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过老虎的手机号码,便随即发给老虎一条信息,信息的内容是一个地址,还附带一句话:“请将照片洗印后寄到上面的地址,拜托。”
我说她是沉睡了的冰美人一点没错,大家面对面,她也惜字如金不肯多讲一句话。幸亏现在藏地还通信息,如果没有手机,她该不会打手语吧。
我这个想法还没有退去,她真的打手语了。她双手平伸,手掌朝天,慢慢地向上移动,速度很慢。
我老眼昏花,以为她在车上坐久了在做运动。我跟着哼起来: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我们在做运动……
老虎眼尖,看到她的手掌上放着一块麻糕,就是那块在车上她一边流泪一边用嘴舔过的麻糕。她也像在车上一样,一边流着泪,一边将捧着麻糕的手举过头顶,她努力地将手举得高高的,仿佛要将麻糕送到天际。
虽然是下午二点多钟,可是藏地的阳光依然强烈,不戴墨镜无法睁眼看天空。但是这位沉睡的冰美人,没有戴墨镜,却睁大了眼睛看着手中麻糕沐浴在毒阳中。她的眼睛睁得好大,那大眼中的许许多多泪珠竟映着许许多多的太阳,每一滴泪珠中都有一个小太阳。
那一刻,冰美人被太阳融化在蓝天里。
良久……
她又有了奇怪的举动,从车内拿出被损坏的摩托车坐垫平放在地上,她跨骑在坐垫上,将手中的麻糕分为两半,一半放在坐垫上,另一半送进嘴里。
她吃麻糕的方式不同于我们,先将麻糕两边的尖尖小角咬去一小口。说一小口可能不确切,因为她就咬去一点点。两个小尖角进入她的口中,她不在嚼,而是用舌头将尖角送到齿缝间轻轻的磨,就那么轻轻地,一点一点地磨着。
老虎举起相机,想拍下如此特别的动作,但是被到处留迹拦住了。到处留迹还拦住了我的话,我本想说,照她那样的吃法,要吃到太阳落山。
一粒芝麻爬上她的嘴角,她用手抹过,芝麻随着她的手又移到了眼角之下,芝麻停在眼角下的颧骨处不动了,停留后的芝麻就像挂在脸上的一滴泪珠。
“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老虎悄悄地对我们说。
到处留迹说:“那粒芝麻,如同一颗美人痣。”
我突然发现,有着“美人痣”的她,就像美国影星费雯丽,费雯丽脸上的一颗痣使她显得十分的性感和迷人,成为全世界男人的梦中情人。然尔我感觉不到有“美人痣”的她像费雯丽那样性感和迷人,因为她的表情委婉,眼神忧怨。
那样的神情,让我们每一个都有心痛的感觉。
她吃了半块麻糕,还有半块她留在了通往海螺沟的俯看长征路观景台。
老虎几次想问,几次开口欲言又止。其实不用问,我们现在都清楚,她只有着难以忍受的巨大伤痛,这种伤痛不是在身上,而是在她心里。
汽车一路开着,沉默地开着,车上的人都不开口。
老虎实在耐不住这种沉默,掏出手机问她:“为何要将照片寄往这个地址?这是你家吗?”
她仅是点点头,没有回答老虎的问话。
老虎又问:“你在藏地旅行没有带相机吗?”
她还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拍了好多张照片,是不是都要寄过去?”老虎还是不死心。
这次她开口了:“挑一张有笑容的。”
我与到处留迹对视一眼,我们都感觉她的话里有某种含义,但是我们又不能说什么,所以只能对视一下,俩个人用眼神交流着。
看来我与到处留迹心灵相通,如果到处留迹是位女孩子多好啊。嘿嘿,我又乱想了。突然我打了一个寒颤,我有这种想法,到处留迹也会有这种想法,他该怎么想像我呢?
其实我与到处留迹是多年的朋友了,我们经常在一起聊天、交流,经常一起出去游山玩水,对彼此都很了解,对一些问题的看法也大都相同。所以在这里同时产生共同的想法并不奇怪。
通过眼神交流,我与到处留迹都有仔细观察她的想法,都想在藏途漫长的旅程中慢慢地了解她,解开她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