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你们是问剑宗剑修!”葛老好奇之色尽退,双目圆瞪,吃惊之余以轻不可闻的声音道。
问剑宗建派数十万年,开派祖师道号琼华。琼华,幼聪颖,根骨极佳,喜剑,百年渡劫,劫后收五徒,建派于天地灵脉扶摇山脉上,传下翠屏,极天,插云,徽一,春晓五脉后飞升天界。后经历代掌门锐意进取,扶摇山脉半数划入门下。问剑宗威名起于第十五任掌门长生子,时值蛮荒入侵九州,九州正邪两派合力仍是连连败退。长生子率门下十六真人,五位护宗太上长老,两千问剑弟子援驰忘川海,合天下修士之力憨战三月方退妖魔。史称“万剑东至忘川海,蛮荒妖魔不渡海。”——《剑修通解》
“在下正是问剑宗弟子。”李诗远满脸骄傲朗声道,一旁观景的何雅闻言也是下意识挺了挺背,唯有孟九歌却是仍然出神的看着尹翠翠。
短短九个字吸引了厅中目光,更让喧杂的大厅静了下来,那些原本肆意打量何雅的目光也收了回去。
“难怪小兄弟不把小老儿放在眼里了。”孔老苦笑一下举杯道,“我敬小兄弟一杯,权当给尊师赔罪了。”
李诗远也不阻拦就这么看着孔老一饮而尽,随后才举杯回敬道,“相见即是有缘,小子也敬孔老一杯,我师弟刚刚确实有些唐突了。”
“尹姑娘,在下可否邀姑娘桃林一游?”孟九歌望着尹翠翠开口问道。
“公子相邀乐意至极。”尹翠翠大大方方道。
孟九歌在前尹翠翠在后,两人随即在四下惊诧的目光中恍若无人的联袂离去。
“小姐,你……”孔老急道。
“老前辈,尹姑娘想来也是冰雪聪明,我家小九也是至情至性之人,且由他们去。你我二人还是把酒言欢的好,不然岂不辜负了玄梦子前辈的这一方乐土?”李诗远举杯道,身子却是微微一斜恰好挡住了孔老的目光。
“师兄说得对,孔老前辈,我也敬您一杯,我师弟可是正人君子,不会无礼的。”何雅也走到桌边举杯附和,师兄弟感情可见一般。
艳阳当空,清风徐面,桃花轻舞。三两行人结伴踏青而行。孟九歌和尹翠翠两人漫无目的走在桃林,看着桃林里朵朵盛开,随风而舞的美景,两人谁都没有言语,不知是怕打破了这份安宁,还是脸皮太薄,两人的影子被艳阳拉的斜长,身子隔了一尺,影子并在一起。
终究孟九歌经过心里的天人交战后还是先开口,毕竟他脸皮在问剑宗也是有数的,总不能让女孩子主动吧?“尹姑娘,你为什么会修真?”
“因为一个梦。”尹翠翠依旧低头手指将耳边的青丝打了个圈柔声道。
“梦?”孟九歌满脸疑惑道,“什么梦?”
“一个很真实的梦。”尹翠翠惨然一笑但又不想多说随即反问道,“你呢?”
