是不是化神期高手?这里是桃花源,就是大成期来了也得老老实实呆着。
“在下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孟九歌也是一手托腮,直直的盯着姑娘道。
“尹翠翠。”尹翠翠终究是女人,被孟九歌盯的颇感难为情,脸上不觉多了两坨红晕,“还未请教公子,还有这两位?”
“这位是我师兄李诗远,这位是我师姐何雅,在下孟九歌。”孟九歌姿势不变眼睛不转,依旧一幅花痴模样,对李诗远投来的目光瞧也不瞧。
“小子,非礼勿视你懂不懂?我看你还是离我家小姐远点儿的好,莫要自找麻烦。”孔老喝了口酒说道。
大厅里其他偷偷窥视的人闻得此言都是暗暗点头,这小子太没风度了,这般盯着人家小娘皮,小娘皮哪里受得了?须得像我们偷偷打量你师姐这般才对。
孟九歌充耳不闻,依旧盯着尹翠翠看个不停,只让孔老倍觉丢脸。李诗远见孔老面色不豫,接过话道,“不知前辈所言麻烦从何而来?”
“小子,你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来时,你们三人不是都看到了么?。”孔老又一口酒下肚,看着李诗远道。
“却是亲眼所见,此时再见前辈与姑娘,方知前辈修为精湛。”李诗远迎着老者的目光依然笑容不改,轻飘飘的拍出一记马屁。
“那你等还敢与我们亲近?看你也不痴不傻,应该很清楚我们惹上的麻烦才对。”葛老脸上舒展开来,满是好奇。谁不爱被人吹捧,老爷子反正挺喜欢。
“我只知道前辈二人被人追赶,却不知是为何?”李诗远端起酒杯问道,追杀和追赶只差一字,效果却是大不一样。何雅懒得在听,索性走到窗边赏景。
“你知道我也解决不了这麻烦就够了。”老者盯着李诗远冷笑道。他是铁了心要让孟九歌一行离他家小姐远点。
“家师教诲,剑心通透须得保持赤子之心,做事要率性而为又要无愧于心。小师弟既然爱慕尹姑娘,些许麻烦又有何好怕?只要你们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那就够了。”李诗远抿了口酒道,“好东西,在山上可被师傅师娘憋坏了。”
“师兄,爹娘是为你好,不许说我爹娘坏话。”何雅闻言扭头嗔道。
“哪里,师妹,师傅师娘可是我最亲最亲的人。”李诗远腆着脸陪笑道。
“哼。”何雅一声轻哼,又接着看起了那花瓣漫天起舞的美景。
“你们这对师兄弟好生古怪,年龄不大,口气不小。这般资质样貌,想来也不会是小门小派的无知小儿。还未请教究竟是哪派高足?”孔老心里越发的好奇起来,这番话可算给足了面子。那毛头小子口气大可算年幼无知,但眼前这青年几句交谈下来,分明是聪明伶俐之人却怎也如此大口气?
“问道群山最深处,剑修三千在云巅。”李诗远一口饮尽杯中酒神色傲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