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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声苍狼笑(佞臣)

众军乌压压冲过来,把孩子团团围着。孩子惊恐地晃动着脑袋四下观看,白纸一般苍白的脸蛋上,满写着无数的惊慌与无奈,大张着嘴巴看天在旋地在转。

“我不姓和,我姓刘!”军士们提着孩子撂在高纬帝跟前,孩子语无伦次地争辩着。

“抓的就是你!”穆提婆晓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故,一看苗头不对,急忙窜出来质问:“你是和士开的小儿子?”

“大爷呀,我真的不是和士开的小儿子!”孩子哭起来:“不信你问问我妈妈……”

“你妈妈呢?”高纬帝对女人感兴趣的神经抖动了下。

“俺娘,跟着俺爹和士开问斩了……”孩子呜呜地哭起来,转身抱着穆提婆的双腿,哭喊着:“老干大呀,你救救我吧,我可是俺家一棵独苗呀……”

“老干爹,也不行!”穆提婆一脚把孩子踢倒,仓啷啷抽出大义灭亲之宝剑,唰唰唰空中一个翻转摇摆:“小杂种,和士开的孽根,哪里逃?!”

“慢!”高纬帝一声喊,就看到眼前一片血花,禁不着摇头。

“陛下,我是为民除害呀!”穆提婆跪在地上磕头如蒜,不停地为自己辩解着:“陛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佞臣的儿子还是佞臣呀……”

“糊涂!”高纬帝无可奈何地摆手,穆提婆磕头作揖爬起来。高纬帝指着一劈为二的孩子尸体说道说道:“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总会长大的!”穆提婆惊魂未定,自我开脱到:“陛下,和士开奸佞小人,专权弄事,荒淫无耻,加速了朝政的腐败……”

“大胆穆提婆,竟敢含沙射影!”高纬帝吼道。

“陛下饶命呀!”穆提婆扑通跪下:“您如我一时糊涂,把北周的事情摁倒天朝身上了,谁不知道宇文邕昏庸荒淫,上行下效,朝廷出现了一大批奸佞小人,数目之多,实属空前绝后呀!”

“这还差不多!”怜淑妃哈哈大笑:“陛下,我还指望穆丞相尽职尽忠给我找碗酸菜糊糊呢,你看我这肚子空的早不是自己的份儿上,就饶穆提婆一条狗命吧?”

“念你还是个忠臣,马上颠着小脚滚!”高纬帝吼道。

“谢主隆恩!”穆提婆爬起来,被风卷着的落叶一般蹦跳着……

和士开也是高纬心头的一块疼,这块疼始终与自己连着骨头接着筋,原来,武成帝高湛开朝,无论是在外朝处理国家大事,还是在内廷宴客重臣,和士开都是眼前一道必不可少的肴,江湖上疯传二人可能同性恋,高纬的父亲高湛也从来不主动站出来辟谣。当时还是孩子的高纬,却惊讶地发现和士开进出皇宫就好像掏钱进青楼一样方便,有时一次人宫几个月不露面,有时一天几次人宫不怕麻烦,有时候被轰出晋阳又马上赦回,总之,随着武帝一次次发怒,和士开受到的宠幸与日俱增,动作言辞,也非常放肆,无论男人女人跟前都非常鄙亵,唯以取悦武成帝为能事,君臣之间没有半点礼节。记得有一次,和士开当着他的面规劝武成帝:“自古帝王,都已经化为灰土,尧舜,桀纣,又有什么两样呢?陛下您应该趁年轻力壮的时候,恣意作乐,一天快活胜达万年,国事可以吩咐大臣办理,您没有必要亲自操劳。”自那时起,向来以勤政爱民自诩的武成帝,听后非常赞同,便把政事都委托给大臣去办理,自己整天窝在后宫里寻花问柳,三四天才上一次朝,而且上朝也不过划几个数目字而已,什么话也不讲,一会儿就罢朝。

穆提婆并不急着寻找刘家酸菜糊糊,而是在西峡川的沟沟落落乱翻。当他剑劈和士开儿子的时候,内心里也是一阵疼。为什么呢,做贼自有贼清楚,原来,穆提婆为陆令萱之子,本姓骆,因母为齐后主乳母而得宠于皇后穆昭仪,奏请跟随母亲进驻皇宫伺候太子,被赐穆姓,拜官左丞相,也是个趋炎附势的奸佞小人。有了新的主子,与老主子必须搞袍断义,虽说和士开并没有说什么,可穆提婆还是害怕无数的把柄,攥在和士开手里,害怕有朝一日和士开翻脸六亲不认,随随便便飘出个黑材料,就把自己撩翻在地。但这还不是最大的危险,最大的危险在于满朝文武都知道他是和士开跟前的红人,谁也不愿躲进他一步多说一句,和士开权倾朝野,任人唯亲,荒淫无耻,已到了人人喊杀鬼神欲诛的地步。再加上和士开与胡太后的奸情日益公开,引起一部分王公大臣的极大愤慨,他们对国家,政局忧心重重,对和士开的所作所为极为痛心疾首,想方设法与处之而后快。穆提婆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原本想两人勉勉强强求和,各自飞黄腾达,多多少少也是个靠山,可不曾想和士开雄激素一个兴奋,就把皇帝的妈妈胡太后,一根辣椒****顶了,顶就顶呗,偏偏要顶出个肚子开花,这不是死猪掉进开水锅里,坐死找涮么!坐死找涮尚不要紧,满树的猢子猢狲散呢?穆提婆不是有奶便是娘的小人,倒也懂得主仆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随手提供一个情报,效果便达到了。

武平二年(公元570年)七月三十日,和士开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起床,整整衣冠,走出家门,准备入宫早朝。尽管一切正常,但和士开的心情并不平静,最近琅琊王高俨等人老是反对他,把他整得东不是东,西不是西,耳朵不是耳朵,眼睛不是眼睛,摸着门框当窗户,拽着枕头当被子,心想如不寻找机会反击,自己就会陷入死地,可机会跟太后的肚子成反比,太后的肚子一开花,自己的脑袋就搬家!