“我?其实师傅说我的性子并不适合修行,要是学习相数的话,凭我这张嘴,足可天下三甲。”孟九歌笑了笑道,“说来你也许不信,我修行只是为了活的久一点,看的多一点。”
“怪胎。”尹翠翠闻言轻声道。
“师祖教大师兄剑诀,二师兄剑招,师姐剑阵,唯独我随着师祖看了二十年的书,每日五个时辰读书,五个时辰练剑。”孟九歌笑了笑扭头看去,心中暗道果然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啊,又道,“还好,后来有二师兄陪我读书,师姐陪我练剑。要不然我可就是门内第一个不到二十就夭折的弟子了。”
尹翠翠闻言默然无语,这简直就是蛮荒中苦行僧的生活。
“大道无相,故内不摄于有,真性无为,故外不生其心。如如自然,广无边际。对境忘境,不沉于六贼之魔,居尘出尘,不落于万缘之化。”远处遥遥传来男子嘹亮吟诵的声音。
三十里桃花漫天飞舞,卧龙潭潭面碧波荡漾,隐隐约约好似有蛟龙长啸。桃花盘旋,潭水涟漪,都是随着吟诵的抑扬顿挫做着各种变化。
孟九歌闻言心神一阵不稳,但见不远处的游人似乎未曾听到一般,只是对着桃林的奇景评头论足。待他扭头看向尹翠翠,只见尹翠翠满面疑惑,显然已是心神恍惚,孟九歌一改之前扭捏,运起功法握着尹翠翠手,将她从深思中唤醒,携着受到惊吓的尹翠翠寻着源头走去。玉手很软,很香。
行不过两里,有一男一女手持钓竿垂钓于卧龙潭边。
男子中年样貌,资质风流,仪表秀丽,身穿青色锦袍,头带青玉冠。女子也是三十来岁的样貌,面容端庄,檀口琼鼻,雍容华贵。女子闻声转头看向迎面走来的二人笑道,“女娃娃居然有如此怪异的气运,真是奇怪。”
男子闻言也是转头望了过去,“世间因果,皆发自与心。气运自古天地虽有定数,只是我辈本就是逆天而行,气运却并非是多多益善啊。”
孟九歌一步上前将尹翠翠挡在身后,这才仔细打量起了二人,开口问道,“不知前辈将我二人引至此处有何见教?”
“小友倒是怜香惜玉,我若要出手,你挡与不挡有何区别?”男子看着孟九歌举止倍觉好笑。
“我和尹姑娘与前辈素不相识,出门在外自然要多加小心,虽然以前辈的本事杀我们如杀蝼蚁,但是尹姑娘是在下邀请来的,能让尹姑娘比在下晚死一息,在下心里的愧疚终归会少一分。”孟九歌不知何时已提剑在手,右手握着剑柄蓄势待发,又开口道,“以前辈的为人当不至于此才是。”
“我只是想见见故人之后,顺便问你几个问题。若非如此你又怎能见的到我?”男子一抖手中鱼竿,一尾红鲤落入身后的竹篮,“小友,你师兄身上的怨灵石从何而来?”
“路经丰州,封鬼所得。”孟九歌开口道,他没想过隐瞒,糊弄眼前这位可不是找死,是转眼就真死了。
“丰州县?”女子低声喃喃道,脸上却是一副明悟的表情。
“可有不对?还望前辈明示。”孟九歌拱手一礼道,“小子和师兄都以为丰州之事疑点重重,却是毫无头绪。”
“小子,你既有线索只管顺藤摸瓜便是,何须思前想后,束手束脚?”男子拍了拍锦袍随即双手负于背后站了起来。
“看来世间关于前辈的传说多半是假的。”孟九歌望着男子笑了笑道。
“既是传说如何当真?”男子闻言丝毫不恼也是笑道,上下打量了一番尹翠翠又开口道,“小子,世间之事,自有天判,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自有天判?难怪前辈一生顺风顺水,原来走的是逆天路,做的却是顺天事。”孟九歌闻言又是笑了笑道,“我问剑宗门人向来是遇事不决问剑,天地不公问剑。”
“世间也只有你问剑宗如此行事,非正非邪,亦正亦邪。”男子叹口气道,“尹丫头,我观你所结金丹怎是中品金丹?可是你家的功法丢失了?”
尹翠翠闻言抬头,惊诧的看向中年男子,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据实以告,扭头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孟九歌,不知怎的看见孟九歌才觉得心里踏实,见到孟九歌点头示意后才开口道,“前辈目光如炬,小女所结金丹是上品金丹,只是小女新学功法还未得大成,结丹时也是有些异象,家中的运气法诀略显不足,故而体内金丹一直气息不稳。”
“原来如此。”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身边女子飘然起身清声道,“我且传你一运气法诀,听仔细了。调息须绵绵密密,幽幽微微。呼则百骸万窍气随之以出,吸则百骸万窍气随之以入。调之不废,真气从生。丹田有宝,对镜无心。一气归根,万神朝祖。沉沉默默,捧捧存存。兀兀腾腾,绵绵相续。”
尹翠翠闻言,集中精神牢记在心后,方才行礼拜谢道,“多谢前辈传道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只是小女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前辈名号。”
“你旁边那小子早就猜出来了。”美貌妇人轻声笑道,“这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以后可要好生修炼,当年你先祖可是……哎,瞧我提这些干嘛。”美貌妇人自知失言立马止住了话题。
“前辈认识我先祖?”尹翠翠惊声问道。孟九歌也是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你带她去随处逛逛,我跟这小子聊几句。”中年男子伸手搂住美貌妇人的腰在妇人耳边轻声说道,妇人一掌拍掉男子揽着蜂腰的手,狠狠瞪了男子一眼。随即一言不发拉着尹翠翠离去,留下孟九歌二人站在原地。
“不知玄梦子前辈留下晚辈还有何事?”
