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韦曲恩五十万宋兵已过北阿城。”许从虎白盔上系着白布,策马从后队疾驰而来。
“嗯,我们明日下午能否抵达苍苟城?”楚靖远速度不减,依旧策马急鞭,只觉耳边风声凛冽大声道。
“最快后日晌午方可抵达。”许从虎迎着瓢泼大雨道。
“后日晌午?太晚了。”楚靖远略一思量开口道,“韦曲恩素有飞将军之名,以他之能最快明日晌午便可抵达列擎,我虽从未征战但自幼父王也教我兵法,兵贵神速,我还是懂得。”
“末将可自领十万轻骑,先行赶到苍苟坐镇。”一骑拍马而来乃是折冲校尉林听雨,“末将定保苍苟不失。”
“哦,你有何计?若是苍苟丢了,你又待如何?”楚靖轩闻言扭头好奇道。
“末将在三世子麾下与那韦曲恩斗过多次,他的行军末将甚是了解,倘若苍苟有失,末将提头来见。”林听雨双手松开缰绳开口道。
“你的头,你的头能抵得了苍苟?”楚靖远冷笑一声道,“本世子也不要你的头,本世子只要你好好想想大宋攻破苍苟的后果,你跟随我三弟多年,其中厉害无需本世子多言。”
“末将晓得。”林听雨一脸严肃的道。
“折冲校尉林听雨听令,率六万轻骑明日晌午前奔赴苍苟,本世子后日黄昏抵达,苍苟一线但凡有失,无需我动手,南疆百姓的唾骂就足以杀你。”楚靖远冷声道。
“不用六万,末将只要四万白羽轻骑足以。”林听雨豪气冲天肃声道。
楚靖远闻言不在多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历来是他的行事风格。而且他也多次听老王爷提起过此人,评价甚高,只在其弟楚靖轩之下。
林听雨得了世子将领,便领了四万轻骑朝着苍苟奔袭而去。待得暴雨停下,楚靖远更让许从虎吩咐大军放缓速度,信马由缰的领着秦庶儿,灵素子等人看起了南疆风光。一路上兵卒的怒目视而不见,老将的劝谏充耳不闻,所谓不爱江山爱美人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
中原有奇峰二,一曰太徽,一曰珈远。太微,珈远二峰高耸入云,峰势陡峭,非人力可攀。二峰顶在云上,太微顶上有一仙,名唤云姑,中年赤发,声若百灵,闭月羞花。珈远复有一仙,名唤斑斓,龙首人身,威风凛凛。二仙从不下峰,世人无缘得见。峰上有兽,虎狼豕麂;其禽,鹞雕鸠鹏。峰下有关,名曰浑谷,长六里,墙四丈高,非十倍之兵不可取之,世间第一险关。——《孝昌游记》
候集迟的大军也在瓢泼大雨中抵达了浑谷关,浑谷关守将杨弼拒不开关。候集迟见城头挂缟素,关门紧闭,虽然恼怒却也无甚办法。强攻短时间不可拿下,还不知要拿多少人命来填,最重要的是这一仗打起来,南疆势必反了。一番斟酌之后候集迟只得一面遣使面见广安世子,一面唤来随行钦天监修士传讯天子。文帝闻讯大怒御赐尚方宝剑,让钦天监修士携着圣旨直奔浑谷关。楚靖轩得讯后命麾下亲兵队长拿着兵符开门放行。
侯君集进了南疆如同过街老鼠,没一个地方容得下他六十万大军,候集迟心里恼怒又不敢妄动,只能在心中暗骂泄泄怒火。