和士开摇着头,一边走,一边想着如何拿掉胡太后肚子里的宝宝,如何铲除琅琊王,以至于连早晨初升的太阳都没有留意去看一眼。连穆提婆多多少少都替他有点儿遗憾,要知道,这可是和士开生命中最后一缕阳光。和士开走得那么匆忙,却未曾料到要去的地方,就是自己身败名裂的刑场。

琅琊王高俨等人早就做好了准备,首先由王子宣写了一道表文,弹劾和士开,罗列了大量罪名,请求后主批准逮捕法办。然后,由冯子琮将表文夹在许多其他公文中,呈奏给后主。素来不理朝政的后主高纬,连看都没看,大笔一挥,批准照办。

和士开踏入神兽门,领军大将军库狄伏连率领埋伏的50名士兵,一拥而上,将他擒伏并立即斩首。高纬听说之后,虽追悔莫及,却也毫无办法。据说和士开一死,洛阳全城欢腾。但穆提婆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因为和士开的小儿子闻讯跑掉了,这个死结赌在心头,吃饭饭不想,睡觉觉不酣。谁料想,去西峡川喝一碗酸菜糊糊,机会就跑到了面前,伸手捞着一棵草,带叶薅了,连根除了,怜淑妃酸菜糊糊的喝的就是好呀!

和士开之死带给穆提婆的深刻体会,那就是皇帝的什么东西都能摸得,唯独皇帝的女人摸不得。带着这个深刻的教训,穆提婆没有忘却自己的生命,使出吃奶的力气跑来爬去,并没有任何与和士开有价值的发现,这才专心致志寻觅能做酸菜糊糊的高手,当浑身骨头酸疼的时候,穆提婆仍不明白她姥姥的刘家酸菜糊糊,躺在那个老娘肚子里……

饿昏了的冯小怜躺在高纬帝温柔的臂弯里,脑子里晃动着一个青梅竹马的少年。她的宇文哥哥,扬鞭策马向她飞驰而来,她想喊,却喊不出来,泪水刷刷流出来,本应是苦的,为什么却是甜的?冯小怜微笑着睁开双眼,看到高纬帝紧紧地搂着她,那张炽烈的嘴唇热乎乎贴着。

“陛下,我真该死!”冯小怜抱着高纬帝呜呜地哭起来。

“怜淑妃,朕让你受委屈了!”高纬帝拍着冯小怜的蛮腰。

“陛下!”冯小怜亲吻着高纬帝,倾泻着一个女人的本能火热的感情,只有此时此刻,冯小怜才会深深感觉到溢自内心对于高纬帝痴痴的迷恋,那是一种怎样的真切、激烈、可怕的情感依托呀,失去理性又将毁灭……

“陛下,你把我杀了吧!”冯小怜推开高纬帝,抽搐着跪在面前。

“怜淑妃,不就是为一碗你想喝的酸菜糊糊,朕动用了千军万马,你何罪之有!”高纬帝搀扶起冯小怜,哈哈笑道:“怜淑妃呀,你就是上苍送给我的,一件美轮美奂举世无双的艺术品,你是我迷恋与崇拜的对象……”

“陛下,迷恋崇拜不应该是爱呀!”冯小怜心疼如绞:“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完美……”

“哈哈哈,怜淑妃,一碗酸菜糊糊,无忧天子端的起!”高纬地指着苍天:“苍天在上,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江山祖业、荣华富贵,甚至是生命……”

“陛下,你折杀怜淑妃了!”冯小怜拍打着高纬帝的肩膀:“我就是你一个妃子呀,你把我当衣裳扔了吧,赶紧驱动着你的千军万马,把宇文邕那个****的,撵进黄河溺死吧!”

“哈哈哈,骚咕咚咚的怜淑妃!”高纬帝激情地抱着冯小怜旋转着,愤怒地高喊着:“天爷爷,地爷爷,我高无忧,玉体横陈的不是裸体,崇拜的不是女人而是女神,我抱着的不是大齐国,而是整个世界……”

“我以前没有选择,现在我想做一个好女人,我要重新选择爱,选择与你共同的疯狂……”冯小怜迎着夕阳激情地唱着着。夕阳用五彩的画笔渲染出自由奔放的晚霞,一簇簇,一团团,一片片,红的如火,灿的若锦,黑的似碳,在他们的身上,恰如缤纷的绫罗绸缎绵延展开。

高纬帝抱着冯小怜,似乎走向七彩的洞房……

诗曰:一声苍狼笑佞臣,无限心酸付传闻,自古红颜非真爱,多少真爱失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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