孟九歌见尹翠翠走远后也不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以玄梦子生平行事,只要你不惹他,他是不会主动欺负谁的。
“没什么,只是想听听你对怨灵石的看法。”玄梦子又坐了下去拿起月姑所用的鱼竿,“你会钓鱼吗?”
“晚辈自幼活脱,钓鱼这种养气功夫,晚辈是不会的,不过晚辈倒是会抓鱼,而且从不落空。”孟九歌走了过去拿起玄梦子之前的钓竿,有模有样的端坐在潭边。
“既会抓鱼,想必大鱼在水中能把人撞的筋骨尽折这道理你应该懂得。”玄梦子盯着鱼线轻声道,生怕惊扰了水中觅食的红鲤。
孟九歌也不答话,耐着性子等了两柱香的功夫。突然竿上的鱼线微微抖动,孟九歌急忙提竿而起,却什么都没钓到反而是那钩上鱼饵不见了踪影,当下开口道,“前辈,你看刚刚这偷饵鱼儿到底是我钓它呢?还是它钓我?”
玄梦子哈哈一笑开口道,“这正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啊。你钓它也好,它钓你也罢,总归那鱼饵在它肚子才是真的的。”
“前辈说的倒也有道理。倒是晚辈跟尹姑娘出来太久,再不回去只怕那孔老头该担心我拐走他家小姐了。”孟九歌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今日多谢前辈点拨。下次晚辈拿起鱼竿的时候决计不会再让鱼儿脱钩了。”
“大言不惭。”玄梦子头也不回的轻笑道。
“前辈可别小看了晚辈,晚辈会变化之术,既可作那鱼饵在腹的潭中红鲤,也可是那持杆垂钓的渔翁。再不济小子还有那浑水摸鱼的本事。”孟九歌大笑道。说完也不等玄梦子言语,行了一礼,便朝着尹翠翠,月姑离去的方向走去。
待离那卧龙谭远了,心里暗道,“呸,什么狗屁修仙翘楚,功法宝贝都不送,卖了半天关子就教钓鱼了。有怨灵石在手,我还用钓?书上不是说少年俊彦都受前人垂青吗?真是可惜了我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造型。”
孟九歌腹诽了不过半里路,尹翠翠挽着月姑迎面走来,只见二人有说有笑,谈笑风轻的上乘样貌直教这桃林美景都平添不少颜色。尹翠翠看着走来的孟九歌柔声道,“孟公子,你怎么来了?”
“我们出来了有些时辰,我怕你孔伯伯一急之下把我当成了那诱骗女色的登徒浪子回头把我劈了。”孟九歌苦笑一下挠头道,“那以后我在想约你就难了,那倔老头脾气跟驴似的,本就看我不顺眼。”
“孟公子,你在说什么呢。”尹翠翠闻言急道,她与孔老亦师亦友。
“是我失言了,尹姑娘莫怪。”孟九歌唯恐佳人生气开口道。
“你以后别叫我尹姑娘,听你叫起来总感觉怪怪的,你就叫我翠翠吧。”尹翠翠面色红晕的低声道。
“好啊,翠翠,那你以后也要叫我九歌才公平嘛。”孟九歌喜形于色,心里一阵暗爽。孟九歌这个名字是最让他洋洋得意了,见了同辈弟子谁都平白无故矮他半头。何雅等人都是叫他小九,要么就是师弟。
“好了,你俩人快些回去吧,当我不存在吗?”月姑看着亲密度暴涨的二人无奈道,只觉再待下去自己就要起鸡皮疙瘩了。孟九歌二人都是心思细腻之人,看见月姑不自然的表情哪里还不明白月姑想到哪里去了,天地作证,两人还无此意。
慌忙拜别之后两人迅速离开,离开时简直是脚下生风,二人更是欲盖弥彰的刻意隔了三尺之远,只把离去路上遇到的游人看的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