南疆民风彪悍,全然不同于大楚如今重文轻武的国风,号称千万南疆七百带甲,上马提枪开弓,下马掷戟握盾。候集迟从来不曾小瞧楚靖轩,楚靖轩至今百二十战无一败绩,不管是千人战,万人战还是十万人战。南疆南宋都称其为小广安,想想老广安的生平悍勇,候集迟更是心中打鼓。进南疆之前他早已想好几个驻扎的地方,却都被南疆军征用了,一路行来千里再无一适合大军驻扎之地。
这日正意兴阑珊的骑马晃晃悠悠的走在南疆地界。突见前方有一山,不大不小,山势平缓,山脚有一条河,五丈宽。唤得亲兵拿出地图一看,乃是云山。候集迟纵马仔细打量了一圈,方才吩咐大军就此驻扎,虽然不算绝佳的屯兵之地,短期驻扎也还算凑合,反正要不了几时就要去苍苟城捞军功了。
楚靖轩此刻看着管家送来的消息怒不可遏,恨恨的一巴掌将桌子拍烂。第三次了,这是楚靖轩向文帝第三次请旨,改谥号武厉为武威,文帝却是三次拒绝。楚靖轩一言不发,面沉如水的穿着丧服朝孟九歌的小楼走去。
…………
林听雨却是在晌午前,紧赶慢赶的赶到了苍苟城,也不进城歇息,领着四万骑兵先奔城东献山,又奔城西祈山,一番折腾后方才领了十几骑进城。进了城主府不谈军事不叙旧,却是让城主去城内给他寻十八位舞女。
“王爷仙逝,南疆素缟守孝,前方探报黄昏韦曲恩便至列擎,刀兵将起,竖子尚思淫邪之事。来人,把这竖子小儿给本将军绑了!”苍苟城城主黄芝虎大怒,便要让亲兵绑了林听雨。黄芝虎年方五旬,与许从虎并称二虎,官拜宣威将军。
“老将军可有破敌之策?苍苟城十二万兵士不能妄动,以我麾下四万轻骑如何能去列擎破韦曲恩五十万众。”林听雨挥手止住亲兵,一口喝光杯中茶水道。
“本将已传令骆山,折都,想来明日晌午二十万儿郎便可齐聚苍苟城下,届时合我苍苟十二万甲,何惧五十万宋兵?”黄芝虎傲然道。老王爷麾下士卒的战斗力在放眼五国也是前五之列。
“将军何时传的将令?快快派人追回。险些坏了我的大事。”林听雨急道。当下也不隐瞒,让老将军附耳,将他心中退敌之计道出。
“此计可行?”黄芝虎皱眉问道,“没有别的办法抵御韦曲恩手中的奇物?”
“没有,非三世子麾下虎贲陷阵营尖刀轻骑恐不能破。”林听雨摇了摇道。
黄昏时分,韦曲恩看着列擎府库里的十架奇物连连大笑,心里暗暗想道,“炼气宗不愧是我大宋第一仙门,有此奇物何愁苍苟不破。”
韦曲恩心满意足,得意洋洋的走出府库,亲兵队长立在库门外。韦曲恩轻声问道,“太师方面可有消息传来?”
“太师派遣的随军修士未曾有消息禀告。”亲兵队长开口道。
“没有也罢,这帮牛鼻子,明明是修真界的不入流货色,贪图人间富贵,偏要装作仙风道骨。呸。”韦曲恩满脸鄙夷道。
“将军慎言。”亲兵队长轻声开口道。
…………
月落日起,斗转星移。
朝霞如血染长空,风来旌动鼓声隆。
韦曲恩身穿黑漆濒水山泉甲,腰挂叱吾玄铁长剑,威风凛凛。站在连夜搭建的祭台上,祭拜过天地后,看着台下五十万众气沉丹田,声如洪钟道,“昔日楚国楚君安,三次北伐,侵我大宋五百里河山。诸位儿郎脚下立足之地本为向北城,楚君安老儿三次北伐,我大宋骠骑大将军,荡寇大将军以及麾下八十万铁血儿郎为了大宋埋骨在此。后辅国大将军改向北为列擎,寓意不忘前人,不忘国耻。今次我等生为南伐前锋,唯有一胜以祭边疆埋骨军士忠魂!唯有一胜祭先贤。”一番言语铿锵有力,韦曲恩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唯有一胜祭先贤。”
