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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声苍狼笑(酸菜糊糊)

平阳已陷落,龙兴之地缺了一角,自古为“府控带山河,踞天下之户背,为河东之根本。”的“四塞之地。”晋阳,北齐国的别都,亦是朝不保夕。带着后人对先人的无限愧疚,高纬确如红眼的雄牤牛,巴不得对着黑衣黒冠的宇文邕一个猛撞猛掀,把他扔到长江以南……

在这点,冯小怜理解高纬的。自东魏建立后,其政权一开始就掌握在高氏父子手里。高欢镇晋阳,高澄镇邺都,东魏孝静帝只是其掌上的一个傀儡。不甘心一世傀儡的孝静帝在邺城策划“膳奴”兰京行刺事件杀害高澄被杀后,留居晋阳的高澄弟高洋迅速发兵平定叛乱,稳着了阵势。随后高洋派亲信高岳、高隆之、司马子如、杨愔等驻守邺城,自己率领其余重臣及将士返回老本营晋阳,继续把朝政,终于凭借晋阳强大的军事力量,迫使孝静帝退位,高洋即帝位,建立北齐。北齐建立后,虽然都城仍在邺,但高洋并没有进行重新整合其政治体制和权力转换,因此晋阳仍作为高氏的大本营,在发挥着邺城无可媲美的作用,它的重要地位有增无减,《太平御览》对此评价道:“帝王之所居,政令之所出。”亦因北齐的建立,晋阳由原来东魏政权时的霸府转变为北齐时的别都。自北齐开国的文宣帝高洋至断送北齐的后主高纬,经历了五个皇帝,在晋阳即位的就有废帝高殷、孝昭帝高演、武成帝高湛、后主高纬。只有开国皇帝高洋在邺即位,接受东魏禅让,获得法统合理性,以求得社会对其合法性认同。其余四帝的传接仪式基本上都是在晋阳举行的,有的即使是身在邺城,也都匆匆赶往晋阳即位。

高纬望着晋阳,连发三道命令,着令晋阳前线个军镇严防死守,速调各地大军集结晋阳,自己则亲率田猎人马,马不停蹄直逼晋阳。一路上鞍马劳顿,高纬仿佛看到了北齐诸帝对晋阳的特殊感情,看到了先人们不避寒暑、长年累月奔波穿梭于晋阳和邺之间。脑海里粗略扒拉下,高洋在位十年间居于晋阳时间超过56个月,孝昭帝在位仅一年多,大部分时间是在晋阳度过的,武成帝在位四年,做太上皇四年,居于晋阳的时间超过40个月。晋阳不仅享有别都的地位,亦是北齐经济、政治、文化中心之所在。晋阳城极高的尊崇地位,不能由北周的黑衣撼动,高纬帝要咬着牙,一路走来,渐渐看到了退可守、进可攻、凭借着天然屏障具有稳打稳扎的晋阳黄色的角楼,不由长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看冯小怜,一股男人的豪气直冲嗓门。高纬相信,只要自己登上城们振臂一呼,万千铁骑所指,北周武帝宇文邕自会粉身碎骨。

北周武帝宇文邕的歹毒之处,就在于出齐不意,东出黄河,不到半月时间,席卷了平阳,威胁着北齐的别都、高家的霸都晋阳,因为在古代中国,天子践位、皇帝禅代都是极其隆重的盛典,地点的选择,除了在非常时期,一般都要在都城举行。而北齐皇帝的传接大典在晋阳举行,这本身就说明晋阳是他们实际认可的首府。北周武帝玩阴的,高位就不能来阳的,乱麻快刀下,呼啦啦秋风扫落叶,哗啦啦黄河喂鱼鳖,高纬又长出一口气,指点着江山笑了……

“我饿……”冯小怜喊声未落,高纬额头的笑容凝滞了。急忙拨马回去,却见随行的御厨急急忙忙搬出早已准备好的烤乳羊烤全猪摆满了路旁的一块空地,凛冽的寒风里顿时飘起浓浓的肉香。高纬笑呵呵的递上黄灿灿的锅碗瓢勺叉子刀子筷子,被冯小怜一个胳膊倦扫洒落一地……

“人家要喝糊糊么……”冯小怜撒着娇,用饥渴的眼神盯着高纬。

“娘娘要喝糊糊了!娘娘要喝糊糊了!”穆提婆跑来跑去喊着。

“我不喝糊糊,我吃肉!”穆皇后赶来,慢腾腾捡起黄澄澄的食具。

“我要喝糊糊……”冯小怜心头一阵不快。

“我要吃肉肉!”穆皇后眼前一片怒火。

“喝糊糊!”冯小怜眼睛喷火。

“吃肉肉!”穆皇后嗓门冒烟。

“好好好,你们别吵了!齐聚平阳弹丸之地,无处周旋,我大军应速速开拔,咬着宇文邕的屁股,才能凿他个肉里疼呀!”骁将贺兰豹子奏道。

“怜淑妃喝点酸菜糊糊,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呀,你干么要吹毛求疵呢?”高纬盯着贺兰豹子。贺兰豹子一条虎头大汉,生生被咽进肚子里的话憋了个脸红勃儿粗

