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进门尊了声父亲,走到桌子跟前,把手机放到一边,端起印有菊花图案的白色漏嘴瓷质茶壶,先给自己倒了杯,由于壶嘴的破裂的缘故,顺延到壶底的茶水,滴答、滴答的落到桌面上,聚集成不大的水洼,又给父亲添了些,端起自己的半杯茶折身蹲坐在了,靠近中门的放置在南墙根的单人沙发上,这样才能与父亲保持在一线上,等待着父亲的训话。这时,手拿毛线球的刘慧茹,也做到了那双人沙发上。
左老三,这才扭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先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始了他与儿子的单向沟通。他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没个人样,就今黑下说,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害的你娘担心,说到动情时,左老三还忘不了瞟一眼缠毛线球的老伴,他又说你二姨给说了一门亲事,都好几天了,电话里讲女娃娃长得可不赖,26岁,也是个大学生哩,也不知道如今大学生是个甚,都找不到个对象,你看这电视里,哦,对了,人家女娃在省医院工作哩,已经说好了见面的地方,你明天说甚也得去一趟。左老三担心儿子不听,又重复了三次相亲的地点。说到这里,小乙母亲也嘱咐说:要去的,这次一定要去的。
说毕,两人起身回了自己的卧房,偌大的一个房间里,就剩了小乙一人,对于这件事,也没有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这哪里是沟通完全是命令,就这样的结束了,也可以说是这样的开始了。
此时看来,小乙似乎有点醉醺醺的,目光呆滞而单一,左手紧握着拳头,似乎已经做了决定:该放手就放手吧!他从沙发懒散的站起,微晃着身子,转身就要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母亲,拉开门,撩起半截的门帘,告诉他小涛等了他好半天,应该问问是不是有事。小乙头也不回,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抬腿回了房间,把一个貌似顺从的背影留给了母亲。
小乙母亲尽管退休在家,也把时间都花在了农活上,在外表看和村里的农妇没有什么的区别,但是她的卧房是不同于那些人的,临近窗子前有一个大棕褐色书桌,这张桌子跟了她好多年,即便老房翻新也没有把它弃掉,桌子上放了几本老年杂志之类的书刊,每晚她都有看书的习惯,只是让儿子相亲的事打乱了。只因有了这书桌,也让左老三沾了些文气。刘慧茹身子一斜,麻利的脱了鞋,上了炕,膝跪着铺好了被褥。
左老三也爬了上去,左一摇右一晃的脱了衣服,钻进暖烘烘的被窝,翻转过身子,掖了掖被角,趴在那里,顺手点起了烟。这是他的习惯,保持了几十年,也就是在老婆奶孩子坐月子,停了些日子,起初他的老婆也是特别反感的,说了也不管用,索性就不再理会了。
老头子,孩子是不是有心事啊。他能有个球事,孩子都让你给惯坏了。怎么是我,还不是你,不管也不问,孩子大了你知道上愁了。说我哩,你看见人家抱孙子,不也急吗?我是急啊,可我们得尊重孩子的想法。尊重、哼,尊重个球哩,就是尊重惯坏了他。你个死老撅,算了,有时间我再问吧。
左老三,确实对于“尊重”不甚理解,他认为孩子必须严管,甚至是那种棍棒教育,有时他也觉得他老婆说的有理,可又说不过这当过教师的老婆,索性就不再问了,掐灭了烟,把那半截烟又放回到了烟盒里,闭上眼睛,呼呼的睡起觉来。