台下五路大军齐齐呐喊,声势震天,气势如虹。大军兵分五路,各路将领意气风发率着麾下直取目标,宋军此时气势如虹,将校士卒都直觉浑身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般。
韦曲恩二十万士卒,分前后两军,后军押着十架大型投石机在后慢行。前军哨兵行至苍苟城前三里处,只见苍苟城城头不见缟素只见旌旗。再行一里半,又见两人身着便服,凭栏而坐,身边两位侍女焚香斟酒,身前隐约可见十八名女子翩翩起舞。哨兵见如此情形,心下诧异,不敢再进,急报韦曲恩。
韦曲恩大笑两声对麾下偏将道,“这必是黄芝虎求援不得,故弄玄虚。诸位可与我一同近观。”当下让大军慢行,自己领着五十骑城下五百步远远观望。
城头果然一阵靡靡之音远远传来,舞女的窈窕身姿隐约可见,韦曲恩艺高人胆大,当下策马至城下百五十步方停,已到了城上弓手的射程,韦曲恩对着城头高声道,“黄老将军好兴致,老王爷才仙逝几日,老将军就摘了缟素,在这城头赏起了莺歌燕舞,真是德行甚高。”
“韦将军此言差矣,将军不也被这莺歌燕舞吸引来了?莫不是韦将军也是如此德行。”林听雨起身拿着酒杯伫立墙头嘴角含笑的看着韦曲恩道。
韦曲恩看见林听雨眼神一变,两人在战场打过几次交道,林听雨素来用兵谨慎,用正不用奇,乃是楚靖轩的左膀右臂。韦曲恩刚刚推翻原本的推测,就听林听雨开口道,“韦将军既然喜欢,如此抬头观赏必不尽兴。来人,开城门,将案几搬到城下我与将军同赏。”
“韦小子,便宜你小子了,你若不敢便退回去。”黄芝虎也是起身道。
不过半柱香,苍苟城城门大开,韦曲恩放眼望去,只见城内街上店铺紧闭,街上零星几个人却是不急不缓,街头转角偶尔几分寒光一闪即逝。韦曲恩一时无语,心里念头连转。
“韦将军请看这支舞,名曰:四平之舞。乃是三世子所创,有幸得见此舞的不过寥寥数人。”林听雨双手轻拍,城门守卫抬出一鼓,“有劳将军了。”
黄芝虎也不答话,拿起鼓槌,一击重过一击,鼓点越来越急,如同重锤击在人心。十八名舞女,三人持剑,三人持戈,三人持枪,三人持刀,六人持戟。初始衣袂飘飘,婀娜多姿,身形曼妙,而后随着鼓点,身眼手法都随着鼓点越来越急,一改奢靡之气为杀伐之气,六名持戟女子戟走游龙,行云流水。
林听雨似兴起般,抽出身后兵卒所配长剑跃入场中,闭目剑舞,如龙如凤,势如高山显峥嵘,又似流水奔赴海。突得只见林听雨一剑指东,献山山上旌旗四起,马蹄声和着嘶吼声远远传来;又是一剑指西,祈山更近,马蹄踏得地面震荡。
韦曲恩亲兵偏将脸色大变,把韦曲恩团团围起。白羽轻骑奔袭一线连天通地,韦曲恩终于看清了骑兵所持的白羽轻骑旌旗,当下脸色大变,大喝,“退兵。”
当下领着几十骑调转马头直奔大军。后军做前,前军做后。连退五十里。
楚靖远闻讯后做《十八女丈夫歌》赞曰:“云动万旌动,舞女舞城头。银甲共天一线,刀兵将欲起。杯酒谈笑布疑,老将鼓出如龙。三军阵前舞,双袖婉清纱,义舞绝风华。柳叶眉,绛朱唇,气斗牛,豆蔻年华。勇决还亏女丈夫。忠贞果敢娇娘,南楚有女十八。千万南疆众,八百提戟郎,何惧刀与斧。”
苍苟城头十八女,一舞绝代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