“酸菜糊糊!酸菜糊糊!”穆提婆吆喝着,被穆皇后一个黄金飞叉,卡着了嘴唇,捂着嘴儿唔呀呀地叫唤。

“酸菜糊糊!酸菜糊糊!”高纬亲自吆喝起来。

“陛下,这个真没有!”御厨们齐刷刷跪下,脖子里阵阵凉风劲吹。

“这个可以有!”冯小怜凄凄惨惨戚戚地指着:“酸菜糊糊的味道,就是从哪个方向飘过来的……”

“陛下,怜淑妃娘娘,真是千年的仙,万年的妖呀!”穆提婆满脸是血爬起来,乌拉拉吐着:“向北离此地一百七十多里有一个武关,出武关不远有一个西峡川,一家刘姓的餐馆,做酸菜糊糊做了两千八百年……”

“陛下,修要听穆提婆的胡说八道,前推两千八百年就回到了世纪前,那时的人们有锅碗瓢勺……”贺兰豹子就平阳心切,赶紧打着穆提婆的话语。

“史前人们也讲究吃与喝!”穆提婆看着贺兰豹子迎战,兴奋地蹦起来。

“皇上,晋阳就在眼前,平阳指日可下!”贺兰豹子近前一步:“舍近救远,南辕北撤,晋阳要不要保卫?平阳要不要夺回?穆提婆之流,祸国殃民,简直就是北周派来的奸细!”

“陛下,酸菜糊糊我不喝了,我也不活了!”冯小怜哭着冲下辇车,一头撞进高纬的怀里。

“贺兰豹子,怜淑妃喝碗酸菜糊糊,难道就是北周派来的奸细,风牛马,你扯到哪里去了?”高纬心疼地拍着怜淑妃,质问着。

“陛下,你就把怜淑妃杀了吧,杀了怜淑妃,史书上就会少一笔,伟大光荣正确的高纬皇帝,危难之时弄不到酸菜糊糊,饿死了心爱的怜淑妃……”冯小怜拍打着高纬帝的肩膀,呜呜地哭着:“想不到来到帝王家,连一万平民百姓家常的酸菜糊糊,都混不到嘴里……”

“怜淑妃,你错了!”高纬哈哈大笑:“尽管平阳军情紧急,朕陪你喝碗酸菜糊糊的时间还是有的,传令,大军折头北上,前出一百七十多里之西峡川刘家酸菜糊糊店……”

“陛下!”贺兰豹子拦着高纬马头:“陛下,田猎失平阳,酸菜糊糊丢晋阳呀!”

“贺兰豹子,你这是要造反么!”高纬吼道。

“陛下,微臣不敢!”贺兰豹子退下:“皇上去喝酸菜糊糊,微臣领兵去收复平阳!”

“也好!”高纬抚掌:“如此,你我君臣,各取所好……”

“陛下,贺兰将军神勇异常,沿途护卫,必不可少呀!”冯小怜笑眯眯的。

“陛下,微臣愿……”贺兰豹子银牙迸裂,慢吞吞的:“微臣愿意保护陛下九五之尊与怜淑妃娘娘千金之躯,前去一百七十里外之西峡川刘家酸菜糊糊店进膳!”

“臣等愿意跟随陛下九五之尊与怜淑妃娘娘千金之躯,前去一百七十里外之西峡川刘家酸菜糊糊店进膳!”众大臣跪下,全然不顾英雄般的泪水吧嗒吧嗒溢自贺兰豹子沧桑的脸颊,看着大军逶迤北上,不屈的贺兰豹子回望眼平阳的山山水水,嘟噜声:“蒜你狠!”

风牛马跟酸菜糊糊不是一个档次,自然扯不到一起,但他们确实跟时间有关系的。宇文邕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夺得了平阳,扩大了战略空间,做梦都想保着黄河北岸这块桥头堡。作为一代拥有胸怀大志的君王,宇文邕自然也知道平阳在高纬心里的位置,眼见朔风呼啸,天气一天天冷下去,尚穿着单衣作战的北周战士,尽管黑衣瘆人,却挡不着北方风雪的吼叫,撤兵补给休整是当务之急。

周武帝撤兵计划遭到众将反对,面对即将到来的北齐大兵压境,个个怒冠请缨,誓言一鼓作气拿下晋阳,使高纬彻底失去翻盘的机会。宇文邕权衡利弊得失后,将主力撤出晋州,命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安定梁士彦为晋州刺史,留精兵一万镇守。命宇文宪率军6万屯于涑川,声援平阳,并留诸军于河东,自返长安。

话说高纬一行人兴致勃勃北上,西峡川前,左找右翻,硬是找不着刘家酸菜糊糊点,冯小怜真是饿了,泪流点点,高纬帝真是倦了,哈欠连连,众人正走投无路的时候,但见一个孩子孤零零转过山角,望着黄牙牙的北齐军队,“哇……”地叫一声,转身就跑。

“追!”穆提婆一声吼,黄丫丫的北齐军队铺天盖地围过去。

诗曰:

帝后同辇救晋阳,一碗酸菜西峡上,国事怎有吃喝大,孩童哇语进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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